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面見生父

大批軍隊離京後,京城內熱鬧繁華不減,仿佛清晨蕭殺的送行是幻覺。

只是,坊間百姓談論的話題變了,由原來的雞毛蒜皮、勾欄瓦肆,變成即將開啟的兩國交戰,邊疆戰事。

「依我看來,現在出兵殊為不智啊!」

「兄台有何高見?」

「蠻國民風彪悍,軍隊平均實力本就比我大夏強,現而今蠻國皇帝駕崩後,亂歸亂,可蠻太子未死,還不至于群龍無首。一旦遭到我大夏傾軋,蠻國內部很可能暫且放下派系仇怨,聯起手來對付我們。」

「皇室急著出兵,說不定那太子已經死了呢?只是我等消息滯塞,不知道罷了。」

「也有可能……」

陸雲卿從茶坊前經過,听到這段對話,心下暗嘆。

坊間也有能人,只是他們不知,這次大夏舉兵出征,不過是皇帝瘋癲下的產物。

片刻之後,她回到止雲煙,看到大堂內滿座的客人,莫名覺得有些冷清。

「小姐……」

林鶴走來,臉上帶著幾分復雜之色。

這段時間,他從小二里選了兩個頭腦不錯升為管事,接手酒樓繁瑣的雜務,季情也成長極快,不管是酒樓運轉還是止雲閣的一些事情,她都辦得漂亮,逐漸能獨當一面。

他已經不用像以前一樣忙碌,專心負責起事關陸雲卿的一些隱秘之事,只是正是負責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小姐的生父,陸鈞城。

陸雲卿將那一絲冷清的念頭驅散,抬頭望見林鶴,臉上不見往日笑容,語氣平淡地問道︰「怎麼樣了?」

林鶴連忙答道︰「斷了三根肋骨,失血過多,身上各種刑具留下的傷勢很多,都不致命,人已經醒了。」

昨夜,定北侯就將陸鈞城連同新一批的弓箭、長槍等武器。

只是,送來的陸鈞城卻不是完整的,少了一只胳膊,一條腿,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陸雲卿還有話要問,自然不能就讓他這麼死了,可也不想親自出手救治,索性給了一顆續命丸,讓定春去處理。

「已經醒了?」

陸雲卿眼中厲芒閃過,「你撤去易容,去見他。」

林鶴愣了一下,遲疑道︰「那老奴要跟他說什麼?」

陸雲卿沉吟片刻,說了一段話。

林鶴當即點頭,立刻下去準備。

片刻之後,陸雲卿戴著面紗,跟在林鶴身後踏入了陸鈞城的小院房間。

濃郁的血腥

味撲鼻而來,她粗了蹙眉,沒有作聲,走到床前不遠處的椅子前坐下。

林鶴見狀,走到床前看著形銷骨立、眼眶深陷,正在昏睡當中的陸鈞城,出聲喚道︰「老爺,老爺……您醒醒?」

陸鈞城吃力地睜開眼,遲鈍地移動眼珠子,看到站在窗前的蒼老又熟悉的人影。

他反應了一陣,眼眸漸漸睜大,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一股不敢置信,「老管家,你怎麼…咳咳……在這?!」

他想要坐起來,卻被胸口劇痛刺激地臉色煞白一片。

林鶴入陸府的時候,陸鈞城才不過六七歲,如今見他落得如此淒慘下場,心中難免悲傷。

當然,若是他知曉陸鈞城當年的所作所為,絕不會露出如此表情。

「老爺,您傷勢很重,還是躺著吧。」

林鶴連道,陸鈞城怔了一下,頹然躺平,嘴里還是忍不住在問︰「老管家,我爹他們呢?您怎麼會一個人入京?難不成是家里出了事?」

「老爺,陸州瘟疫您是知道的。」

林鶴照著之前陸雲卿所說的,哀嘆出聲︰「潛陽鎮已經沒有陸家了,老太爺老夫人他們,還有家中上下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老奴逃了出來。」

陸鈞城頓時臉色劇變,瞳孔驟縮,大聲道︰「不可能!!」

這一聲怒喝牽扯到傷口,讓他更疼了,可他卻絲毫顧不得,「老管家,我分明打听過老家消息,潛陽鎮上根本沒有瘟疫,你在騙我?!」

「老爺,老奴何必騙您?」

林鶴搖頭,「來京後老奴有幸拜入一方勢力,管理一些普通的雜務,倒也知道您在京城的跟腳,您打听的對象莫非也是冥府的人?他們說的話,難不成還比老奴還真嗎?」

陸鈞城頓時愣住了。

只是將他當作棋子隨意丟棄的冥府,和在陸家兢兢業業三十年的老管家,他當然知道選擇哪一個。

可是……老管家說的話,他如何願意相信?!

