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做個了斷

第300章

封閉好幾日的竹樓,空氣顯得異常沉悶,陸雲卿進屋後便將窗戶全部打開,通風換氣。

夜晚的冷風透窗子吹進來,吹到是沈澈身上,頓時讓他有些站立不穩,險些跌倒,他立刻伸手扶住門框站穩。

剛剛收回手,他便看到模糊視線中的人影轉過身來,他假意抿唇低頭,做出猶豫躊躇的模樣。

陸雲卿沒看出什麼異常來,眸光定定地看著走來的男人片刻,驀然出聲。

嗓音平靜如冬天的湖水,不泛波瀾。

「你,就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男人身形頓了一下,喉嚨微微滾動,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反而是轉身悶頭進了自己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砰!

房門關緊,似乎也將陸雲卿心里的一扇門封上,令她如墜冰窖,心中一片寒涼。

屋內安靜良久,怔愣許久的陸雲卿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笑,晶瑩無聲從臉頰滑落。

太可笑了。

便是他說一句「我還不想說。」,她的心情都會比現在好受很多。

他真的,一點都不像他。

從前的他,情感就如天空中的烈陽一般熾熱,光是靠近他,便會令她生出自慚形穢的卑微感。

那時的她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偷,只不過靠著重生的余利,竊取了他人的果實。

可不論她怎麼拒絕他,怎麼回避他,他心中的就像是永遠不會熄滅一般,寸步不讓地跟上來纏著她,坦然承認心中的愛意,給她無窮信心,回應他的愛意。

可眼前的他心無坦蕩,只知道一味的逃避、沉默。

甚至,連一句實話都不願意跟他說。

這樣的他,真的是他嗎?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長得相似之人?

陸雲卿不由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緩緩捂住發痛窒息的胸口。

又或者是她太心急了。

她的耐心不該只有半個月,明明之前四年時光都這麼過來了,她應該再給他時間。

她的希望,不該如此。

「娘親你怎麼了?」

沈念一進屋就看到娘親這般模樣,心中難受極了,慌忙上去安慰︰「娘親有什麼事情不開心嗎?是不是阿澈叔氣你了?我去罵他!」

「娘親沒事。」

陸雲卿強顏歡笑,溫柔地模過沈念的額頭,「練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今天的功課還沒做,去找薛叔補上。」

沈念看著自己的娘親,他不知道娘親怎麼了,可是也知道此事一定跟阿澈叔有關。

自從阿澈叔來了之後,三番五次引娘親生氣,之前他因為武力原因,對沈澈頗為崇拜,可現在卻沒什麼感覺了,甚至隱隱有些討厭起沈澈來。

如果沒有阿澈叔,娘親應該就不會這麼傷心了吧。

母命難違,沈念依依不舍的離去,屋內重新安靜下來。

屋內沒有點燈,陸雲卿靜靜坐在暗中,望著山下寨子里的燈火,不知過了多久,她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果斷。

重生之後,她這輩子活得極其清醒,唯獨在沈澈的身上無法決斷,任由自己糊涂猶豫,沉溺其中。

可她也知道這樣下去,斷然無法有一個好的結果。

也許是該做個了斷了。

做下決定的陸雲卿,卻沒看到沈澈關上房門之後,臉上的紅潤迅速退去,他悶哼一聲倚靠著房門坐下來,壓抑地大口喘息。

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心髒約莫恢復了四分之一,還要需要三天才能完全恢復,想要正常開口說話,至少也得兩天之後。

這般緩慢生長的痛苦根本與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血液逆轉呼吸困難,別說張嘴說話,連正常行走都要竭盡全力。

煎熬中,沈澈眼里卻是流露出清醒之意,這段時間他要盡少的出現在陸雲卿面前,否則這個秘密他保不住。

癱在地上片刻,沈澈恢復了一些力氣,從懷中拿出已然沾上點點血跡的木盒打開,里面堆滿了黑色圓片。

清幽的香氣傳入鼻間,沈澈蒼白得可怕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有了這些東西,至少他有了選擇自由的權力,也有了光明正大坦白的底氣。

這樣就好,這樣……他就滿足了。

此刻的他,卻又開始後悔向陸雲卿提出驗證血脈的要求。

若真如國師所說,他還能多活兩年,那他寧願不去尋找那個結果。

否則若他不是她的故人,他很可能會被趕走。無法陪伴在她身邊,多出來的兩年時光又有何用?

