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一日春風

陸元晏似乎看出了沈澈的疑惑,小聲提醒道︰「姐夫您別多想,那個羸煙會惑神術,您中招了。不過仍然對姐姐她痴心不忘,愣是破了羸煙的詭計,當時我對你可崇拜了!」

陸元晏這麼一說,沈澈眉間才松開。

陸雲卿與女乃女乃之間的對話還在繼續,她語氣偏沉,直言了當,「我懷疑陳爺爺中了惑神術,您與他接觸之時多多留意,勿要輕信他言,我會給您這邊加派人手,清心玉佩也會以最快速度送來。」

陡然听得如此壞消息,夏時清愣了一下,卻比想象中要鎮定,她斂去笑容輕輕點頭,「放心,女乃女乃這麼多年來什麼風浪沒見過,若你陳爺爺只是中了惑神術,一切還來記得,你……」

說到這里,她蒼老的臉上現出遲疑之色。

孫女的處境已經夠復雜危險了,如今連大哥都被牽扯進來,若是因為她急著救大哥而害了雲卿,她死都無法瞑目,可若是棄大哥于不顧……她怎麼可能忍心?!

「女乃女乃,您別太擔心。」

陸雲卿抓住女乃女乃的手,柔聲安慰道︰「一切不過是我的猜測,若陳爺爺身上真的出了問題,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救下他,當然,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

說到這里,陸雲卿揚眉一笑,「再不濟,還有阿澈在呢。」

當年在京城中,若是沒有陳宮願意援手,並為她打掩護,她的處境將會壞上百倍。

雖然當時陳宮大部分都是看在夏時清的面子上,但這份恩情,她一直都記著。

「好好好。」

夏時清听得眼眶微濕,她的孫女總是這麼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分明自己才是吃得苦最多的那個。

好在,現在總算有一個疼她愛她的人,守在她身邊。

她欣慰地笑,伸手抓過陸雲卿和沈澈的手掌,放在一起,「你們兩個能互相陪伴,關心愛護,女乃女乃我就放心了。」

從後院出來,陸雲卿神色如常,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和沈澈回到自己院子用早膳。

陸元晏則是還不放心,留在後院照看夏時清,並未跟來。

早上的事情說起來復雜,實際上時間只過去了不到半個時辰,粥菜撞在食盒里尚溫熱,恰能入口。

沈澈坐在桌子一側,盯著陸雲卿又一勺沒一勺的舀著白粥,兩眼沒什麼焦距,分明又陷入了思考中,不禁輕嘆一聲,拿過粥勺親自喂到陸雲卿嘴里。

被動作驚回了神,陸雲卿蹙了蹙小巧的鼻子,卻見眼前的男人表現出比平時強勢幾分的態度,「民以食為天,即便事態復雜,你現在要做的是填飽肚子,而不是胡思亂想。」

「兩年前閣主研究鬼心粉,身體崩潰近一年才養回來,整日咳嗽吐血,我們都心疼壞了。听于海說閣主當年便最是喜歡你,你的話他最是能听進去,這樣的事情,你斷不可讓它再發生。」

莫臨的話猶自在耳邊回響,沈澈正襟危坐,面容嚴肅地像是要上戰場的將軍。

陸雲卿怔怔看了會兒忽然嚴肅起來的男人,忽地笑出聲,撐著下巴,眸眼瀲灩,彎彎如月牙兒,「那你喂我呀。」

這般露骨的撩撥,若是對以前的沈澈,似乎還能激起他為男人尊嚴的反抗。但對現在的沈澈,簡直是信手拈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沈澈端起碗,粥勺湊到了陸雲卿嘴邊,眼神卻溫柔地能掐出水來。

可陸雲卿卻沒有張口去喝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喂。」

沈澈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雲卿是什麼意思,耳朵立刻紅了一圈,看著碗里的粥遲遲下不去手。

他與陸雲卿雖然睡在一起,可因為他心中那點失憶後的執念,卻從未行.房中之事。

接吻雖是常有之事,像這般以粥為載體,未免…未免……

沈澈未免不出來了,思維到這里忽然斷了檔,下意識咽下了嘴里的一口粥,臉皮頓時變得滾燙。

陸雲卿移開嘴,舌忝了一圈嘴角沾染的粥跡,紅唇瀲灩,「阿澈,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再如何荒唐不都是人之常情嗎?」

沈澈喉嚨上下滾了滾,眼神 暗,驀地伸手將女人攏入懷中,「可……我怕委屈你。」

「委屈?何來委屈?」

陸雲卿抬眸,明亮的眼神里充斥著古怪,「阿澈,我們是夫妻,夫妻一心同體,你有什麼話都應與我直說,而不是一個人悶在心里。」

「嗯。」

沈澈低頭應了一下,將頭埋進陸雲卿的後脖頸里。

陸雲卿總是那麼溫暖,一句話也能灼熱得很,直燙到他心里去。

沉默片刻,他撤去疑慮,低聲在耳後說道︰「我不記得你。」

陸雲卿頓時領會過來,探究的眼神變得溫和,輕輕抱住男人的後腰。

因為不記得,所以始終無法跨過那一道坎嗎?