家破人亡的噩耗,令他腦海中空白一片,差點讓他直接暈過去。

可他到底經歷太多,竟還是扛住了,沉默良久,他再次出聲,聲線越發嘶啞︰「能從定北侯手里要人,定是非比尋常的勢力。老管家,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如何能毫無代價地加入這樣一家勢力?」

「因緣際會罷了。」

說到這里,已經超出陸雲卿的交代,林鶴只能自己胡編亂造,煞有其事地說道︰「我剛入京的時候踫巧救了一個小姑娘,

沒想到竟是這一方勢力的小閣主,借了她的面子,我才得以托身于此。亦是因為小閣主知曉老奴與老爺您的關系,這才網開一面,特地安排我來見您。」

听到這句話,陸鈞城感到一陣窒息,僅剩的一只手緊緊抓住被單,蒼白的唇間都咬出血來。

「原來你還是有心的。」

坐在一旁的陸雲卿忽然出聲,聲線冷若萬年寒冰。

陸鈞城頓時一怔,抬頭抵著枕頭,透過床簾看到坐在桌前的模糊影子,旋即一臉疑問地看向林鶴。

林鶴只能順著低聲道︰「是小閣主。」

陸鈞城眼神變幻了一下,低沉沉地說道︰「多謝閣主……救命之恩。」

「本座可不是在救你。」

床簾後面那道模糊的影子變幻了一下坐姿,言語帶著譏諷嘲弄,「只是好奇,害得定北侯府絕後的人,在听到自己家破人亡的消息,會是什麼反應。」

陸鈞城心頭一震,憋著心頭的氣,咬牙笑道︰「那在下可是令閣主失望了?我還沒有冷血到連家人都不顧的地步。」

他在冥府呆了十數年,心思何等敏銳,立刻意識到方才與林鶴的那場對話,根本就是這小閣主在故意試探。

「失望?」

陸雲卿冷笑,「不,本座可一點都不失望。你在定北侯那吃了那麼多苦頭,嘴里的秘密吐出了多少?」

不等陸鈞城回答,陸雲卿便接著說道︰「你性情執拗,卻又天真的可憐,明知成了定北侯的階下囚,還指望冥府去救你?竟是一個字都不肯說,若是能從你嘴里挖出秘密,想必那定北侯也不會輕易就這麼送給本座。」

陸鈞城臉色蒼白,抿唇不言。

可陸雲卿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令他心頭大震。

「不過,定北侯沒辦法通過冥府找到你的跟腳所在,本座可不一樣。」

陸鈞城心口一縮,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死死盯著林鶴,咬緊牙關厲聲喝道︰「林鶴!我陸家待你不薄!」

林鶴沉默,只是看向陸鈞城的目光更加復雜,更加……憐憫。

陸雲卿從未在他面前提過,小姐的性子雖然清冷又強勢,做事卻有理有據,從不無緣無故與人交惡。

再聯想起當年陸家上下封鎖關于小姐生母雲氏的消息,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位夫人的死,難不成是老爺的錯?

他還是沒往陸鈞城是凶手的方向去想。

「如何?

陸鈞城,可考慮清楚,說還是不說?」

陸雲卿步步緊逼,「不說,林管事方才對你說的那番話,便會從假的變成真的。」

陸鈞城眼露掙扎,他不想禍及爹娘,可若讓他剝開心瓣說出那些秘密,那般痛苦……比斷手斷腳更甚!

他至今都無法面對,甚至不願去回想。

「老爺,還是說吧,那定北侯手里的兵器坊,都能被閣主搶去一半……滅陸家這種事,對閣主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林鶴忍不住低聲勸道,他也想知道當年老爺究竟犯了什麼錯。

陸鈞城聞言,終是放棄了最後一絲幻想。

這是一個比冥府還要神秘強勢的勢力,他如何能反抗?

屋內寂靜了許久,陸鈞城深吸一口氣,說道︰「閣主,我可以說,但閣主又要如何保證遵守約定,不去禍及我家人?」

話應剛落,陸鈞城便听到床簾後面那道人影嗤笑一聲,「小小一個潛陽鎮陸家,難不成還能威脅到我止雲閣不成?若非因為你,那種小蝦米,便是連本座睜眼瞧它的資格都沒有。」

陸鈞城閉上雙眼,片刻後睜開,眼神已經恢復平靜,緩緩說道︰「事到如今,我只能信閣主一次。」

「識時務者為俊杰。」

陸雲卿輕輕拍手稱贊,「若非你成了殘廢,說不定還能在閣中找到一份差事。」

心知話到了火候,陸雲卿抿唇,聲音放輕,「你爹當年是冥府銀面?」

陸鈞城聞言已經有些麻木,見這位神秘閣主連當年絕對的隱秘之事都能查到,心中再無疑慮,點頭道︰「是。」

林鶴卻是震驚了。

老太爺年輕的時候,竟是個殺手?!

還未等他消化完這個信息,陸雲卿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他渾身劇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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