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三、安撫

王繼忠見走出幾個人,遂慌忙朝那幾個人閃去,卻被一個人緊緊抓住。

康延欣見了,連忙舍棄了對峙的狗,提著棍子,向抓住王繼忠的那人沖過來。那狗看到康延欣敗退,立即撲上來,殊不料,康延欣回手一棍子打在它狂吠的嘴上。它立即「嗷嗷」地叫著敗退到狗窩里去了。

「你為什麼抓住我家的老王?」康延欣舉著棍子對抓住王繼忠的人咆哮道,那氣勢絲毫不亞于那只咆哮的狗。

這時,跟隨王繼忠前來的侍衛,也沖進院內。

王繼忠被松開了,抓他的人解釋道︰「楚王妃誤會了,我是怕楚王被狗嚇到了,保護他呢。」

康延欣說︰「你保護楚王為什麼抓住他?趕走你的狗不就行了?」

「我不是抓楚王,我是請他到里屋去。」

康延欣橫了那人一眼,那人便請王繼忠進入里屋,讓王繼忠坐下來,又請康延欣坐下來。

康延欣站著不動,警惕地看著四周,手里緊握著木棍。

那人又請康延欣坐下,康延欣說︰「我不坐,天知道你們又從哪里放出惡狗來咬我們,你們看看吧我家老王嚇成什麼樣了?」

王繼忠臉色蒼白,驚恐地看著屋外,好像他的魂魄還留在屋外的院子里。這麼半天,他不能說一句話,手腳不知放在何處,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人,似乎不認識他們,也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康延欣不明白為什麼一只狗,就把他嚇成這樣,她靠近王繼忠,然後對侍衛說︰「把東西抬進來。」

侍衛抬進一個箱子,放在屋子當中,打開箱子。

康延欣說︰「昨天軍演失誤,塔台被人沖擊倒塌,你們家的韓家奴不幸身亡,皇太後,皇上念及他平時勤勉國事,特優撫恤,這些是皇上賞賜給你們的。」

不等康延欣說完,屋里一個婦人便大哭著跑出來,一把將箱子掀翻,銀子,布匹,灑落一地。

王繼忠吃了一驚,立即醒悟過來。站起來說︰「妹子,這是皇上賜給你們的撫恤金呀,你怎麼把它掀了?」

婦人哭道︰「人都沒有了,要這些有什麼用?」

王繼忠驚魂甫定,說︰「妹子,你先不要動怒,昨天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是演習隊伍一時混亂導致你的家人遭到了不幸,我當時在場,這件事我有責任,所以,我今天特來向你們道歉。」

那個抓住王繼忠的男子說︰「王大人,這事我們都清楚,有人已經告訴我們了,不能怪你。」

康延欣說︰「當然不能怪我家老王。」

王繼忠用手肘踫了踫康延欣,康延欣便不說話了。王繼忠說︰「不,你們听我說,我當時就不該去破陣的,不破陣,就不會引起混亂,塔台就不會倒塌——」

婦女叫道︰「你知道破陣有危險,為什麼還要破陣?你還我的當家的。」

那男子對婦人喝道︰「你懂什麼?擺下戰陣就是等人家攻打的,自己沒有練好,怨不得別人。」

婦人大聲叫起來,說︰「不,我丈夫是被人害死的。」

康延欣說︰「喂,你這話不能瞎說呀,你丈夫擺下戰陣,那麼多軍士,卻禁不住兩個人攻打,軍士四處奔逃,撞到塔台,出現這樣的事,是訓練不夠,對皇上的命令敷衍塞責,是要軍法處置的,這樣不光是沒有撫恤金,你們還要受到牽連。」

婦人听了這句話,嚇得不敢作聲了,睜大眼楮看著康延欣。

王繼忠說︰「妹子,你別著急,俗話說;人死不能復生。不過,這件事說去說來是軍紀不嚴造成的,太後,皇上對此非常惱火,已經下旨整肅軍紀,對辦事不力的要加以嚴懲。」

婦人嚶嚶地哭著,一個勁地說她男人死的冤枉。

康延欣說︰「既然如此,那你找一個伸冤的地方伸冤去,來,把東西裝著,抬回去。」

侍衛上前拾起地上的銀子和布匹,裝進箱子里。那男人連忙按住,說︰「康大人,小的知道錯了,這東西我們收下,這是國家給我們的撫恤金,怎能不要?為國家犧牲,光榮。」

王繼忠說︰「妹子,你要節哀順變,這點東西雖然買不回你丈夫的性命,但它是太後,皇上的一片心意。」

婦人啜泣道︰「王大人,妾身知道你是好人,不想為難你,只是想到孩子的阿爸慘死,孩子孤苦伶仃,心里悲傷過度,亂了方寸,對你發了火,請你不要見怪。」

王繼忠說︰「我知道,我也很同情你,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可挽回,請收下這些東西,或者可以給你們生活帶來一些方便。」

