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兌歡緩緩的道︰「火銃，大炮，都需要火藥，不管大明軍隊如何提高保存技術，都不可避免一個問題︰彈藥會出現回潮的情況。」
馬哈木畢竟是去大明學習過多年的人，立即懂了，「沒錯！」
雖然現在大明的三眼火銃是燧發的，不需要引繩，但彈藥畢竟是彈藥，如果這玩意兒回潮了，就不可能使用。
所以，在草原上水戰！
但是如何水戰？
大明吃了一次雄霸的虧，現在你讓大明的神機營鑽進森林中去，那基本上不可能了，除非小叢林，但小叢林的話，大明用火炮一陣轟射，再放一把火……
己方全部被燒烤。
因此只有水戰，這樣一來，大明的神機營就廢了。
而沒有火銃的神機營……
就是待宰羔羊！
太平和把禿孛羅也想明白了，但他們還是不明白如何水戰。
地位最低的暖答失和亦剌思兩人一直沒有說話，亦剌思現在只是個萬戶，但此人其實一直崇尚中原文化，思緒也比較活絡，此刻緩緩說道︰「其實水戰不是不可以。」
馬哈木看向他，「怎麼說？」
亦剌思依然緩緩的道︰「雨。」
眾人恍然大悟。
亦剌思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利用戰略縱深，繼續和大明大軍周旋，然後等，等待雨季的到來，到時候草原出處泥窪，大明的火炮將會無法動彈，而最重要的，接連幾天大雨之後，空氣潮濕，大明的火銃威力必將大打折扣，那就是我們最佳戰機！」
火銃啞火。
騎軍沖鋒撞陣，神機營就只有土崩瓦解。
馬哈木笑了，「不錯，這是最可行的戰略，不過還有個問題，連日大雨之後，草原上泥土和草皮混雜在一起，咱們的戰馬沖鋒，也容易馬失前蹄滑到。」
亦剌思沉默了一陣，「所以我們要將馬蹄鐵上增加一些小釘子，雖然這樣會降低戰馬的體力，同時降低戰馬的速度，但大明那邊的騎軍如果沒有相應的措施，在大雨結束的兩天內都無法形成戰力，而神機營的火銃又因為彈藥回潮啞火，那麼……」
基本上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馬哈木大喜，「沒錯，到時候我們集中全部兵力，可以橫掃大明的所有戰線，只要接連幾天暴雨，我們就可以迅速出擊，徹底摧垮大明的精銳。」
六萬兵力打十幾萬，不算難事。
畢竟這不是攻城。
尤其是對方騎軍沒有戰力火銃啞火的情況下，基本上是個碾壓的局面。
馬哈木已經看見勝利在向他招手。
起身，「那就這樣，不過現在距離雨季還早，我們可以趁這個功夫，在這偌大的草原上遛一下大明這條大肥魚，傳我命令，太平率領兩萬兒郎，和暖答失一起去佯攻延平布政司，把禿孛羅則和亦剌思一起，率領兩萬兒郎去佯攻順平布政司，我則和月兌歡一起，率領兩萬兒郎游走，伺機出擊，能擊潰一點大明軍隊是一點，也許會有意外之喜也說不準，畢竟黃昏和朱瞻基都太弱了。」
眾人立即領命。
馬哈木又交待道︰「記住，延平和順平兩座布政司現在有了水泥堡壘構築的防線，只要他們的守將不是懦夫孬種，咱們基本上打不下來，所以不要戀戰，沒有絕對勝利的把握，千萬不要出擊，要保證咱們的優生力量到大決戰的那一天！」
眾人再次領命。
待眾人離開後，馬哈木來到王帳外，看著藍藍的天空和白白的雲，已經天穹上那輪已經熾熱了起來的太陽，很有些郁悶。
雨季還早。
不過今年問題不大，一旦擊潰了大明北方精銳，就可以順勢南下入關搶劫一番，如此瓦剌族人也可以度過今年的寒冬。
如果輸了……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馬哈木心里其實很苦。
這一兩年，他不是沒有派過使臣去大明求和，希望朱棣能封他，只不過他的底線比韃靼那兩位更高，他要求封王的同時，還要求瓦剌的自治。
所以朱棣毫不猶豫的拒絕。
哪有這樣的好事。
以前你天天侵擾老子中原區域，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你就來求和了，然後等待機會發展，你看我朱棣是頭豬麼？
老子大明的神機營現在天下無敵，不趁這個機會把你打死打殘，還留著你過年？
等你們瓦剌發展起來了，還不是不要臉的繼續南侵。
得打。
打服氣為止！
中南半島的人夠听話吧，老子還不是打了，就是為了中南半島永遠听話。
朝鮮最听話吧？
老子還是想打。
就為了免去以後朝鮮變臉——哪怕是大明朝，國家高層其實都知道朝鮮對于大明的戰略意義，這絕對不是一個半島那麼簡單。
而且朱棣知道一個道理︰國家和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馬哈木當然猜到了朱棣的這種心思。
所以他也很無奈。
朱棣這是逼著他的瓦剌和大明決一死戰，恐怕不止他的瓦剌，以後的亦力把里都一樣，遲早要面對大明黑洞洞的火銃槍口。
關鍵是馬哈木沒有選擇。
大明不和，那就只有戰。
而馬哈木又清楚的知道，整個漠北區域，除了韃靼的失捏干和馬兒哈咱，幾乎所有的元朝皇室後裔戰敗後都被朱棣找理由殺了。
尤其兀良哈，被殺了個精光。
那麼馬哈木也知道，如果瓦剌戰敗，他和他的兒子已經亦剌思他們，很可能都只有一個下場︰死。
馬哈木不怕死。
但他不想死，這是廢話。
誰會想死。
但馬哈木在對死亡的恐懼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逼迫他不得不拼死一戰︰他覺得他的孫兒也先，能帶領草原重回元朝的輝煌。
想到這里，馬哈木的臉上浮起一抹柔情。
看了看身後的兒子月兌歡。
深呼吸一口氣，「走罷，帶領咱們部落的兒郎，咱們要開始游走，並且吸引黃昏、朱瞻基和雄霸的目光，爭取能讓太平和把禿孛羅在延平和順平那邊取得一定的戰績。」
如果攻破延平和順平……
那麼局勢就會煥然一新。
瓦剌有更多更大的生存空間，同時會有更多的資源，甚至可以佔據這兩座布政司的城市群形成防線，那麼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走向，就要變成一個未知數。
甚至有可能復國大元！
馬哈木長得不美。
但他想得很美。
人嘛，沒有理想和咸魚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