是了。

陸雲卿眼眸微垂,因巨蛇襲殺,她與沈澈重修舊好,可……她雖然在沈澈面前竭力玩鬧,可沈澈始終崩著,他們之間的距離感被壓縮到極小的差距,卻因「失憶」這一天然條件無法消除。

唯有煉制出消除後遺癥的「雪胎梅骨丹」,一切才能回到正軌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陸雲卿輕輕掙月兌開懷抱,抬眸仍然笑得燦爛,「我明白了,我不會逼迫你去做不舒服的事。」

「雲卿……」

沈澈頓時有些慌了,他是不舒服,可他的不舒服不是源自于他,而是怕雲卿覺得他在冒犯。

陸雲卿忽然客氣起來,客氣,就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關系被他那句話拉遠,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直接捏得發白,沈澈梗了梗喉嚨,局促地握住陸雲卿的手,言語帶著委曲求全,「給我一點時間。」

陸雲卿愣了一下,反手握住男人寬大的手掌,眉頭蹙起,「你的手怎麼這般涼,是不是生病了?」

沈澈輕易不得病,一得病那便不是小病。

陸雲卿立刻掀開袖子為沈澈診脈,眉頭幾乎蹙成了川字。

沈澈沒有讓開,任由陸雲卿握著,左手生出點平了她眉間的褶皺,再次出聲。

這一次,聲線莫名平穩了許多,「我沒有不舒服。」

「脈象的確是好的。」

陸雲卿疑惑地收回手,似乎在思考沈澈為何會雙手冰涼。

「不,我是說……我不覺得你在逼迫,我是怕你覺得冒犯。」

沈澈解釋得自卑又兵荒馬亂,像是一個情竇初開手足無措的少年郎,「我沒有以前的記憶,記不起當初和你在一起的一切,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這樣的我和你……」

解釋亂是亂了些,陸雲卿卻是听懂了。

她眼尾染了一點紅艷艷,卻襯得臉上笑顏分外明媚。

蔥白的指尖點了點男人的臉,陸雲卿雙手勾出男人的脖子,呼吸噴灑在沈澈臉上,「可你就是我的沈澈呀,又有什麼冒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第一次約我出來見面,無意靠近鬧了個大紅臉的少年郎?

時間再過,人未變。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後面陸雲卿再說聲,沈澈全然不想再听了,他動情地吻了上去,用行動證明了心境的改變。

一陣漫長又令人沉醉的吻,陸雲卿只覺得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兩人已在床榻上,衣裳輕解。

意識過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陸雲卿面上浮現一層醉人的酡紅,眼神不斷飄過外面大白的天色,「這白日宣……不妥,晚上……」

「不會有人進來。」

沈澈聲音從喉嚨間滾出,眼中浮現出平日不曾有的侵略性,神情專注地低頭吻在耳側,將陸雲卿魂兒都勾了去,再沒一句完整的話。

他們成親四年,而今堪堪是第二次圓房。

對陸雲卿而言實在過去太久了,幾乎忘記了那次蝕骨銷魂的滋味。

今朝入夢,仿佛一切都在昨日發生,歷歷在目。

……

「雲卿呢?」

藥室門口,天珠一臉郁悶地靠在方緣懷里歇息,「說好今日一早就回來的,怎麼都晌午了還不見人影?」

「豈不正好,你也能多睡片刻。」

方緣笑了一聲,旋即又感慨道︰「听聞武王不知怎麼的,聲望地位一落千丈,逐漸有掌控不住武王軍的趨勢,她這個止雲閣主一邊要救夫君,一邊還要帶領南疆各勢力對抗藥人軍,也不輕松啊。」

而此時此刻,方緣口中「不輕松」的止雲閣主換了一身衣服,正在書房處理止雲閣送來的情報卷宗。

送卷宗過來的是珠兒,站在桌前看了陸雲卿半天,終于忍不住關心道︰「小姐,您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身子病了?」

陡然听到珠兒這麼說,陸雲卿臉色更紅了一些,忙道︰「今日天氣有些熱,不妨事。」

珠兒一听心中愈發古怪,今天很熱嗎?她怎麼覺得有點冷?

正想著,門外又走進來一人。

珠兒回頭望見,連忙轉身行禮,「姑爺。」

沈澈輕輕頷首,示意珠兒起身,這才說道︰「鎮王讓我過去一敘。」

他一開口,珠兒立馬察覺到與之前的不同。

若說之前姑爺言行舉止很像是當初的「忘塵大人」,總覺得隨時都有可能乘風歸去,現在的姑爺,有人味了。

夫妻倆就是不一樣,變奇怪都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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