婦人含淚道了謝。

王繼忠又說︰「妹子,今後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

婦人看了一眼康延欣,低下頭,說︰「王大人,妾身知道就是這些也是你拿出來的,怎麼好意思,再纏著你?」

王繼忠說︰「不,這是皇上給你們的。」

男人說︰「王大人,我們心里有數,你的恩情我們沒齒難忘。」

王繼忠說︰「不要這麼說,這都是皇上的恩典。」

王繼忠說完,站起來。

男人說︰「王大人要走嗎?」

王繼忠說︰「我看你們也很困乏,就不打擾了。」

王繼忠說罷,就往外走,走到門口,不由地停下腳步,看了康延欣一眼。

康延欣拿著木棍走進院子里,那狗看見康延欣,將嘴咧了一下,縮頭弓背走進角落里,再不敢出來了。

王繼忠閃身出來,別著身子,幾乎擦著院牆走出院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主人送出院外,笑道︰「王大人千軍萬馬都不懼怕,怎麼對一條狗這麼害怕?」

王繼忠羞愧道︰「真是讓你們見笑了,我從小都被它嚇怕了。」

看著王繼忠躲避狗的樣子,康延欣覺得真是好笑,不禁噗地笑出聲來。

回到家里,康延欣還當著王繼忠的面學著他走路的樣子,一邊學一邊大笑不止,惹得王繼忠上前,撓起她的癢來,康延欣笑得求饒,王繼忠才停了手。

誰知康延欣看了看王繼忠,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王繼忠說︰「又笑,又笑。」說罷,又要撓癢。

康延欣只得告饒說再不敢了。

王繼忠說︰「幾天幸虧有你,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康延欣說︰「那你為什麼還不讓我跟你?我看你就差一點沒有回頭跑回去。」

王繼忠嘆道︰「真是丟人?」

康延欣愣了一下,說︰「你怎麼那麼怕狗?」

王繼忠又嘆了一口氣,說︰「都是小時候被它咬怕了的。」

康延欣說︰「你小時候被狗咬過嗎?」

王繼忠說︰「是的,有一回被咬的渾身都是傷,差一點就——」

康延欣驚訝道︰「怎麼被咬得那麼狠,沒有主人驅趕嗎?」

王繼忠痛苦地搖頭,道︰「沒有,狗是他們放出來咬我的。」

康延欣驚駭地看著王繼忠,說︰「他們放狗出來咬你?為什麼要放狗出來咬你?」

王繼忠不做聲,臉上扭曲著,眼楮閃爍著,康延欣看不出他是痛苦還是恐怖,抑或是興奮。

康延欣感到不解,說︰「他們都是些什麼人?這麼歹毒!」

王繼忠說︰「是陳湘萍的哥哥。」

「又是他們,」康延欣咬著牙,說,「他們就是一群魔鬼。」

王繼忠說︰「那天,湘萍洗了很多東西,我見她提不動,就幫她抬到她的家門口,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只很大的狗撲上來,將我撲倒在地上,開始撕咬,衣服被它撕破了,腿上,背上,頭上,胳膊上,都被它撕出一道道血口子。陳氏兄弟見了都大笑,就像那只狗捕捉了一只獵物一樣。,湘萍見了,嚇得哭喊起來,撲上來驅趕那條瘋狂的狗,但是,那狗已經發狂了,根本不听她的話,瘋狂地撕咬我,湘萍急得沒有辦法就趴在我的身上,用身體才擋住那狗的瘋狂攻擊。我好歹撿回了一條性命,從那時起我就害怕狗,一看見它咧開嘴,露出牙齒,我就害怕得直打哆嗦,渾身像被撕裂一樣。」

康延欣眼圈都紅了,抱著王繼忠說︰「別怕,有我呢。」

王繼忠抓住康延欣的手,說︰「我知道,我不害怕,今天,我看見你一棍子就將那條狗打服了,我還怕什麼?」

康延欣笑著說︰「我可告訴你,狗沒有什麼好怕的,狗有三怕。」

王繼忠說︰「有哪三怕?」

康延欣說︰「一怕棒子,二怕石頭,三怕下蹲。」

「三怕下蹲?」王繼忠不解地問。

康延欣笑起來,說︰「因為它怕石頭,看見你下蹲,就以為你撿石頭,所以就會害怕地躲開。」

王繼忠說︰「如果沒有石頭怎麼辦?」

康延欣說︰「站著不動,就像你教我對付狼一樣,這一招很管用的。」

王繼忠吃了一驚,說︰「你遇到過狼?」

康延欣看著王繼忠,說︰「踫到過一回。」

王繼忠驚問︰「踫到一回,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康延欣說︰「沒什麼大事,所以沒有告訴你。」

