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2 江山共謀

作者︰燻香如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都說書生意氣,高談闊論。卻也常因言獲罪,任人宰割。如今再看,黨人痛定思痛,早已悄然蛻變。

誰曾想。高節如張儉,竟暗設如此毒計。擲杯為號。談笑間,將何、董二人,剁成肉泥。

再深思,又無可厚非。難不成,次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乎!

只是,舍一世重名倒也罷了。若何、董二人,于館中遇害。張儉百口莫辯。事後免不了一死。亦不惜命乎?

話說。先前黨錮,張儉倉皇逃竄,望門投止。所過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因收留張儉,而被處死者,數以十家,累及身後宗親悉數被害,郡縣因此殘破。

若果有慷慨大義,先前又為何出逃。害人全家性命。

前後反差,何其大也。

袁術百思不解。

見袁術一路面露疑色,庶兄袁紹從旁勸道︰「公路切莫見疑。如先前所言,待價而沽。究竟是助黨魁除外戚,還是幫外戚除黨人,且看與我利弊。」

「兄長之意,弟已盡知。」袁術索性明言︰「只是慮及,黨魁言行舉止,因何前後不一。」

袁紹會其意︰「人生際遇,大起大落。或就此蛻變,亦或知止而後勇,皆未可知。終歸,事出必有因。」

「兄長言之有理。」袁術言道。

待二袁離去。曹操面沉如水。苦思竇太皇意欲何為。

莫非,再欲行廢立之事。須知,少帝乃薊王所立。為君行事,並無不端。無可指摘。竇太皇此舉,當真,只出私心乎。

「玄德當面,又當如何。」左右皆好友,曹操一時兩難。

平心而論。誰人為帝,對曹操而言,並無不同。只因,按我朝舊例,凡廢立之事,必出太後並大將軍。時至今日,當數竇太皇及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換言之,無論先帝二子,誰人登基。皆由薊王輔政。

薊王光融天下,明以照奸。重振朝綱,指日可待。且春秋鼎盛,若能輔政五十載,何愁不能三興炎漢。桓、靈以來,大漢深宮,再無長壽之君。若大位空懸,後繼無人。那時,朝野皆出薊王門下,早已眾望之所歸。薊王如何擇選,曹操皆不意外。

一言蔽之。誰人為帝,對薊王而言,亦無有不同。

能力不及,實力不濟,壽命亦不能相比。薊王何須操之過急。

「該如何行事……」曹操靈光一現,這便想起一人︰「許子遠。」

時過境遷,早已無人知曉,許攸乃王芬黨羽。並親說曹操入伙︰趁先帝北巡,驟然發難,欲行廢立。王芬雖死于曹操之手,緘默其口。且又有《拒王芬辭》自證清白。然曹操,確是主謀之一。只不過,曹操亦未曾料到。王芬被襄楷禁術蠱惑,非是要逼靈帝退位,而是要困龍于台上。

萬幸。往來書信,皆被靈帝付之一炬。江山易主,前朝舊事,亦無從追究。眾人這才僥幸逃月兌。

許攸並陳琳等,前大將軍府屬臣,今又入何苗幕府。為其出謀劃策。曹操出為外官,與許攸漸無往來。

衣帶詔之事,許子遠知乎。

心念至此,曹操遂命人登門投帖,相約許攸一見。

春和日麗,暖風十里。不料洛陽城早已暗流涌動,四伏殺機。尸骨未寒,口血未干(注)。

「正是我輩用武之地。」許攸振聾發聵。

前大將軍府,今為何苗車騎將軍府。後院霞樓,置酒高會。何苗與心月復齊聚。

何苗落杯言道︰「請長史細言。」

「竇太皇暗下‘衣帶詔’。名為‘清君之側’,實欲‘大權獨攬’。自先帝以來,先有罪官徙邊,後有鞠城兵亂,再加二宮流血。百官、宗親,死于非命,十不存一。朝中內外,已無人可用。不得已,唯除黨錮。黨人得赦,或徵入朝堂,或出仕地方。互相提攜,聲勢大漲。如今已據半壁朝堂。」環視滿座高朋,許攸端杯離席,略顯醉意︰「竇太皇先父,前大將軍竇武,位列三君,為黨人之首。如今,黨人復起,聲勢無兩。料想,與太皇鏟除異己,共謀江山,亦是人之常情。實不意外,實不意外!」

主簿陳琳,起身言道︰「子遠言之有理。將軍不可不察。」

「除外戚,興黨人。」何苗一聲冷笑︰「太皇好算計。」

「若憑衣帶詔,得償所願。」許攸痛飲美酒,而後擲空杯在地︰「我等皆死無葬身地也!」

在座人等,交頭接耳,各個心有戚戚。

何苗最喜許攸,瀟灑不羈,名士風範。亦不責怪,急忙追問︰「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許攸聞聲回頭,長揖及地︰「敢問將軍,能與董驃騎聯手乎。」

何苗略作思量,遂搖頭道︰「不能。」

「為何。」許攸反問。

「太後斷不相容。」何苗一語中的。

「既如此,何不將計就計︰淈泥揚波,借刀殺人。」許攸道破心機。

「如何……」何苗幡然醒悟︰「將朝中黨人及董氏一門,一並除去。」

「將軍明見!」許攸大喝一聲,五體投地。

尚未見行此大禮之何苗,一時竟手足無措。急忙離席,攙扶許攸起身。

「長史何故行此大禮。」

「滿門家小,三族性命,皆在將軍一念之間。焉能不行大禮乎?」許攸答曰。

「子遠之意,某已盡知。」何苗亦心生戚戚︰「大兄尸骨未寒,便又有人惦記何某,項上人頭。如太後所言,爭權奪利,有進無退。斷無避讓之萬一。」

「許攸,得其主也!」許攸再拜。

何苗洋洋得意,好生寬慰不提。

主賢臣良,羨煞旁人。

十里函園,九阪仙台里。驃騎將軍別館,後院精舍。

日上三竿,忽聞一聲嘶喝︰「來人!」

「長史,酒醒否?」正是從事中郎張遜,捧醒酒湯入內。

昨夜驃騎長史孔融、主簿王朗、從事中郎張遜,共赴黨魁平樂會。孔融酩酊大醉,倒床不起。

孔融急問︰「將軍何在?」

張遜答曰︰「驃騎上朝未歸。長史何故驚慌。」

回憶昨晚黨魁離席時,密語相托。孔融一時汗如雨滴︰「生死大事,速將驃騎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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