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冰釋前嫌

作者︰燻香如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然也。」郭嘉輕輕頷首。

郭嘉用其智計無雙,將黃巾眾納降之事,歸結為一個信任問題。先指出黃巾眾今非昔比,早已淪為沒有信仰,沒有目標,唯剩苟活的流寇。又謂喪家之犬,人人痛打。所過郡縣,官軍私兵,皆趁機剿滅,斬首邀功。久而久之,于是「只信黃巾,毋信赤’。

洛陽貴公子,卻截然不同。帶著更高級的需求而來。若想為長公主取食,再全天家體面,黃巾是繞不開的難題,亟待解決。又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費一兵一卒,招降黃巾余眾,破宗賊塢壁,得錢糧無數。又使之就地屯田,五五分成。一石二鳥,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總而言之,既能令黃巾信服,舉眾來降;又能為長公主取食,全天家臉面。

最小代價,最大得益。如此行事的內在邏輯,亦能讓李通信服。

郭嘉口出之「道理環」,全無破綻。

思前想後,李通欣然點頭︰「令公子補齊官俸,豪擲百萬,三倍償還。乃‘城門立木’也。先信于吏民,再取信黃巾。如此豪闊,視名利為糞土。于是黃巾皆信以為︰令公子此來,當不為取我等首級。」

「渠帥明見。」郭嘉言道︰「我家公子既能納降黃巾余眾,又豈會將忠義如渠帥,拒之門外。」

言下之意。有黃巾賊眾墊底,李通素有義名,貴公子焉能不善待。

李通抱拳道︰「聞君一席話,李通茅塞頓開。願率眾歸降。」

郭嘉大喜︰「得渠帥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敢問足下,明廷現在何處,我等又當如何行事。」

「只需謹守城池,不日當見分曉。待敕令送達,令渠帥如願。再與我家公子,陽安相會不遲。」郭嘉笑道。

「李某,敢不從命。」如此寬松之條件,李通焉能再疑。

「告辭。」郭嘉言盡于此,來去自由。

「不送。」李通起身回禮。

單騎入城,單騎出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毫不拖泥帶水,郭嘉亦是豪杰高士。

與宋奇相見,郭嘉長揖笑道︰「幸不辱命。」

宋奇眼中異彩,一閃而逝︰「奉孝大才。」

「只需敕令一到,李通當可為王上一用。」

「宜當速辦。」宋奇欣然點頭。

「若要盡收其心,還需與黃巾大帥吳霸,冰釋前嫌。汝南黃巾劉闢、龔都等部,宜早招降。」郭嘉又道。

「奉孝所言極是。」宋奇點頭稱是︰「此去陽安,當先招降龔都。」

「敢問明廷,龔都何在?」郭嘉笑問。

「上蔡西南,伏牛山中。」宋奇亦笑。心照不宣,何必多言。

伏牛山東西綿延千里,形如臥牛,盤踞豫州大地,故稱伏牛山。黃巾各部,大多依附此山,安營扎寨,據險而守。龔都亦不例外。

「可先去上蔡,協調諸事。」郭嘉言道。

「可也。」宋奇欣然點頭。

洛陽,長樂宮,長秋殿。

一直別居濯龍園的舞陽君,與何太後相見。

「母親所為何來?」見舞陽君欲言又止,何太後索性先問。

「乃為湯邑而來。」自家女兒當面,舞陽君亦不做遮掩。既號「舞陽」,食邑自在舞陽縣。舞陽,夏禹時即得名。因在舞水(?水)之陽,故稱。同在潁川郡內,與荊州南陽郡毗鄰。樊噲、吳漢,皆曾封侯于此。黃巾亂前,足稱富庶。然黃巾之亂,舞陽亦飽受其害。縣內豪強大姓,築壁自保。民眾多逃入南陽,食俸大減。

何太後言道︰「母親可是想將封邑質給城中子錢家。得大錢五千萬,取俸十年。」

「然也。」舞陽君急忙點頭。

「唉……」何太後一聲長嘆,似已早知︰「不瞞母親。先帝萬年公主,亦如此想。」先帝之女,母產後不久即死。光和三年封萬年公主。

高祖十年(前197),葬太上皇于櫟陽北原,號萬年陵。分置萬年縣以奉陵邑。與櫟陽縣同城而治,時屬內史。景帝五年(前152年)修「東渭橋」以便長安、櫟陽交通。武帝時屬左馮翊,太始二年(前95年),武帝納趙中大夫白公建議,開鑿白渠。引涇水,西起涇陽谷口,尾入櫟陽,全長二百余里,灌田四千五百余頃,櫟陽遂成關中產糧要地。今漢省櫟陽入萬年。二縣合一,自是一等一的富庶大縣。

「左馮翊並無賊寇,食俸年年足享。萬年公主因何要學我等苦命之人。」舞陽君不解。

「傳聞萬年公主從長社長公主處得知,若以萬年縣質押,可得一億大錢,坐享十年食俸。」

「原來如此。」換言之,平白無故,得一億大錢。十年後湯浴,原樣歸還。心念至此,舞陽君又問︰「不知太後如何答復。」

「夫復何言?」何太後苦笑。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既開此例,又豈能厚此薄彼。

「卻不知子錢家,背後金主,是何人也。」舞陽君嘆道。

何太後低聲言道︰「傳聞,乃先帝首開。本由趙忠、張讓暗中掌管。」

「先帝崩後,又是何人?」舞陽君追問。

「趙忠、張讓,身涉謀逆大罪,卻先免死罪,又赦徒刑。今更重回禁中,為二署之長。母親何必多問。」

「董太皇。」舞陽君心領神會。

「料想,必是如此。」何太後冷笑︰「早先,郭常侍亦曾隱約听聞‘城上金烏,河間奼女’。乃出洛陽童諺,河間奼女,自是董氏無疑。」

「有其母必有其子。先帝賣官蠰爵,乃至天怒人怨,崩于外。亦是受董氏蠱惑。」舞陽君轉念一想︰「既如此,此事作罷。」

「為何作罷。」何太後笑道︰「母親自去質與子錢家,換五千萬大錢傍身。」

「也好。」舞陽君展顏一笑。達成所願,心中自是欣喜。然又想起一事,這便言道︰「苗兒久在南陽,遠離京畿。宜當速歸。兄弟齊心,護太後及何氏一門周全。」

「母親且放寬心,待了結南陽之事,二兄可封萬戶侯,領車騎將軍。」何太後早有定計。

「左右車騎,又當如何?」舞陽君又問。

「宜當外出,牧守一方。」何太後言道︰「論忠于漢室,皇甫嵩、朱,並稱純臣。我兒今為少帝,忠于漢室,便是忠于我兒。當可一用。」

「此等家國大事,太後拿主意便好。」舞陽君頗知避嫌。

何太後正欲開口,下月復忽痛,急忙收聲。

舞陽君亦為人母,自然知曉。表情頗多復雜難明︰「太後何苦如此。」

「彼時形勢所迫。為保全家性命,唯絕境弄險。」待安撫好月復中麟子,何太後笑道︰「如今看來,當有奇效。」

舞陽君面露慚色︰「只是我何門之女,皆為薊王……著實,著實,難以啟齒。」

見母親尚存一絲羞恥之心,何太後暗生慨嘆︰「悔不該,錯入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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