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過河拆橋

此話一出,酒樓大堂內原本緩和下來的氣氛頓時一靜。

望見洛凌青等人下意識沉下來的面孔,陸雲卿似乎明白了什麼,抿唇不再出聲,甩袖上樓而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

習慣性地順著樓梯上至頂樓,陸雲卿看到一間落了鎖扣的倉庫,面露怔然。

明明在南疆歷盡艱辛,可她原來竟還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小姐,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定春追了過來,停在陸雲卿後面說道︰「我知道小姐您最喜歡住在這一層了,可時間倉促還沒弄好,您的房間暫時就安排在下面一層了,這里髒,您快隨我下來吧。」

陸雲卿平靜地轉過身,若無其事地下樓,隨著定春來到房門前。

「小姐您看,當初塵叔通知得及時,我們將您房間里的東西原封不動地搬來了。」

定春推開房門,目帶期待地看著自家小姐,卻沒見到陸雲卿臉上露出半點笑容,反而眉眼間比之前更沉重了一些。

陸雲卿看著屋內與京城一般無二的陳設,眼底透出一絲疲憊。

她閉上眼,些許蒼白的唇瓣輕啟︰「你下去吧,我累了。」

定春聞言心中擔憂,卻不敢再多說什麼,福了一禮,亦步亦趨地轉身離開。

周圍恢復安靜,陸雲卿走進房中順手關上門,來到梳妝台前坐下,對著鏡中依然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呆坐片刻,忽然伸手打開桌上的暗格,從中取出一條錦盒。

錦盒並未上鎖,啪嗒一聲蓋子被翻開,露出其中的物什——翠色步搖。

他送了很多次,才被自己「大發慈悲」收下的翠色步搖。

心髒在這一刻忽然收緊,陸雲卿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她分明知道拿出這種東西來,自己不會有任何安慰,只會離沉湎更近一步,可她……還是忍不住。

吱呀——

忽然,門被人推開,陸雲卿立刻抹掉眼淚收好步搖,厲眼回頭看到進來的一人,卻是一愣。

夏時清從未見過陸雲卿在外狠辣的模樣,亦是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一臉心疼地拄著拐杖走來,「你這孩子回來了,怎麼還不記得來看看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

陸雲卿輕吸一口氣,面上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扶著夏時清坐在軟塌上,「女乃女乃近來在這里住得可還習慣?」

「傻丫頭,在我面前還硬撐著作甚?」

夏時清一把握住陸雲卿冰涼的手,捂在手心,溫聲說道︰「在外頭你是堂堂止雲閣之主,是不能掉眼淚,不能表露出任何軟弱與動搖。可在女乃女乃這里,你永遠都是個孩子,你再這麼憋下去,非得憋出病來,還怎麼繼續等沈澈回來?」

「女乃女乃……」

陸雲卿伏在老人膝間,哽著喉嚨喊了一聲,聲音啞了。

夏時清嘆了口氣,模著孫女兒的頭發,輕輕說道︰「哭吧,好好哭一場,我跟凌青說了,今夜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

……

深沉的夜,像是一場無聲的風雨,刮過之後,清晨便放了晴。

翌日,陸雲卿很早就醒了。

洗漱過後,她讓定春給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插上翠色步搖,又換上一身素青色的紗裙,淡雅非常。

莫臨似乎一夜未睡,還未吃上早膳,陸雲卿便看到了送來的卷宗,她坐在書桌看了片刻,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定春,怎麼回事?」

她頭也不抬地提聲詢問,門口卻無人回應。

粗了蹙眉,陸雲卿放下卷宗,起身出了房門。

而此時此刻,樓下大堂內,一群凶神惡煞的地痞沖進酒樓二話不說就是一陣打砸,口中還叫囂著「還錢」的字眼,嚇得在堂內本就為數不多的食客丟下筷子,眨眼就跑了個干淨。

「管事的老不死,怎麼還不出來?!」

「趕緊滾出來!」

「再不出來,燒了你這家破酒樓!」

「……」

林鶴匆匆從後堂走出來,身後跟著定春和珠兒兩人,看到這群乞丐地皮,他的臉色頓時異常難看。

又是這群無賴,簡直沒完沒了!