追求真相?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陸九啊陸九,你可真是自私得無藥可救。」

自嘲的低笑兩聲,屋內陷入沉寂。

晚膳,沈澈沒有出現。

陸雲卿也沒有去叫他。

沈念拿著筷子,看了眼東邊緊閉的房門,回頭問道︰「娘親,阿澈叔不出來,他不餓嗎?」

陸雲卿溫柔的笑了笑,給兒子盛了一碗湯,一邊說道︰「你阿澈叔心情不好,我們不要去打攪他。」

「哦哦……」

見娘親似乎已經不再傷心,恢復正常,沈念听話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暗暗感嘆。

大人的世界真是難懂呀。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一道頗為空靈的女聲在門外響起︰「請問有人在家嗎?」

陸雲卿吃飯的動作一頓,眸光微閃。

這個時候的山中村寨能有什麼人過來拜訪,而且這道聲音也不像是羅桑的。

放下碗筷,她起身前去拉開門上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天珠看到陸雲卿,眼里先是閃過驚艷之色,而後看到她身後正在冒著熱氣的飯菜,不由歉然道︰「看來是我來得不湊巧,叨擾了。」

陸雲卿見來人的竟是大夏人,眼里也是閃過詫異之色,回答道︰「無妨,不知您是?」

「哦,還未自我介紹,我是這個寨子的祭司,你叫我天珠便可。」

說到這里,天珠後面忽然站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對陸雲卿說道︰「在下方緣,陪同妻子過來。深夜打擾,還望多多包涵。」

見對方禮節還算周到,陸雲卿也不好伸手打笑臉人,讓開身位說道︰「二位不妨先進來再說,正好昨天在城中買了一些新茶葉……」

天柱聞言連忙擺手回絕︰「不了,深夜打擾已多有不便,我們說兩句話就走。」

說到這里,天珠裝作隨意地忘了眼屋內,問道︰「我听寨子里的人說,您夫君是有眼疾?怎麼不見他出來用膳?」

陸雲卿聞言心中頓時升起警惕之意,此人不出意外,應與羅桑有關。

「舟車勞頓,夫君他身子虛弱,已經歇下了。」

她微微一笑,不輕不重地擋了回去。

「這樣啊……」

天珠心知自己再怎麼隨意,只要提及對方夫君,必然會引起對方戒備。

她也不在意,笑著說道︰「我作為寨子中的祭祀,略通岐黃之術,若有需要的話,可以帶你夫君我那邊看看,雖說我沒有完全的把握,但讓你夫君恢復幾分視力,還是有信心的。」

「多謝祭司好意。」

陸雲卿語氣清淡,「以後若是有時間,定會去貴家拜訪。」

「如此甚好。」

天珠微微頷首,心知對方這般說是婉拒了她。

果然,她的感覺沒有錯,自古醫毒不分家,此女與她一樣是一名毒師,只是不知水平如何。

不過,看她的年紀擺在這里,水平應該也不會高到哪里去。

初次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天珠也不多留,再與陸雲卿閑聊兩句之後,便與夫君一同離開。

在他們二人消失在視線之外後,薛守閃身而出,不放心地問道︰「閣主,要不要去探查一下?」

陸雲卿頷首,「此耳人頗為神秘,若是去探查最好小心一些,以免中了對方手段。」

「是。」

薛守轉身離開。

而以此同時,天珠與方緣下山離遠竹筒樓後,天珠頓時松了口氣,臉上閃過一抹凝重之色,說道︰「那地方……有些古怪。」

方緣亦是贊同地微微頷首,「那竹筒樓周圍草木繁多,視線遮擋得厲害,我察覺到部分人在暗中窺伺,都是高手。」

「應該都是保護她的人。」

天珠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來是一方勢力中的高層,不知是敵是友,不宜打草驚蛇。」

「他們是大夏人的長相。」

方緣便走邊說,「有沒有可能就是你所說的,大夏皇室逃出來的遺貴?」

「說不好。」

天珠面色肅然,「此事還要從長計議,讓羅翁他們先去查一查這倆人之前的住處,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也好。」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沈念出來吃早飯,還是沒有看到阿澈叔出門,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去找薛守練習每日功課。

陸雲卿收拾完碗筷,進廚房端了一個菜盤,走到沈澈屋前敲了敲門。

里面過了許久才有一道聲音傳來。

「什麼事?」

陸雲卿深吸一口氣,聲線清冷而平靜,「前夜之事,你不說,那我也不問,你不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陸雲卿說完,將飯盤放在門前地上,沒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听到門外的人腳步漸行漸遠,熬過一夜的沈澈勉強推開一絲門縫,伸出手將菜盤拉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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