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擊破馬賊的第二天，王霄從趙倩的營帳里出來的時候，遇上了一群平原君府上的家將與武士。
很明顯，這些人都是專門在這里堵著他的。
王霄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吃飯的烏卓，明白這些人沒有惡意。否則的話，烏卓那兒早就給攔住了。
「王都尉。」
為首的平原君家將上前行禮「我等想要追隨王都尉麾下，鞍前馬後為都尉效力。」
這話說的，王霄也是樂了「你們是平原君的門客，怎麼會想著投靠我的？」
作為戰國四君子之一，有錢有勢的平原君，在活著的時候有著大量的追隨者。
巔峰時期，據說高達數千之眾。
不過當平原君死了之後，大部分的門客都選擇了鳥獸散，只剩下幾百人留了下來。
這些人之前又被王霄清洗了一遍，現在也就是只剩下這百多號人手了。
那人沉聲回應說「我等得知夫人這次帶著少原君去大梁城，就沒打算再回趙國去。她是魏人，自然是可以在大梁好好過下去。可我等都是趙人，實在是不想遠離家鄉。」
這只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家將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在哪里。
少原君明顯就是個廢物紈褲，平原君夫人雖然手腕能力都有，可卻是一個女流之輩。
若是只想混日子，跟著在大梁城廝混也無所謂。
可若是還想著出人頭地的話，那就只能是改換門庭。
王霄這一路上出眾的表現，尤其是僅僅憑借數百人馬，就兩次擊敗強大的對手，充分的展現了自己的潛力。
像是他這樣有本事的年輕人，日後必然是前途無量。若是能夠投效到他的麾下，自然是前途可期。
王霄听懂了他們的意思，不過他卻是搖頭拒絕「我現在不打算招收門客。」
實際上不是他不招門客，而是不想招這些人。
今天他們可以因為平原君夫人要回魏國而離開，那明天就能因為王霄要去秦國而背叛。
門客是春秋戰國時期極為風行的一種聘用制度。
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有錢的人，都喜歡招募一些有才之人作為自己的手下，然後為自己辦事。
像是平原君門下的毛遂，信陵君門下的晉鄙等等，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門客要麼就是有著獨特的本事，要麼就是武藝高強的武士。總之就是得有用處。
有些時候看似不起眼的能力，也能起到重要作用。
就像是孟嘗君被秦國扣留，他逃跑的時候，就是憑借門客之中會學雞叫，會挖狗洞的雞鳴狗盜的本事才逃出生天。
門客依附于主人，追求的目標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是為求財，有的是為求妹子，有的是為求名，也有求出人頭地機會的。
這時代講究血統出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王公貴族卿大夫的兒子們，只要不犯大錯誤，基本上都能有個很好的出身。
像是趙括從沒有上過戰場，可就是因為他是趙奢的兒子，所以就有機會統帥數十萬的趙軍去打仗。
你這要是換做一個平民出身的說‘我能打贏白起，讓我去當統帥吧。’基本說完之後就會被人砍了腦殼。
正是因為有這樣毫無公平可言的制度存在，所以那些平民出身的有才之士，就會走門客這條路，為自己尋找到上升通道。
平原君的門客毛遂，如果他不是平原君門下的門客，哪里來的作為使者面見楚王，痛陳厲害的機會。
毛遂自薦，前提是有機會去自薦。
春秋戰國時期，戰亂頻繁百家爭鳴，各家學派都在瘋狂擴充自己的影響力，所以各家的弟子數量也是越來越多。
而平民之中，也有許多不甘心一輩子就是面朝黃背朝天的人，他們都指望著通過做有力人士的門客，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另外一方面，有力人士們，也是可以通過招募這些門客來為自己做事，擴充實力。
就像是信陵君那樣，他之所以能夠奪取兵權去救邯鄲城，基礎就是隨身帶去軍中的數千門客。
真要是孤身一人過去，哪里會有奪權的機會。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門客與有力人士們，算是互惠互利。
不過等到天下統一之後，這種制度就開始逐漸消亡。
而當儒家徹底稱霸天下，開始瘋狂打壓武將們的時候。門客什麼的，也就逐漸轉變成了僕人與家丁。
王霄干脆的拒絕，讓這些平原君的門客們有些失望。
不過他們也可以理解，畢竟平原君剛死的時候轉投他人，沒人會多說什麼。可他們已經跟了少原君許久，這個時候再跑路跳槽，自然是不受待見。
