吃完飯，送別。
「大哥，這連吃帶拿的，不合適吧……」李孚站在羅耀身後，望著遠去的汽車，小聲嘀咕道。
「你剛才怎麼不說？」羅耀撇了一下嘴，沖李孚小聲說道。
「我哪兒敢呀！」
李孚嘿嘿一笑。
羅耀瞪了他一眼，扭頭，負手走了回去，戴雨農這一來，帶給他的信息還是不少的。
「咱們這是要回去了？」
「怎麼，你還想再多待些日子？」
「不是，我們這不是還沒抓到近藤敬一那個老鬼子呢……」李孚有些不甘心。
「都這麼些天過去了，近藤敬一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你就沒看出一些什麼來嗎？」
「湘城內還有日諜存在？」
「要是沒有人協助的話，近藤敬一想要完美的隱藏下來，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羅耀點了點頭。
「可是這老鬼子怎麼才能回去呢，江城那邊估計已經認為他被我們秘密抓捕了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這未必不可以利用一下，反正對我們也沒啥損失。」羅耀道，「回頭，你找一下李海懷，讓他悄悄的放出消息去，就說這近藤敬一被我們秘密的抓捕歸案了。」
「妙，這近藤老鬼子若是回去了，一定會被懷疑，弄不好還得有性命之危。」
「日本人也不傻，就看他的命好不好了。」羅耀呵呵一笑。
戴雨農這一次來，都沒通知李海懷，羅耀也不好擅自給李海懷消息，這若是惹了戴雨農不高興，平白無故的給自己找麻煩。
而且，他還不能打電話跟李海懷說這件事。
這里滿的水深著呢。
戴雨農其實也防著下面的人拉幫結派呢，尤其是他這樣的臨訓班出來的。
在他眼里是根紅苗正的自己人，就更不允許有任何行差踏錯一步。
這官場上，人際關系的應酬，那真是比對付潛伏的日諜漢奸一點兒都不容易。
……
咚咚……
「進。」
「秦組，你找我。」徐濟鴻剛洗完澡，還噴灑了法國巴黎進口的香水兒，濕漉漉的頭發披薩在白色的襯衣後，領口未開，那洶涌的身材呼之欲出。
徐濟鴻身材很有料，整個臨訓班的都知道，但是這等妖嬈可不是誰都能靠近的。
能入她法眼的都是臨訓班內精英和佼佼者，尤其是臨訓三英之後的羅耀。
也曾當過她一段時間的「獵物」，只可惜羅耀沒有做「獵物」的自覺，根本就不上她的套。
「把紐扣系上！」羅耀撇了她一眼，直接命令道。
「秦組，人家剛洗完澡，還有點熱……」
「那你出去涼快好了，再進來。」羅耀平靜的說道。
徐濟鴻沒轍了，她就知道會是這樣，沒辦法，她的種種手段在羅耀面前全部無效。
「不解風情，也不知道宮慧看上你哪點兒好。」徐濟鴻伸手把襯衣領口上的紐扣系上了。
「找你來是談正事兒。」羅耀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秦組，你這樣看著我，有點兒發毛。」徐濟鴻還很少見羅耀這般冷靜嚴肅，尤其是對她一個人的時候。
「知道把你調回山城是為了什麼嗎？」羅耀問道。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徐濟鴻有些是驚訝，但她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羅耀說的是什麼。
「是因為我跟顧原的關系嗎？」
「沒錯，你們倆的關系已經超出正常的工作範圍，如果放任你們繼續下去的話，恐怕會產生嚴重的後果，這個後果是我們不能承受的。」羅耀鄭重的說道。
「可我們並沒有影響到工作？」
「你們現在還沒有影響到工作，但往後呢，你能保證你跟顧原的關系永遠都不被發現嗎？」
「我……」
「在敵人心髒潛伏工作，需要我們都有一顆保持理智和永遠冷靜的心，而你們隨時都有可能因為對方而暴露，到時候，你們犧牲了，一了百了，可黨國在你們身上耗費的資源和心血怎麼辦？」
徐濟鴻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當然，我也不是要你們絕情絕愛，愛和性是人類的天性，但是一旦你們的做法逾越了規則，那就必須要接受懲罰，把你調回山城是我建議的，這也是對你和顧原的一種保護。」
「秦組，謝謝你。」
「也別忙著謝我，我把你調回來，還晉升嘉獎，這可不是白給你的，原本計劃讓你去山城特訓班當一個月的教官過渡一下，然後再安排你任務，沒想到的是組建‘X’小組，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手，所以，就破例讓你加入進來了，但是現在‘X’小組的任務基本已經完成，你的去向也定下來了。」羅耀宣布道。
「我這是要離開了？」
