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寄人籬下

送別了雲承明後,溫子琦一人在走繁華的街道上,看了身邊的人來人往,心中竟然多了幾許期待,期待再一次遇見她,自己會不會主動一些。

青潤的月色怡靜如水,被薄如輕紗的浮雲遮在身後,溫子琦昂起頭來,視線透過薄雲,似在找尋著什麼穩穩地盯著它。

‘益春堂’三個金字招牌,在燭火的照耀下更是璀璨,溫子琦長吁一口氣,緩緩地移動著腳步向堂內走去。

許是夜色未深,大堂內仍舊有零星的幾個求醫之人,溫子琦生怕驚擾了正在問診的諸位郎中,便將腳步放緩了許多,數丈寬的大堂,竟然走了比以往要多一倍的時間。

剛剛踏進後院的拱門,便看到廂房內仍舊亮著燭火,溫子琦的眉峰便微微一蹙,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分。行至門前之時,便故意的清了清嗓子,揚聲說到︰「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地,屋內便傳來凌浩然熟悉地聲音︰「回來就回來了唄,怎麼,還要我開門迎接嗎?」

其實二人都是聰明之人,溫子琦之所以在門口發出聲音,是怕冒失的打開門,發現凌浩然正在做一些不便予外人道的事情,而凌浩然很快的接茬,其實也是在回應他而已。

站于門外的溫子琦听聞屋內傳出來的聲音,嘴角不由微微一撇,笑罵道︰「哪敢勞煩凌公子接駕!」說著抬起手來將木門推開走了進去。

跟著開門吹進來的風,卷得燭火搖曳不止,凌浩然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頭來,看著在門口的駐足而立的溫子琦,驚訝地問道︰「怎麼,要我給你沐浴更衣?」

溫子琦眉睫微動,看了看端坐在桌前的凌浩然,笑著說道︰「好啊!」不過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說話的同時,已經將罩在外面的外衫月兌了下來,隨手掛在門口的衣架之上。

「你這是看什麼呢?」溫子琦一邊伸手扽了扽身上褶皺的衣衫,一邊邁步來到桌前,隨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凌浩然抬眼瞟了一眼他,隨手將書本合上,丟在桌上,雲淡風輕地說道︰「一個人閑著無聊,翻一翻各地的風俗記要!」

說著好似意外的看了一下門外,面露詫異地說道︰「怎麼就回來你一個,老裴呢?」

正端茶待飲得溫子琦,驀然間神色一僵,扭頭看了看凌浩然,神色訝異地說道︰「他還沒回來嗎?」

凌浩然本就聰明伶俐,溫子琦這話一出口,便被他察覺其中有什麼隱情,便雙眉皺在一起,小聲地說道︰「你們倆沒在一起啊,我不是看到你們…」

話說到此,凌浩然便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有些話即使是不用說的一清二楚,溫子琦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他的話音剛落地,溫子琦便開口說道︰「開始時我們是一起上了車,可是行至半路,老裴這人你知道到,好打抱不平…」

接著便將路上偶遇邱老板被柳祿欺壓,自己又如何被拖下水,帶去柳府幫忙問診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個遍。

聞听到楊弘竟然拉攏溫子琦要為大公子效力,凌浩然連忙伸手截斷溫子琦的話,一臉驚訝地說道︰「你說什麼?那個楊弘竟然允諾將你介紹給大公子?」

對于允諾之事,溫子琦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麼大的事情就是這麼單單幾句話便能決定的,便笑了笑說道︰「他說是這麼說,也要我相信才行,真把我當三歲小孩子了!」說著將已經晾的不再燙嘴的茶一飲而盡。

喝罷便將茶盞往桌子一放,看似不經意的隨口問道︰「浩然,你們北境凌家應該不是那位大公子的門下吧!」

這一聲來的甚是突兀,讓凌浩然听了神色怔了幾許,默然良久,方才緩緩地搖了搖頭,一臉高深莫測地笑道︰「子琦啊,這種朝廷大事,你我本不應該妄加評論,可是既然你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那我且來問你,你可知道大公子是何人,而我北境凌家又是何人?」

被他這麼一問,溫子琦登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微微一思索,便按照柳南天所說加上自己剛才在雲承明哪里听來的一些話,緩緩地說道。

如今正值青年的皇子一共有三位,大皇子林顥玨乃是當今皇帝與其原配夫妻姜黃後所生,盛得皇上恩寵,雖然還沒有被冊立為太子,但是有生母姜黃後,以及娘舅姜相爺在為其撐腰,已經可以說是權傾朝野了。

