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陽奉陰違

溫子琦斜斜瞥了一眼老吳,只見他听了南宮菲菲的話後神色一頓,一雙花白的眉毛擰在一起,好似一團毛線球。配合上他那枯黃干癟的臉讓忍俊不止。

可是此時若是渾然大笑確實有點不合時宜,不得已溫子琦轉臉看向屋外。眼神掠過之間,猛然發現秦可卿竟然雙目深邃地看著自己。

心中不由一驚,暗道︰「她為何會這樣看著我?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便開口疑惑地問道︰「秦姑娘,剛才我說的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沒有,」秦可卿目光溫潤地看著她說道︰「我只是有點詫異,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呢?」

溫子琦聞言一愣,怔怔地看了她半天,良久之後才心虛地說出了一句︰「我喜歡看書。」

秦可卿唇邊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道︰「看書好,看書可以修身養性,陶冶情操。」

面對這樣的回答,溫子琦不由有些訝然,以秦姑娘的聰慧,自然知道他說的乃是虛言,只是見她並未繼續深問,內心深處有一絲的失落。

跪在地上的老吳,此時已經全匐在地面上。佝僂的身軀一直在顫抖不已,就連那散落的須發也是根根皆動,顯然已經不是激動這麼簡單了。

南宮菲菲看著匐在腳底的老吳,心有不忍地將頭扭到一邊,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溫大哥,中了「醉清風」可有解法?」

「什麼?你要幫他解毒?」秦可卿和溫子琦並不是愚鈍之人,一听到南宮如此一問,便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看他這般模樣,我真的是于心不忍。」南宮菲菲回眸看了一眼腳下的老吳,緩緩地說道︰「何況各為其主,他也沒有什麼錯。」」小姐,」老吳听罷,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地說道︰「老奴錯了!」

「對錯已經不再重要,」南宮菲菲神色哀肅地說道︰「或許此時我的手下也可能和你一樣,我也希望….哎,算了不說了。」

看到南宮菲菲眸底的淚光,溫子琦的神音穩穩響起︰「此毒有治。」

短短四個字,猶如巨石落水一般激起層層波浪,此時雖然沒有水,但是眾人心里卻早已泛起了漣漪。

「有治?」

「對,有治!」溫子琦略微一頓,沉神道︰「雖然麻煩,但並不是死結。」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老吳聞听連忙磕頭道︰「小姐心地善良菩薩心腸,老奴無以為報,願在身邊效犬馬之勞。」

南宮菲菲收起悲傷之色,語聲轉為冷冽「你這話以前我就听過,此時再听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老吳連忙搖頭道︰「上一次我是迫于無奈,但這次是心悅誠服,我可以對天發誓。」說話間只見他抬起左手朗聲道︰「我吳志邦對天發誓,倘若日後再對小姐陽奉陰違,三心二意,就天打雷劈。」

「都這把年歲了,還來這種哄騙小孩子的把戲,你覺得我們三個是小孩子嗎?還心悅誠服,若是不給你解毒,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這套說辭吧。」

吳志邦神色一頓,連忙辯解道︰「溫小哥您這話可就有點編排老奴了,老奴雖然再不懂事,但是知恩圖報這個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

「沒看出來,」溫子琦淺笑道︰「你若真懂得知恩圖報,就不該將你家小姐的事情顯露給北羌的刺客。」

此話一出,吳志邦氣勢頓時矮了幾分,扭過頭看著一臉鐵青的南宮菲菲說道︰「小姐,我並不是有意泄露給那幫賊人的。」

南宮菲菲瞪了一眼吳志邦,冷冷地說道︰「是否有意,我現在懶得過問,我願意救你並不是原諒了你,而是在救我的下屬。所以你最好實話實說。」

「老奴知道,」吳志邦連忙附和道︰「小姐宅心仁厚體恤下屬,如今看到老奴是想起了自己的下屬,所以才願意高抬貴手,放了老奴狗命。」

「知道最好,」南宮菲菲看都不看他,端詳著自己的一雙芊芊玉手,冰冷地說道︰「你們多久踫一次面?」

「一個月一次,」吳志邦連忙伸起一根手指補充道︰「每次都是他們找老奴,我可一次也麼有找過他們。」

「那你的煙葉抽完了怎麼辦?」秦可卿雙眉微皺疑惑地問道。

「去「四海客棧」找李掌櫃。」

南宮菲菲不解的說道︰「李掌櫃?已你的耳力應該知道我提起過這個人,那你也知道他是西涼人這件隱秘之事了。」

吳志邦無奈地點了頭說道︰「知道。」

「那就奇怪了,你一個北羌的探子?去找一個西涼人?這說不通吧。」秦可卿雙目如電地盯著他說道︰「還是你們有其他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吳志邦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那你怎麼會和他勾搭上呢?」南宮菲菲冷笑道︰「難道說他是雙面?」

