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呼風喚雨

秋冬的早晨,格外的陰冷,舒三將扯的到處是破塊的衣服緊緊地裹在身上,但還是敵不住刺骨的冷風。

「女乃女乃的,」舒三啐了一口痰在地上,罵罵咧咧地說道︰「這老天爺也是和我們窮人作對,你說你這麼冷,讓我們怎麼過?」

心里生著悶氣,說話自然不會注意分寸,在路人眼里一個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瘋子正在咒天罵地。

若是放在平常,看著眾人拋來的異樣目光,舒三只會一笑了之,並不會將其放在心上,可是今日不知為何,看著這些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要爭辯地沖動,就在其剛欲要張口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你叫舒三?」

這一生來的突兀,驚的舒三一時間不知該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尤其是听到有人叫他舒三而不是三兒的時候。

就在其思索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一聲,「問你話呢,你是不是舒三。」

若說一次可能是假的,那這連著叫了兩次那絕對是錯不了,舒三便連忙轉過身來循聲望去,只見在身後不遠處站著一隊手握佩刀的衙役。

舒三倒吸一口涼氣,真是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腳後跟,早上剛被人暴揍一頓,此時又遇到了穿官服的狗,心中登生郁悶,但是臉上卻還是擠出來一些笑容,「各位官爺,是在叫我嗎?」

為首的那名衙役上下打量了一番舒三,面露喜色地說道︰「閣下就是舒三?」

「閣下?」舒三嘴角微微抽搐了幾許,一臉驚疑地看著眾人,畢恭畢敬地說道︰「幾位官爺,應該是找錯人了吧!」

好像對于舒三的反應,眾人並不意外,干他們這行久了,什麼樣的人也都見過,欺世盜名的英雄好漢,佳友成群的貞潔烈女,恐怕隨口一說都能說出好幾個來。

「沒錯,」為首的衙役又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舒三,言不由衷的吹捧道︰「閣下這份灑月兌勁,放眼望去整條街到你看看有幾個呢?」

此話說的倒是不假,整個街道確實也只有他舒三一個人,在這深秋的早上只穿一件破破爛爛的單衫,更何況這件單衫此時已是滿身的泥濘血跡。

舒三低下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裝扮,尷尬地笑了笑,窮困潦倒衣不蔽體卻被恭維成放蕩不羈,這種話可能是他有生以來听過最離譜的奉承,「官爺,您剛剛傳喚小的是有什麼吩咐嘛?」

為首的那名衙役似乎听到了什麼驚訝地事情,嘴巴長大到可以吞下一個拳頭,雙眸更是死死地盯著舒三,默然良久方才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怪不得童大人點名道姓的要你,就這份氣度他日還不是在青州呼風喚雨?」

雖看上去像是嘟囔,可是聲調並沒有壓低多少,站在其對面戰戰兢兢的舒三一字不漏的全听到耳里。

童大人?不就是早上剛遇到的哪位大人嘛?自己又沒有做絲毫對不起他的事情,怎麼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呢?也曾听聞過達官貴人都有一些古怪的癖好,難道這位大人喜歡玩弄人?

想至此節,不由微微抬起頭瞟了一眼為首的衙役,見其正面露一絲淺笑盯著自己,心中登時涼了半截,便下意識的又將那件破衣爛衫又重新裹了一下。

「童大人說了,」為首的衙役微微一抱拳,面露春色地說了一句︰「昨天你去面試衙役,之所以告訴你失敗了,就是想考驗下一你而已,看你是否會自暴自棄,所以昨天的並不能算說!」

說著語氣微頓,面露狡黠之色的一笑,「今天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以後你我就是同僚了!說了這麼多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陶叢,你可以叫我老陶!」

听聞此言,舒三微微一怔,他書雖然讀的少,但是並不代表人不夠聰慧,同僚二字意味著什麼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在陶叢說完之後,微微錯愕了幾息,便雙手抱拳回禮道︰「原來是陶捕頭,真是幸會幸會!」