「嗯，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離開的路線，從昆明，取道香港，然後從香港去靜海。」羅耀點了點頭，「你的新工作地點就是靜海。」
「是我一個人嗎？」
「靜海區有不少臨訓班同學，你到了那里也不會太陌生，而且你這一次去擔任軍統靜海區的電台長，靜海區五行陳宮澍算是我的長輩，你到哪兒，也要以晚輩身份自居，他會關照你的。」
「明白，我服從安排。」徐濟鴻知道，她沒辦法拒絕這樣的安排，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走吧，車票，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無關的東西就不要帶了，你所有的私人物品，我會幫你保管，全部帶回山城，以後原封不動的交給你。」羅耀道。
「也就是說，從這里出去之後，我就是另外一個人了？」徐濟鴻有些驚訝，羅耀居然已經幫她把一切準備好了。
「對，你之前的身份除了我和陳區長之外，沒有人知曉，你也不可以將你真實的身份信息透露給任何人。」羅耀說道。
「明白了，我明天直接就離開嗎？」
「是的，你不需要任何人跟任何人道別，你的去處，我會跟其他人解釋的，這一點你不必擔心。」羅耀道。
「好的。」徐濟鴻情緒還是有些變化的，她很清楚，自己此去任務必定非常艱難。
靜海那邊的情況，她多少也听說了一些，前一任區長被捕後叛變了，還帶著好多人直接投了76號，陳宮澍是臨危受命，前往靜海收拾爛攤子的。
而靜海又是經濟和金融中心，國民政府必爭之地，軍統也是不可能放棄的。
故而，那邊的斗爭會越來越激烈。
激烈的斗爭就預示著危險系數的增加，去靜海工作，要比在江城危險多了。
這對徐濟鴻來說，真的是一種懲罰。
「秦組，能讓我在臨走之前再抱一下你嗎？」徐濟鴻站起來，帶著希翼和真誠的目光問道。
「不能。」羅耀的回答相當堅決。
徐濟鴻聞言，眼眶瞬間紅了一下，此去靜海，真的是有可能就是最後一面。
「這個擁抱我現在不會給你，我希望是我們打贏這場戰爭後，我們在歡慶勝利的時候再擁抱。」羅耀下一句話說道。
「真的？」徐濟鴻頓時臉上綻放出了歡喜的笑容，「我可不可以視為一個承諾？」
「當然，我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如果我還能活到那一天的話。」羅耀點了點頭。
「呸呸，你一定能活到那一天，我跟慧姐說好了，我要當你們孩子的干媽的。」徐濟鴻道。
「呃……」羅耀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了。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我們一定可以活到勝利的那一天。」羅耀道，「你記住一點，遇事要冷靜，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上司。」
「秦組，你剛才不還是讓我……」
「話你自己體會，靜海的環境太復雜了，千萬謹記，當你覺得有危險的時候，不要猶豫，馬上轉移。」羅耀告誡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秦組，不，耀哥。」徐濟鴻微微一抿嘴，鄭而重之的給羅耀一個鞠躬。
羅耀沒有制止，就這樣看著徐濟鴻離開了。
雖然徐濟鴻身上有這樣或者那樣讓人看不慣的缺點，可人無完人，徐濟鴻至少還是有底線的。
這不算生離死別，但每一個熟悉的人離開，總免不了有些傷懷，這不是傷風悲秋。
這是人自然的情感。
同期進入臨訓班的這些同學，絕大多數都是沒有任何社會經歷的年輕人，他們都應該是好人。
只是軍統這只大染缸之下，這些人最終命運會怎麼樣，那就不好說了。
像易學忠，同學關系很不錯，甚至羅耀對他也有好感，但他在李海懷手下抓過共產黨，手上沾過血。
注定今後不可能是一條船上的人。
這就是命運的捉弄。
但是羅耀知道，風暴就要來了，湘城會戰的勝利，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後，內部危機就會出現。
老頭子穩定了國內的戰局，就等于穩固了自己的地位，一旦日本人稍加誘.惑，他就可能故態復萌，要對被他視為「生死大敵」的共產黨下手了。
接下來，他要在軍統內如何自處，還要能在「風暴」中保護更多的人，這反而是他要考慮的事情。
還好，他現在在軍統內屬于技術型軍官，親自上手的機會不多，他只要不太積極，估計應該不會有為難的情況。
而密電破譯機構大整合對他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