「是不是雙面我也不知道,」吳志邦想了想,搖頭說道︰「我只知道要快沒有煙葉了,去他那里隨便找一個店小二招呼一聲,次日便可以拿到。一來二去久了,那里的人我都熟的很。」

秦可卿雙臂環抱,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位批頭散發、一臉詭變之色的吳志邦。心中不由自主地懷疑其此人所說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麼這位李思年李掌櫃的死亡,恐怕是一個意外。

如果一切都是吳志邦編造的,那麼此人知道的事情恐怕多到自己無法想象。

四海客棧掌櫃李思年身為西涼人,卻與北羌的細作來往密切。此舉確實讓人匪夷所思。還有就是吳志邦剛說的一個細節讓人不得不起疑。

夜深人靜的,他一人來到四海客棧飲酒吃飯,怎麼會那麼巧地遇到那伙參客呢。如果非要說是巧合,也不是說沒有可能,整條街道只有這一家酒店還在開門營業。

可是從「南柯一夢「賭坊到「四海客棧」的路程很遠,就算是腳力好的人,也要走大半個時辰才能到。深夜一伙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墊肚子,恐怕有點說不過去。

還有一點就是,剛才吳志邦也說了,賭坊之內是這伙參客听了他的勸阻先行離開的。而他自己則是待賭場散了之後才驅車前往四海客棧的,這中間的時間差不得不注意。

最讓人懷疑的,乃是剛才吳志邦說這一伙參客是徑直走向他的,好像事先就已經知道他在這里一般。再加上剛才他說每當煙葉完了之後,只要去一趟四海客棧,第二天李思年便會給他準備好煙葉。

如此看來,這個李思年可絕不是西涼密探這麼一重身份,難道真如南宮菲菲所說是個雙重間諜嗎?

這一切的猜想,都是在吳志邦一句假話都沒說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顯然李思年的死亡,吳志邦必定知道。那他會不會編一個天大的謊言,將幕後黑手引到這位已經身死的西涼人身上呢,這一點不是沒有可能。

這樣做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時保住了那一伙關外的參客。

想到這里秦可卿不由一愣,喃喃道︰「參客!」

南宮菲菲扭頭看了看一臉沉思的秦可卿,輕聲問道︰「可卿姐,你剛剛說參客?是什麼意思?」

秦可卿撫掌一笑,站起來走到南宮菲菲身邊,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菲菲妹子,我剛剛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南宮菲菲疑惑地看著秦可卿。

秦可卿繞到吳志邦身後,拿手一指道︰「就是你這位老奴所說的一切。」

「哦?」南宮菲菲不解地看了下吳志邦,抬頭問道︰「他剛說的一切?」

「應該說是他編的一切。」

「編?」南宮菲菲瞥了老吳一眼,冷笑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吳志邦慌忙抬起頭,看著一臉怒氣的南宮菲菲說道︰「我不知道秦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奴句句實言,絕無半點虛假。」

「是嗎,」秦可卿雙目如電,冷冷地盯著他說道︰「郭榮這個人你可認識?」

吳志邦想了想,搖頭道︰「不認識」

秦可卿點了點說道︰「果然如此,郭榮乃是一個蟊賊,現在正在縣衙大牢里關著呢。」

「那我就更不可能認識了,」吳志邦聞听頓時笑道︰「我吳志邦怎麼可能與這種人相識呢。」

「你應該認識的,」秦可卿冷冷地看著他。

吳志邦神色一懍,開口說道︰「哦,這是為何,還是請秦姑娘明示。」

秦可卿屈膝蹲在吳志邦面前,伸手拿起煙袋一面端詳一面冷冷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說你對四海客棧的人都很熟悉,那郭榮你怎麼能不認識呢?」

「四海客棧的人我是都認識」吳志邦想了想,神色肯定地說道︰「 可是其中沒有一個叫郭榮的人。」

秦可卿搖了搖,緩緩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煙袋鍋子隨手一丟扔出了窗外。

吳志邦剛想起身,便看到眼前的南宮菲菲眉宇之間的一抹殺意,便又乖乖地跪在她腳下。

「想死的話你可以站起來,你也就不用受這等屈辱。」秦可卿頭雖然都沒回,但是可以從話听出此時絕不是滿面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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