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逆不道

夜風乍起,吹的窗欞嘩啦嘩啦直響。

裴淵庭回頭掃了眼,驚訝地說了一句「這響聲也要來的太過于突兀了點吧,我還以為…」

說至這里,便發現此話若盡數說出口,難免會被凌浩然恥笑,便將已到喉間的話咽了回去。但害怕被凌浩然發現其話只說了一半,便將頭側向一面佯裝咳嗽來遮掩。

這一舉動,雖然處理甚是巧妙,但終究沒有逃過凌浩然的雙眼,只見他眉睫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說風來的突兀,你這咳嗽我看來的更佳突兀吧,你要事先鋪墊一番,然後在這樣!」說話間將右手握拳擋在唇前,現場示範起來。

事已至此、裴淵庭只好扭回頭來,尷尬地笑了笑。

可讓他意外的是,凌浩然並沒有因為他的回頭而停下嘲諷,依舊在那里將身子躬成蝦一般,劇烈地咳嗽著。

裴淵庭眉宇擰在一起滿臉臉糾結,起初以為是在嘲諷調侃他,可是後來發現凌浩然厲害到幾欲嘔吐的地步,心中不免有點懷疑,作假至于到這種地步嗎?

或許凌浩然听到了他的心聲,就在他猶豫不決是否要上前詢問的時候,咳嗽聲嘎然而止。

只見他眸中一片血紅,臉色之蒼白,絲毫不見平時神采,就好似一個常年累月被肺癆咳嗽所摧殘的人一般。

裴淵庭神色一僵,小聲試探道「浩然,你沒事吧,臉色這麼難看,要不要休息一下。」

讓人大跌眼楮的是,聞听到裴淵庭這般關心之語,剛才還一臉病怏怏的凌浩然,霎時間臉色驟變,咧著嘴笑道「看到沒,這才叫咳嗽!」

看著一臉狡黠之色的凌浩然,裴淵庭嘴角抽搐不止,朗聲道「你這不是胡鬧嗎?嚇得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怎麼?」凌浩然歪著腦袋,側眼瞟了一下裴淵庭,似笑非笑地說道「若要讓人相信,先要讓自己相信。」

說罷便直起身來,收起剛才跳月兌的神情,一臉肅穆地問道「玩夠了就說正事吧,剛才你說我錯了,究竟是哪里錯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有錯在先,裴淵庭放下手中的茶盞,昂頭正視著凌浩然,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說的是治好了他們的病!」

嘶…

凌浩然倒吸一口涼氣,雖說他並不是用功之人,但是這些時日以來也學了不少東西,腎陰虧損之事,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治好的事情。

這個道理裴淵庭自然比他要清楚,可是竟然還說出這番話。驚駭之下,甚是迷惑,便輕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他二人有方法可以在短時間治愈此病?」

「應該不會,」裴淵庭稍加思索便開口繼續說道「如果真有此法,你覺得二人只會小打小鬧嗎?要知道上了年歲的人都會出現此疾,尋常百姓也就罷了,可是那些富豪鄉紳達官貴人可不會乖乖地認輸。」

說至這里輕笑一聲,打趣道「何況嬌妻在旁,又有哪個男人能耐得住寂寞,你說是不是!」

此話雖然說的有些不堪入耳,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若不是為了那點男女之事,已經年逾半百之人,又為何時時想著納妾之事。

凌浩然怔了一怔,剛欲張口,卻被裴淵庭的一句喃喃自語打斷,「你說當今的皇上,據傳言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子,我瞎猜啊,你說如果皇帝如果知道姚炳坤夫婦有此良藥,會不會頃刻就召入宮中。」

這話像是在喃喃自語,有像是在詢問,凌浩然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皇帝,我怎麼知道!還有你妄議君非,是不是不想活了。」

「切,」裴淵庭抬手一樣,不以為然地說道「說的好像你沒有想過當皇帝一般!」

夜風從門縫吹了進來,卷著燭火肆意搖擺。

凌浩然凝視著搖擺地火焰,愴然一笑道「說沒想過是假的,可是你可知道有多難嗎?長幼有序…」

未待他說完,裴淵庭連忙伸手截斷道「我只是做夢的時候想想,你這長幼有序都出來了,看來你才是…才是…」話說一半,頓時語塞,半天才擠出四個字「大逆不道!」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凌浩然面帶微笑地看著裴淵庭,眸中雖有笑意,但是看不出一點溫度。而裴淵庭卻渾然不知,原本只是調侃之語,所以說過之後便低下頭仔細的端詳著手里的茶盞。

