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長生不老

裴淵庭一手抱著胸,一手掩遮口鼻嘟囔道︰「說不是一起凶殺案很簡單,你看那枯骨,有的都黑里透青,這分明是長時間被毒物侵蝕所造成的。這里少說也有十幾具尸骸,而且多數都是如此,這還能說是簡單的凶殺案嗎?這分明就是」

「老裴,不可胡說」

未待裴淵庭將話說完,只听見溫子琦一聲呵斥,接著說道︰「這里可不是益春堂後院,任由你信口開河在這里瞎說。」

被溫子琦這麼一呵斥,裴淵庭也覺得自己剛才話說的有點多,便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笑著說道︰「被嚇糊涂了,開始說胡話了。見諒見諒。」說著便默默地往後移了兩步。

凌浩然見裴淵庭好像知道些什麼,但又不好當著這一群衙役的面追問。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疑慮陪在溫子琦身邊。

旁邊的黃捕頭扭轉頭看了一眼默默擠出人群的裴淵庭。笑著說道︰「大家都是弟兄,有什麼好尷尬的。」

嘴上雖然這樣說心里卻是想著︰看他剛才的樣子,因該是看出什麼門道了,但是此地人多嘴雜,所以才說了半句。可是此時若是追著問,那他必定不會說什麼。

于是黃捕頭只能笑著和溫子琦說道︰「溫兄弟,你這兄弟好像有些靦腆,被你這麼一說竟然站在外圍了,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都不是外人,有什麼話暢所欲言便是,你這是」

話未說完,但是意思已經顯而易見了,我把你當兄弟,你有發現什麼卻藏著掖著不告訴我。

溫子琦自然也知道黃捕頭的這話說到一半是何意思,但此事確實不便多說,便開口說道︰「黃捕頭,並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此事尚無定論,不敢貿然瞎說。還有便是,如果黃捕頭信得過我的話,我建議你不要插手此案。這乃是一句忠告,听與不听在你。」

說罷便輕聲對攙扶著他的凌浩然說道︰「此間已經沒我們什麼事了,我們也該回堂里了。」

說著便扭轉身向外走去,黃捕頭聞言微微一愣,見溫子琦已經準備離去,便抱拳說道︰「天黑路滑,溫兄弟又有傷在身,若返回途中橫生什麼支節,那黃某可是擔待不起。」

嘴上說著話,伸手拿起插在地上的一個火把追了出去。

青州城背靠麓山,東南兩面有渭河環繞,靠山傍水,雖地處大周北境,但依舊不失大國氣度,整個城中的瓦舍建築乃是井然有序。

秦可卿從畫舫下來,借著月色一路向西,經過一條斜斜的青磚牆道,來到一個獨立精致的府邸。

府邸並不算大,但如果以府邸的大小來評判主人身份恐怕會讓你犯下大錯。只見府邸正門緊閉,門楣上懸掛著一幅金邊匾額,上寫兩個大字︰「封府」。

夜已深,但門口的燈籠並未熄滅,像是在告訴來訪者此地主人並未休息。秦可卿回頭看了一下幽暗的街道,見無任何異狀,便縱身一躍凌空翻入院內。

十字長街,凌浩然攙扶著溫子琦慢慢地在前面走著,身後的裴淵庭一臉詫異地看著走在身邊的黃捕頭。

淡淡地說道︰「黃捕頭你這是要護送我們回堂里嗎?」

黃捕頭神色一凜,堆笑道︰「麻煩溫兄弟一天,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黃某囊中羞澀也送不起像樣的禮物,所以只好貼身陪伴一次,已表我感激之情。」

裴淵庭搖了搖頭,失笑道︰「你對他有感激之情,想表達心意我能理解,那你就去陪他啊,你和我肩並肩是幾個意思。」說著便側身向外移了一小步。

「唉,這你就不懂了,我若與溫兄弟他們並排走,不就把你一個人丟在後面了,再說了燈下黑,我走在後面兩步,也能夠更好的為前面兩人照明。」

裴淵庭瞥了一眼黃捕頭,笑著說道︰「淨睜眼瞎說,你看你你手里的火把能照出一膀開外不?還燈下黑,你這馬上就全黑了。」

火把也似通人性一般,這邊裴淵庭話剛說完,那邊黃捕頭手里的火把便「撲哧,撲哧」響了兩聲熄滅了。

黃捕頭看了看手里冒著火星的破木棍,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你是鐵嘴神算嗎?火把啥時候熄滅你都算得出來。」