王繼忠說︰「遇到狼了,還不是什麼大事?狼是吃人的,你以為是狗呀。」

王繼忠說著,聲音顫抖起來,緊握著康延欣的手,說︰「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康延欣說︰「你那時不是得了瘧疾嘛,燒得糊里糊涂的,我著急,就去找耶律敵魯,沒想到遇到了狼,但是,你教的還是挺管用的,我站著不動,舉著馬鞭,整整地與狼對峙了一個多時辰,幸虧,耶律狗兒趕來,不然我就成了那只狼的晚餐了。」

王繼忠听了毛骨悚然,吻著康延欣的手說︰「延欣,我差一點害死你了。」

康延欣說︰「說什麼傻話,我不是好好的嗎?」

王繼忠不做聲了,眼楮向窗外望去,眼淚汪汪的。

一般的,這時候,康延欣也沉默著,她知道王繼忠又在想什麼事情,她起身離開。王繼忠卻緊握她的手,說︰「延欣,我們抽空去看看守太保夫人吧。」

康延欣詫異道︰「怎麼忽然想到去看她?」

王繼忠說︰「我也不知道,就覺得守太保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崇敬他,所以想去看看他的遺孀。還有耶律狗兒不是救了你嗎,也該去看看他。」

康延欣點頭說︰「你說得對,是該去看看他們,你知道他們住在哪里嗎?」

王繼忠搖頭說︰「不知道,據說她們娘兒倆,南征回來之後就回去了,以放牧種田為生,現在很少露面了。」

康延欣說︰「是的,守太保府也空中,沒有人居住,我們到哪里去找他們?」

王繼忠說︰‘皇太後,大丞相知道他們的住處,問他們就知道了。’

康延欣說︰「說得對。」

听說王繼忠要去見蕭婉容,蕭綽高興起來,說︰「你們要去見守太保夫人?很好,朕也很想去,過幾天我們一起去吧。」

康延欣說︰「皇太後也要去見守太保夫人?」

蕭綽說︰「是啊,朕已經兩年多沒有看到她了,心里怪想念她的。」

康延欣說︰「守太保夫人,為什麼不住在守太保府里?」

蕭綽嘆道︰「又是一個痴情的東西,非要守住那個負心漢不可,朕真是搞不懂,那個負心漢到底哪里好?放著那麼好的房子不住,去守一個土墩子。」

康延欣看著蕭綽,不知道說什麼,眼里露出同情和欽佩的神色。

康延欣回家的路上,路過守太保府,在門口停了下來,站在門口,抬頭看著那油漆剝落大門,和大門上面退了顏色的結著蜘蛛網的牌匾,不禁嘆息了一聲。

她走上前去,推了推大門,門上的灰塵簌簌地落下來。透過門縫,康延欣看了一下府內,只見府內寂無一人,幾只老鼠听見門聲,受了驚嚇,嘰嘰喳喳叫了兩聲,慌忙逃去。院子里倒是碧綠一片,到處都是野草,有的都纏住了那些名貴的樹木了,至于那些鮮花也被淹沒在荒草之中,看不出它們的芳蹤了。

康延欣合攏府門,轉身離去,心仿佛也被野草吞沒了,悒悒地回到府中,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了。

王繼忠問︰「延欣,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康延欣搖搖頭說︰‘沒有,就是心里有點難受。’

王繼忠問︰「心里難受?皇太後說你了?」

康延欣說︰「剛才路過守太保府,看了看,覺得好淒涼的,想當年,守太保何等英雄,現在在哪里?不幾年,守太保府就破成那樣,真讓人看了寒心。」

王繼忠說︰「唉,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彼何人哉?」

康延欣說︰「皇太後說過幾天,她也要去看守太保夫人,要我們和她一起去。」

王繼忠說︰「好吧。」

「好吧?什麼意思?」康延欣看著王繼忠。

王繼忠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跟康延欣談話,往往就是這樣,隨口而出,根本不用考慮,就像春天花開一樣,自自然然地,而他要表達的意思往往又不是通過談話,而是其他方式,像眼神,動作等,他們彼此感受更正確,更強烈。

王繼忠看起來有些沮喪,康延欣抓住他的手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王繼忠瞟了康延欣一眼,說︰「我只是擔心一時去不成了。」