等到他們遺憾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王霄卻是叫住了他們「等一下。」
眾人回轉身來，王霄伸手點點「在這里等一會。」
他轉身走進了趙倩的營帳之中。
因為趙倩要洗漱更衣，而且昨天晚上雙人斗地主的時候消耗體力過大需要休息，等了好一會他們倆才出來。
「問你們一句話。」
王霄向著那些平原君家將們示意「是否願意效忠三公主？」
這要是換做別人，肯定的好好的考慮一番，畢竟是女流之輩。
不過眼前這些人，效力平原君夫人許久，轉投趙倩這兒倒是沒有這種心理負擔。
唯一猶豫的就是，趙倩要嫁到魏國去，那豈不是說他們還是要在大梁過日子，這和之前有什麼區別？
王霄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他也不點破，直接就是說「願意的就留下，不願意的現在可以回去吃飯了。」
最終，有大概五十多個人選擇了留下來。這些人全都是趙人。
原地修整了兩天，讓烏卓的人手前出百里偵查，沒有發現馬賊的蹤跡之後，王霄的隊伍再次上路。
又過了幾天，依舊是沒有信陵君派來的援軍蹤跡。
對于這一點，王霄是能夠理解的。
三家歸晉的大計之中，最先走的就是夫人路線。
趙王的夫人是韓國人，信陵君的老婆則是趙國女，這次送親的趙倩，則是要嫁給魏國的儲君。
這種夫人路線，可以潛移默化的改善三國的聯系，為三國歸晉打下基礎。
只是趙國之中最為支持三家歸晉的平原君死了，趙國大權落入了趙穆與趙王的手中。
他們自然是不會支持三家歸晉，所以趙倩此時嫁過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意義。
自然沒有了用處，那當然就不會被重視。
信陵君現在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了與魏王對抗上，救援王霄他們自然是要救的，但是絕非第一要務。
現在是戰國時期，春秋時代盛行的信義什麼的，在這個時代里早就被拋棄了。
現在只講究利益，有足夠的利益弒君造反都是在所不惜。
這天晚上，王霄與趙倩斗完地主之後休息，閑著無事的王霄隨口問著「你願意尊從你父王的意思，嫁到魏國嗎。」
听到王霄的詢問，趙倩紅了眼楮「不願意。」
趙倩的話語之中，帶著一抹壓抑的怒意，這讓王霄好奇起來「怎麼了，為什麼？」
「我母親，被父王和趙穆那奸賊最後自盡了。那趙穆一直對我心懷不軌，若不是因為有魏國的婚約，說不得父王早就把我送給了他。我好恨，恨他們！」
趙倩說著說著就落下了眼淚，緊緊抱著王霄尋求安全感。
「別怕，有我在，以後再不會讓你受到委屈。」
王霄輕輕拍著安撫三公主「你父王那邊不好動，畢竟是你父親。不過趙穆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真的嗎？」
趙倩挺起身軀，直直的看著王霄。
「看我這雙真誠的眼楮。」王霄抬手指著自己的雙眼「我從不騙女人。」
大受感動的趙倩，主動要求再來一局斗地主。
為了感謝王霄，她開啟了全自動模式，一局地主斗的那叫一個酣暢淋灕。
把所有牌面全都輸出去之後，王霄疲憊的閉上了眼楮「睡覺吧，累了。」
夜半時分，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熟睡之中的王霄，突然之間睜開了眼楮。
行走于萬千世界之中，長期的經歷以及強大的個人能力，早已經將王霄的感知提升到了驚人的程度。
哪怕是在睡夢之中，他也能夠感受到有危險的氣息正在靠近。
輕輕起身收拾整齊，拉過毯子給趙倩蓋好。王霄轉身就走出了營帳。
此時營地里很是安靜，只有些許火把在夜風之中獵獵作響。
不遠處的烏卓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詢問「孫姑爺，何事？」
王霄側頭看著她「今晚你守夜？」
「是。」
「有多少哨兵？」
「總計四十人。」
「現在只剩下三十六個了。」
「什麼？」
烏卓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大驚失色「孫姑爺是說，外面的四個暗哨沒了？」
「嗯。」
王霄的目光，看向了四周幽暗深邃的夜幕之中。
今晚又是一個無月無星光的夜晚，天地之間一片漆黑茫然，極目遠眺也只不過是火把的光亮可及範圍而已。
不過不用多看，王霄能夠感受到有一群人正在悄無聲息的接近這里。
拉住了準備去叫人的烏卓，王霄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有意思，向來都是我偷襲別人，居然有人敢來偷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