二皇子林顥珃,乃是皇上與賢妃所生,據說性情溫和,常有走在民間,為百姓主持公道,在百姓間的威望則是要是高于坐于廟堂之上的大皇子。

說到二皇子林顥珃,溫子琦神色不由一怔,緩緩的抬起頭來,用他那雙猶如深淵一般的雙眸死死地盯著對面之人,良久之後,歪著頭小聲地問道︰「不會就是你吧!」

或許是從溫子琦抬頭的那一刻起,凌浩然便知道他要說什麼一般,此刻未待他話音落地,便連忙笑著說道︰「我只是同音而已,當年家父曾與….」

話說了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笑著打趣道︰「都是一些成年舊事,提他做甚!」

溫子琦抿了抿嘴唇,緩緩的收回視線,淡淡地說道︰「如果你是二皇子,那我壓根就不用費勁巴拉的去討好大皇子,自己守著一個參天大樹,何苦去寄人籬下呢!」

原本對于這些渾然不在意的凌浩然,聞听溫子琦這番話,猛然聲色一滯,一臉不解地說道︰「你這人腦袋里難道裝的是刷牆的漿糊嗎?大皇子如日中天,你不去投靠他,你跑來投靠我這個被擠兌的在皇宮內待不下去的二皇子?」

溫子琦嘴角微微上揚,看似不經意,實則神情凝重地說道︰「大皇子又不是我朋友,你就不同了,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怎麼會棄你于不顧呢!」

說著拎起手邊的茶壺,為凌浩然續了一盞茶,一面倒一面若無其事地說道︰「再說了,像你這樣的人,若不是我在身邊早晚會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話說完了,茶也倒至七分。

凌浩然伸手接過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麼說,我將來若是要榮登大寶,估計還的你的鼎力相助呢!」

「哈哈哈,」溫子琦登時笑得眼楮都眯在了一起,許久之後,方才穩住心聲,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種白日夢,做做就好了,千萬不要四處炫耀,要不然我們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凌浩然手指輕輕的在杯沿滑動,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應一般地說道︰「有你在,我不會輕而易舉的死的,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這話聲調雖然很低,但是卻足以讓坐在對面的溫子琦听得一清二楚。

「行行行,」溫子琦連忙伸手做拒絕狀,甚至白了一眼凌浩然,沒好氣地說道︰「越說越肉麻,弄得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你還听不听啊,要听就給我乖乖地閉嘴!」

看著佯裝一臉怒容的溫子琦,凌浩然依言將嘴緊緊地閉上,甚至抬手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溫子琦也不客套,順手端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不知是茶水的緣故抑或是其他的一些原因,他臉色和剛才有些許的不同,雙眸之中也多了幾分凝重,就連說話也好似厚重了一些。

「剛才說的三位皇子,還有一位三皇子也至成年,俱說此人具有生撕虎豹之勇,所以一直在軍中,俱說乃是是一位戰功爍爍的皇子,如今好像是在**駐守。」

說至這里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般,連忙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我們這位皇帝老爺,好像都是皇子多,公主好像並不多是嗎?」

被他這麼一問,凌浩然神色一怔,白了一眼溫子琦,淡淡地說道︰「那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據我所知,成年的皇子可不止這三位,還有一位四皇子也在朝中,只不過其光芒在大皇子的輪罩之下無人發現而已,至于你說的公主不多,更是你的妄自猜測。」

說著身子往後一樣,長嘆一口氣,像是吐出心中煩悶一般,良久之後,方才繼續說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至愛親朋皆可殺,所以每一次的新皇登基,都是血流成河!」說到這里語氣故意一頓,側首看了一眼溫子琦,眼神之中盡是悲戚之色。

或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就連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有些嘶啞,「而這些鮮血,多數則是同姓之人的鮮血!至于你說的公主,雖然不會被牽連,但是她們從來沒有幸福可言!」

「這是為何?」溫子琦單手托腮,一臉茫然地看著凌浩然,「按理來說這些公主應該是萬千寵愛于一身,怎麼會沒有幸福可言呢!」

「呵呵!」凌浩然冷笑一聲,似乎听到溫子琦說出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緩緩地直起身來,看著溫子琦,語調幽幽地說道︰「萬千寵愛,看上去好像是這麼回事,吃穿不愁,做什麼都有人伺候著,可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說著用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茶杯。

二人相處已久,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細節,溫子琦順手拎起茶壺幫忙續了一盞茶,一邊倒一邊問道︰「難道真實的不是如人們所見的嗎?」

凌浩然伸手接過遞來的茶杯,將其一飲而盡,語重心長地說道︰「子琦,皇家可不只是看上去的那般祥和,里面充斥著各種陰謀詭計,稍有不慎往往是死無葬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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