「喲呵,縮頭老烏龜終于舍得出來了?兄弟們,先停下。」

領頭的地痞惡霸喝止手下,斜著眼掂著步子走到林鶴面前,「老東西,上次說好的三百萬兩銀子,怎麼這都過去三天了,還是沒個動靜啊?」

「呵呵,這位大俠說笑了。」

林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老朽何時應過閣下三百萬兩?再者說,我等從大夏逃難而來,盤下了這酒樓已是耗盡家財,哪里還有剩余的。」

「放屁!」

地痞惡霸眼珠一瞪,厲聲罵道︰「老東西,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我虎爺的帳你也敢賴?你上大街上去打听打听,誰不知道我王虎的名字?這酒樓在你們接手前,就已經欠了本大爺二百萬兩,如今既然有了新主人,本大爺再加收個一百萬兩,不過分吧?」

此話一出,其身後的小混混們個個都附和起來。

「不過分不過分!」

「老大你簡直是菩薩再世!」

「都說大夏的人富得流油,怎麼連個三百萬兩都拿不出來?」

「你傻啊,財不露白!大夏人都特別狡猾,說不定這老東西可藏了不止三百萬兩!」

「……」

「听到了沒有,老掌櫃。」

地痞惡霸大拇指指了指後頭,斜嘴笑道︰「連我這群小弟都知道,你們大夏人最喜歡騙人,你還在這兒裝什麼王八孫兒?我勸你,可別惹惱了本大爺,否則……」

「否則又如何?」

陸雲卿面容淡漠地走來,素青色衣袂飄飄,仿若踏步紅塵的素雅仙子,清冷的聲線引得原本嘈雜的大堂瞬間一靜。

那地痞惡霸何時見過如此清麗月兌俗地絕子,登時看得眼楮都直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美的人兒!」

「小姐!」

林鶴見狀頓時一驚,「竟然驚動您了,您何必插手這些小事,老奴能處理……」

「能處理?」

陸雲卿邪睨了林鶴一眼,那眼中蘊含的冰冷瞬間令林鶴心頭一寒,低下頭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小姐,好重的煞氣。

「嘿嘿嘿,掌櫃的,這是哪里來的小美人兒?真是漂亮!你們大夏人,真是會生養,原先那幾個丫鬟本大爺便覺得不錯,如今看到這個。」

地痞惡霸色眯眯地靠上前來,一邊說道︰「如此絕色,當真人間罕見!老掌櫃,你若是肯將你家小姐送給本大爺,這三百萬兩咱們就……」

陸雲卿面容平靜地看著地痞惡霸步步接近,話听到一半,忽然譏笑出聲︰「怎麼,我們止雲閣的人都死了?」

話音剛落,地痞惡霸便覺眼前一花,周圍忽然多出一群神情冷煞的青年男子,看樣子就知道極其不好惹。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地痞惡霸頓時有點慌了,狀著膽子喝道︰「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要是膽敢對我們動手,你們……你們……」

「給我打斷他們的腿。」

陸雲卿輕描淡寫地出聲,下一刻,早就忍耐已久的于海等人頓時如同猛虎出籠,打得一群地痞乞丐哇哇慘叫。

「小姐,這……」

林鶴面露疑慮。

陸雲卿靠著定春搬來的太師椅坐下,伸手清了清指節上沾染的灰塵,頭也不抬地問道︰「這是第幾次了?」

林鶴心知自家小姐問的是什麼,嘆了口氣道︰「回小姐的話,這是他們第七次來鬧事了,一次比一次厲害。」

「第七次?」

陸雲卿抬眸,笑得令林鶴心頭發冷,「可笑,我止雲閣,何時成了喪家之犬?淪落到被一群地痞乞丐欺負的地步了?」

「閣主,您別怪林掌櫃,是老身的主意。」

梅若蘭拄著拐杖匆匆走來,看到場中情形已經已發不可收拾,不禁暗嘆一聲,連忙加快腳步,「閣主,這次咱們闖大禍了。」

「哦?」

陸雲卿眉頭輕輕一挑,「那梅長老倒是說來听听,本閣主……何錯之有啊?」

梅若蘭瞥見陸雲卿臉上的表情,心里頭頓時「咯 」一聲,嚇得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冷汗涔涔地說道︰「是屬下措辭不當,還請閣主恕罪!此事的確另有隱情,還請閣主听屬下解釋。」

陸雲卿移開目光,打量著已經收手站在一邊的于海等人,打量著已經不復囂張,滿臉恐懼的地痞乞丐們,過了許久,等梅若蘭跪得膝蓋麻了,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顫抖時,才慢悠悠地說道︰「好,本座就給你這個機會。」

立在一旁的江築看著不忍,正要上前諫言,卻被身邊之人一把拉住。

他回頭看到拉住自己的竟是于海,眼神變化了一下,終究又退了回去。

這小小的動作,在寂靜的大堂內卻極為明顯,梅若蘭一眼就看到了,心頭頓時涼了一半。

連于海都察覺到了?

不可能。

她心里存著最後一絲僥幸,出聲說道︰「閣主,老身都是為了閣內著想啊!老身暗中探查到,這群地痞乞丐的背後,有夢真樓的影子。雖然現在還不知他們目的如何,我們如今寄人籬下,須得要忍耐的時候,也不能沖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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