幾息過後,凌浩然長吁一口氣,唇邊蕩起一絲淡淡地笑容,心平氣和的追問道「你這明顯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想就可以,我想想就大逆不道了!」

裴淵庭眉睫一挑,抬眼望著凌浩然,剛才這話雖然是貌似調侃,但是其中卻含有些許怪罪之意,此時若是正兒八經地道歉,反而不太好。便靈機一動打趣道「我的少爺啊,我乃是一介平民無權無勢,你就不同了。」

「哦?」凌浩然聞言一愣,知他乃是辯解之詞,但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笑著問道「我有什麼不同,你倒是說說看?」

原以為裴淵庭會信口開河胡說一通,可沒想到他竟然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神情突變凝重,沉聲道「我無權無勢,可凌家二公子威名遠播,身後又有眾北疆弟兄支持。就你剛才這番話,若是有絲許風聲傳回都城結果會怎麼樣?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是何下場!」

凌浩然聞言一怔,本以為裴淵庭會東拉西扯一番,沒想到竟然說出這番讓他一驚的言語,便即刻收起看他出洋相的心情,鎮定自若地問道「可我只是隨口一說,並無真的謀反之意啊!」

聞听凌浩然這番言論,裴淵庭頓感詫異,便搖頭輕嘆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你總該听過吧。」

「欲加之罪?」凌浩然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壓低聲音問道「你的意思是皇帝想要治罪正愁找不到理由?可是據我所知,當今的皇帝並不是如此昏庸之人啊。」

看著他這副呆傻模樣,裴淵庭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神情上有些許不耐煩,但嘴上卻一刻也沒停,「你是不是傻啊,即使現在不算帳,也難保將來會一直視而不見,畢竟北疆的戰力可是我大周首屈一指的,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此言一出,讓原本淡定從容的凌浩然登時脊冒汗粟,裴淵庭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北疆鐵騎駐守邊關二十余載,未讓漠北羌族踏足半步境內。

凌家威望早已掩蓋了遠在帝都的皇權,之所以在此建設行宮,名義上乃是避暑祭天,實際上也是時刻在給邊疆的士兵們提醒,大周乃是姓林,而不是姓凌。

裴淵庭一介平民都看出此間厲害,難道朝廷的大員會毫無察覺?若真有風聲傳進他們耳中,自然會以此大做文章。是不是戲言已不再重要,而是你已經有了謀反的實力和威望,這才是讓人害怕之處。

想至此節凌浩然不由自主的長吁一口氣,緩緩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是我魯莽了!是否有心已不再重要,而是有那個能力!」

裴淵庭點頭應和道「雖然現在一團和氣,可是難保將沒來有翻臉之日!所以听老裴一句話,這話可萬萬不要再提起了,」一面說著一面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凌浩然一眼打趣道「即使是真想,也瞧瞧放在肚子了。」

說罷之後也不待凌浩然反應,便一拍桌子,大驚道「和你一直扯皮,都忘記說正事了!」

剛想開口說話的凌浩然,還在細細品味剛才所說的,耳邊有傳來這麼一句,登時瞪大雙眼,驚訝地問道「什麼正事啊!」

聞听此言,本就一臉焦急的裴淵庭抬手一指,嘆息道「哎呀,你這腦子啊,我今天來找你做什麼的,你忘記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凌浩然也立馬跳起來,大呼道「完了完了,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哪里知道怎麼辦?」裴淵庭用手輕揉太陽穴,滿臉堆笑地說道「你一向注意多,你想想看有什麼招,能躲過這一關。」

聞听將難題推到自己身上,凌浩然立馬不樂意了,便臉色一板道「巧媳婦難做無米之炊,這人都不在我能有什麼辦法。你讓我怎麼想,總不能變一個溫子琦出來吧。

「不急不急,還有時間!」裴淵庭心里雖然急得要著火,但是嘴上去洋裝鎮定道「還有半天,你可以慢慢想。」

凌浩然一瞥嘴,著急地說道「有個屁時間,人家可是明說了,明日午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說著竟然嘴上一樂,話鋒一轉笑道「沒想到,這子琦竟然是這樣的人!」

這一笑來的甚是突兀,讓原本焦急異常的裴淵庭,听了為止一愣,隨即咂舌道「你還有這個心思笑,你也不瞧瞧那人的氣焰多麼囂張,」說話間竟然手拈蘭花指,壓低了嗓音道「明日午時,他若還不再店里,小心我拆了你這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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