康延欣握著王繼忠的手,問︰「怎麼了?為什麼去不成了?」

王繼忠的目光閃了一下,嘆道︰「有一件事,令人擔心。」

「什麼事?」

「皇太妃胡輦可能要出事了。」

康延欣驚詫道︰「胡輦要出事?出什麼事?」

王繼忠低聲對康延欣說︰「高麗的康肇陰謀造反,你可知道?」

康延欣說︰「有些耳聞,怎麼了?」

王繼忠說︰「高麗王是契丹冊立的,康肇如果造反,那不完全是反高麗,那是還是反契丹呀,契丹能坐視不管嗎?」

康延欣說︰「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但這跟胡輦有什麼關系。」

王繼忠說︰「康肇在西京招兵買馬,你知道招的都是哪兒的兵?」

康延欣搖了搖頭。

王繼忠說︰「大多數是渤海人。」

康延欣似乎明白了,說︰「皇太妃也是渤海人,這確實對皇太妃不利。」

王繼忠說︰「豈止是不利,簡直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康延欣驚懼地說︰「不會吧,幾個渤海人造反,頂多只是下詔責罰,不至于定其死罪。」

王繼忠說︰「問題是皇太妃賊心不死。」

康延欣驚詫萬分,說︰「皇太妃賊心不死?難道她還想造反?」

王繼忠嘆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康延欣看著王繼忠,仍然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說︰「真的嗎?她真想造反嗎?」

王繼忠說︰「其實,這只是皇上試探一下她,沒想到還真的試探出她的謀反之心。」

康延欣說︰「怎麼試探的?」

王繼忠說︰「跟隨康肇謀反的有一個渤海人叫陀失,是皇太妃的族兄弟,跟皇太妃很好,現在是康肇手下的副將。陀失有一個親戚投奔了契丹,皇太妃認識這人。皇上知道後,就將他招進宮里,讓他把陀失陰謀造反的消息告訴給皇太妃,想看看皇太妃有什麼反應。」

康延欣說︰「難道皇太妃真有造反之意?」

王繼忠說︰「不但有造反之意,還做了精心安排。」

「做了精心安排?怎麼安排的?」康延欣睜大眼楮問。

王繼忠說︰「原來皇太妃在西北依然還有很大的勢力,她讓陀失的親戚,先去一趟西北,聯絡她的舊部,約好日期,然後再返回高麗,到時,一起起事,東西對進,殺向上京,奪取皇位,事成之後,準許渤海人復國,割讓女真之地給高麗。」

康延欣憤憤地說︰「她還真是居心叵測,陰毒無比,如果她的計謀得逞,契丹還真是有危險了。」

王繼忠說︰「誰說不是。」

康延欣說︰「皇上準備怎麼處置這件事?」

王繼忠說︰「皇太妃這回是沒有救的了,只是皇太後還在猶豫。」

康延欣說︰「皇太後越老心腸越軟。」

王繼忠說︰「皇太後今天忽然心痛起來,暫時沒有下詔。」

康延欣說︰「我今天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就心痛起來?」

王繼忠說︰「是听了皇上回報,才心痛的。」

康延欣沉默了,依偎在王繼忠的懷里。王繼忠理了理康延欣的頭發,吻了吻她的額頭。

康延欣看著王繼忠,說︰「繼忠,我的心也很痛。」

王繼忠說︰「好了,不要想太多了,去睡一下。」

可是,康延欣一點睡意也沒有,躺在床上,睜大眼楮看著王繼忠。

王繼忠坐在桌子前面寫東西,夕陽從窗戶里射進來,照在他的背上,像給他披上了一件袈裟。他臉的一側閃著亮光,另一側則有些陰暗,這或許就是人生,一面那麼鮮亮,一面卻忍受著折磨。

「其實,她是很可憐的。」康延欣說。

王繼忠回過頭,看著康延欣,見康延欣望著屋頂,像是自言自語,他說︰「延欣,你說誰可憐?」

康延欣看了王繼忠一眼,說︰「皇太妃呀,真是一個可憐人。」

王繼忠站起來,走到康延欣身邊,在床邊坐下來,說︰「好了,她這是自作自受。」

康延欣說︰「我不是說這個。」

王繼忠奇怪地問︰「你說的是什麼?」

康延欣說︰「我說的是女人,女人都是可憐人。」

王繼忠驚奇地看著康延欣。

康延欣抓住王繼忠的手說︰「當然,這里面沒有我,我是幸福的。我是說皇太妃,還有皇太後,別看她們做到了人上人,確實都是可憐人。」

王繼忠說︰‘延欣,別胡思亂想了,人總有不如意的地方。’

康延欣說︰「皇太妃本來可以在渤海里打魚捕蝦,生兒育女,自由自在地終老一生,可誰能料到被當成貢品送到契丹,過著牢獄生活,最後還死于非命,豈不讓人心痛?」

康延欣說完,抱著王繼忠,啜泣起來。王繼忠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卻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覺得兩行眼淚潸潸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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