隨著手中火把的熄滅,街道瞬間就暗了下來。月光灑在青石路上,泛起淡淡的白光。

裴淵庭長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跟著是什麼意思,可是剛才子琦也已經說了,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著想。並不是刻意瞞著你。」

原本被凌浩然攙著走在前面的溫子琦,听到裴淵庭這麼一說便用手輕輕拍了一下凌浩然的肩膀,示意稍微等一下後面二人。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黃捕頭追出來就是為了想听剩下的半句話,只不過一個個都在裝傻充愣。

此時既然已經挑明,黃捕頭也就不再刻意做作。

只見他雙手一抱拳,言語誠懇地說道︰「我也知道溫兄弟說這話是為了我好,可我還是想知道此案究竟有什麼貓膩在其中。」

說罷便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如今我雖早已過了不惑之年,但說雄心壯志那自然還是有的,可是天不遂人願一直沒有機會。」

說著便長嘆一口氣,看到前面駐足而望的溫子琦,無奈地笑著說道︰「現如今有這滔天大案擺在眼前,溫兄弟卻勸我遠離此案明哲保身。」

溫子琦借著月光,看著黃捕頭面露難色,便于心不忍說道︰「黃捕頭,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如果再一直避而不談,那我豈不是…」

說著話便來到黃捕頭面前,略作思索後說道︰「我現在說的全都是我的猜測,信與不信全看你自己。至于听過之後你若仍要插手,那我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黃捕頭想都不想點頭道︰「感謝溫兄弟不吝賜教,至于我是否還要執意插手此案,到時我再做決定吧。」

凌浩然抬頭看了看他,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非要插手此案呢?難道真如你所說,你想借此機會再向前邁一步?」

黃捕頭想了想,苦笑道︰「若說全無此意,那是我瞎說呢,還有一點就是,我在想究竟是何人能有這麼大能力將此案壓下去。」

凌浩然笑了笑,頗為贊賞地說道︰「黃捕頭雖然有點貪,但是還有點良知。」

黃捕頭听罷微微一怔,失笑道︰「良知!多麼刺耳的詞。」

溫子琦見凌浩然對這位黃捕頭頗為賞識,也是略感詫異,但仔細一想便釋然了。

便笑著對黃捕頭說道︰「黃捕頭,我得先替你道賀了。」

黃捕頭微微一愣,疑惑地問道︰「道賀?何喜之有呢?」

溫子琦搖了搖頭說道︰「將來你便知道我說此話是何意了,你不是想知道此案其中藏何貓膩嗎?那我且問你,人骨為何色?」

黃捕頭想了想,毫不猶豫說道︰「白色!」

溫子琦點了點頭說道︰「對,沒錯就是白色。那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打撈出的尸骸是什麼顏色?」

「嘶」黃捕頭倒吸一口冷氣,听溫子琦這麼一說,才回想起來,為什麼當時覺得怪怪的,原來骨頭顏色不對。

當時以為只是在水里泡久了,別沒多想。現在听溫子琦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陰森無比。

溫子琦看到黃捕頭好像已經回想起來,便緩緩地說道︰「只有長時間被一種毒侵蝕才能讓白骨變色。」

黃捕頭疑惑地問道︰「被毒長時間侵蝕?可是那些尸骸看樣子死亡不足三日。這麼短的時間能讓白骨變色嗎?」

溫子琦搖了搖頭說道︰「三天骨頭是不可能變色的,但是你卻看到骨頭變色了對不對?」

黃捕頭點了點頭,說道︰「對啊,而且有的是灰色,有的則是黑色,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很簡單,被毒侵染的時間長短,時間短則顏色淺,時間長則顏色深。就這麼簡單。」溫子琦仍舊不慌不忙地說道。

黃捕頭听到顏色深淺原來是因為被毒侵染時間長短所致,便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死亡都不超過三日,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呢?」

裴淵庭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黃捕頭,你可否多少動一動腦子,死亡都不足三日,骨頭變色卻有深有淺,這還用去想為什麼嗎?這分明就是這些人在生前就被毒長時間的侵染。」

此話一出,只見黃捕頭雙眼瞪大,驚呼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一直給他們喂毒?」

溫子琦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黃捕頭你總算明白了。」

凌浩然到此時才知道,為什麼剛才在悅來酒家溫子琦出言制止了裴淵庭說下去的話。

可是怎麼會有人好生生的去服毒呢?這一點他也想不明,便開口說道︰「你說這群人長時間被人喂毒,怎麼會絲毫不反抗呢?」

溫子琦扭過頭來笑著說道︰「若告訴你服了此藥可以長生不老,你願意服嗎?」

凌浩然聞言一怔,喃喃道︰「長生不老,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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