說著語氣一轉,奉承道︰「陶捕頭一看就是大人身邊的紅人,日後若是能在您手下效力,乃是我祖上積了大德。」

對于舒三來講,整天廝混在賭場,這溜須拍馬的工夫那可是頗有造詣的,三言兩語便將陶叢給哄的滿心歡喜。

「老弟,」陶叢伸手拍了拍舒三的肩膀,笑靨如花地說道︰「老弟一看就是個爽快人,你放心好了,等你正式登記在冊了,我去和大人求求情,讓你做我副手你看可好?」

看著他這麼快就說出這種話,舒三心中不由冷笑一聲,但是臉上卻依舊滿臉恭敬,甚至感恩戴德地又吹捧了幾句。

也不知真的是被舒三的迷魂湯灌的不知東南西北,還是這陶叢本就是沒有心機之人,只見他伸手拍著胸脯保證舒三以後官場上的事,有他一口吃的覺餓不著舒三。

可是天不從人願,舒三剛登記在冊沒幾天,這陶叢便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被一個疾馳中的駿馬撞翻在地,沒兩日便撒手人寰。

也不知是因為這陶叢生前不得人心,還是舒三自己說話老是那一套恭維之詞,久而久之這府衙的捕快們,就開始漸漸的疏遠和孤立舒三。

多年過去了,舒三依舊是之前的舒三,可與他同期甚至是在他之後的新人,都漸漸的漏了頭角,遠調他縣升任捕頭的比比皆是。

或許就是因為心中的不甘和委屈,漸漸的他開始較真,以至于到現在可以說是朋友都沒交下一個。

而何老鬼認識他久到已經忘卻結識的時間,對他的脾氣秉性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所以才用激將法去刺激他,而結果也果然如意料中的沒有一樣。

此刻又見他追上來拉住自己,便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便佇足而立,淺笑一聲道︰「你說你知道,那你說說我們這誰去哪里?」

按理說這種事情,既然上面嚴令保密,稍微長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去大嘴巴的亂說,可是舒三此時已管不了那麼多了,自己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未待何老鬼的話音落地,便急吼拉吼地說道︰「廢話,我當然知道,我們這是要去柳家壩!」

听聞此言,何老鬼眉宇一凝,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方才叢嘴角擠出一抹淺笑,小聲說道︰「去哪里干什麼呀!」

也不知這舒三是聰明還是愚笨,二人貼面而站,何老鬼的臉色變了又變,即使是傻子也能發現其中定有貓膩。

可舒三並非如此想,他覺得何老鬼之所以這樣,完全是被他隨口說出來機密而驚呆,甚至還在一旁炫耀似的輕笑了幾聲。

或許是因為緊張,何老鬼突然覺得口干舌燥,便下意識伸出舌頭微微舌忝了一下,繼續吹捧道︰「老舒,你真是大人眼中的紅人,這樣的機密也能告訴你,那你可知道我們是去干什麼嗎?」

不知道是舒三真不知要去干什麼,還是被何老鬼追問引起了他的懷疑。

只見他听完這一番話後,面上顯漏出那招牌式的得意,然而笑意剛起又突轉驚恐。

雙眸直直地盯著他,驀然良久,方才從齒間飄出幾個字,「我怎麼感覺你個老小子別有用心啊,你不會是想…」

未待他說完,何老鬼連忙伸手捂住舒三的嘴巴,壓低聲音說道︰「別人說我也就罷了,連你也這樣說我,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呀!」

說著語氣一頓,機警的回頭瞥了一眼走的並不算太遠的人群。

發現沒有人回頭注意他倆,方才輕吁了一口氣,面色有些和緩道︰「你這人的猜忌心怎麼這麼重呢,我問的仔細是因為我知道這柳家壩有處院子不干淨!」

听聞此言,舒三微怔,抬眼望了一下遠處的小山村,嘴角一撇,面露鄙夷地說道︰「何老鬼呀何老鬼,你也是有點年紀的人了,怎麼會相信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呢?不是有句話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他這番話說的是義正嚴辭,一臉的坦然,可是何老鬼卻明顯感覺到抓在他肩膀的手比剛才緊了少許。

便抬手將他推開道︰「我當然是不相信,但是我當你是兄弟,我總要告訴你對不對,  我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什麼妖魔鬼怪對于我來說都不叫事!」

說著語氣一頓,幽幽長嘆一口氣,神色落寞地說道︰「可你與我不同呀!」

「呃…」舒三微微一錯愕,想著自己與他有什麼不同之處,可是怎麼想也沒發現有何差別,只好面露淺笑,柔聲追問道︰「大家都是兩個肩膀頂一個腦袋,哪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雖然天色昏暗,視線並不好,但是舒三剛才的錯愕還是被一直緊盯著他何老鬼有所察覺。

只見他眸中掠過一抹獰笑,輕飄飄地說道︰「你這話只能算說對了一半,大家都是兩個肩膀頂一個腦袋沒錯,可是這個頂的腦袋也是有差別的,比如說你我之間就有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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