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天下一統之日,便是你我相聚之時!(萬字4合一)

當蘇劫出現在閬苑之中。

已然換了一副面容,本尊的面容終不在遮掩,閬苑下,此時,一身鵝黃色輕紗的玉蟬兒正在安撫懷里的蘇嬋,眼角掛著淚滴。

身軀在顫抖。

蘇嬋終歸抬頭問道︰「娘,我爹不是江左梅郎?他說的是真的嗎,爹為什麼丟下我們,爹是誰?」

玉蟬兒渾身有些顫抖。

如何說得出半句話。

至于那先生,她如何會不知其人到底是誰。

「蘇劫!」

蘇嬋愕然渾身一怔,瞪大雙眼︰「蘇劫?!我爹是蘇劫?我爹是秦人?他不是齊人!」

蘇嬋自然知道蘇劫是誰。

自打他懂事以來,整個齊國上下朝野庶民,臨淄士子,誰不知道蘇劫。

可謂戰國以來的天下第一!

如今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兩百年來第一個公爵,天下英雄無數,一遇蘇劫半生空。

遙想權相呂不韋,各國君王貴冑,信陵君,平原君,李牧,廉頗,項燕,讓無數的英雄折腰俯首。

就連瑯琊鬼谷,娘親的老師,都敗于蘇劫之手。

剎那間。

蘇劫的種種故事,襲上心頭。

讓蘇嬋幾乎陷入呆滯!!

他身在臨淄,如今齊國上下的處境,可謂都是蘇劫一手蓋壓一國,尚未攻打,舉國已亂,天下各國余孽紛紛向著臨淄聚攏,在野流民無數,在朝陰霾遮蔽,人人畏之如虎!

這樣的絕世人物,蘇嬋平日里,也只是在說書人,和瑯琊船上當作故事來听。

心中早就洋溢起了無限的崇拜和遐想。

「我蘇嬋也能成為這樣了不起的人嗎?」

然而,而他一直都認為,自己的爹爹並不比蘇劫差,自己的爹同樣是不弱于蘇劫的大英雄!為此而自豪,他可是江左梅郎的兒子。

從齊人的眼神里,他們看得出,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自己的父親。

所以,他從來沒有怪過父親拋下他們母子。

前往秦國。

他知道,在戰國之中,有一種人質的說法。

自己的爹爹,就是為了齊國,去了秦國做人質。

玉蟬兒扶著蘇嬋的腦袋︰「你爹是蘇劫,蘇劫也是江左梅郎,世上從來沒有梅長蘇,只有秦國公蘇劫!你爹是秦國的大臣,主宰著當今天下大勢和億萬蒼生百姓的性命,他是這個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娘曾經不敢和你說實情,是因為,如果齊國和楚國任何一個你爹的敵人,知道你是蘇劫的兒子,一定會有人生出惡心,用我母子二人去要挾你爹,那個時候,你後勝伯伯都保不住我母子二人,你從小就和你爹一樣聰明,這其中的道理,娘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但相信你會知道娘和爹的苦衷,不能哭,不能鬧,因為,你姓蘇,你爹是蘇劫,你是秦公的兒子,秦公的兒子不可任性。」

玉蟬兒的語氣堅定。

恍然之間,似乎準備倘然面對。

七年了。

蘇劫來了,當年的事情,也終歸是要面對,蘇劫要面對,玉蟬兒要面對,蘇嬋也要面對。

蘇嬋收住眼淚。

心神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我,我是蘇劫的兒子!!」

「不錯,是爹對不起你和娘!」

閬苑轉角處,一道身影緩緩出現,讓玉蟬兒神色一張,兩眼望去,七年思念化作無盡淚雨,她極盡想要克制,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控制。

蘇嬋轉過身,小手指著蘇劫,正要說話,隨後整個人也不由僵在那里。

轉而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楮。

他可以斷定,面前的人便是時才那位先生,然而,其面容已然于先前大不一般,讓他驚愕的便是來人于自己簡直如一人。

蘇嬋顫顫巍巍的喃喃道︰「爹!?」

蘇劫看著這虧欠的母子,一時欲說不能。

只能兩眼看著已然有些憔悴的玉蟬兒。

一時相對無言。

玉蟬兒終歸打破了沉寂,道︰「我本以為,這一生,你都沒有機會來齊國了。」

玉蟬兒知道。

蘇劫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來齊國,那就是一統天下!

可是,誰能想得到,這一統天下的進程,也就短短七八年。

蘇劫道︰「所以,你準備瞞我一生一世,讓我留下一生的遺憾和愧疚?」

蘇嬋一听,頓時猜到了幾分這其中必然有所不知的隱秘,開口道︰「娘!你!」

蘇劫怎敢責怪玉蟬兒,隨即轉而道︰「嬋兒,當年,卻是我不告而別,不管是什麼原因,拋下你們母子,都是我蘇劫一人的過錯!我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也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心何安?」

蘇劫對著玉蟬兒深深一拜,「夫人,如此大錯已然造成,時光不可回轉,唯求你我之余生,能夠相伴,讓為夫一盡責任,蘇嬋,乃是我的長子,便是大秦國公的長子,我當好好培養他長大成人,成為匡扶濟世之才!蘇劫真心愧對夫人!」

當年,玉蟬兒中毒。

羋辛幾番出言,想要帶玉蟬兒回咸陽。

但終歸在國家之事面前,和其他種種考慮下,蘇劫便連夜帶著羋辛,後勝一同離開了臨淄。

玉蟬兒忽然神色一怔,說道︰「蘇劫,我從沒有怪你,說到底,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于你並無關,這其中的因果,你根本就不知,嬋兒怎會怨你!」

蘇劫驀然抬首。

看著玉蟬兒婆娑的鳳眼。

確實,他不知!

但是,他卻能依稀知道,蘇嬋就是他的兒子,沒有假!那麼這其中,差錯到底出現在哪里!!!

蘇劫駭然問道︰「嬋兒,你!我!」

玉蟬兒上前,來到蘇劫的面前,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玉蟬兒說道︰「夫君,你都忘了!」

「我忘了?臨淄往事,歷歷在目,多年來,時時思念臨淄種種,我蘇劫怎會遺忘半點!」

玉蟬兒再次問道︰「公子當年,臨淄種種,談何說起?這臨淄上下,妾身不算,何事讓夫君歷歷在目,不敢遺忘半點?到底是什麼,讓公子念念不忘?」

蘇劫陡然清醒!

額頭彌補了冷汗。

對啊。

他蘇劫去趙國,去楚國,去天下各國,都不敢說歷歷在目,為何獨獨在齊國,他內心深處卻有一種總不願忘記的事,讓他從是心中奇怪難言?

這是矛盾的。

每每看著東方心中萬般失落。

蘇劫看著玉蟬兒,說道︰「是,你,是你玉嬋兒!可是!!」

玉蟬兒再次問道︰「當年,嬋兒遭逢暗算,夫君將嬋兒從稷下學宮救出,回到別苑,那事後之事,夫君可還記得?」

蘇劫的心情猶如黃河之水傾瀉奔流。

因為他真的想不起來了。

或者說。

斷片了。

那夜,玉蟬兒中了風間的毒,隨後,回到別苑,用天丁解毒。

直到第二日,蘇劫的記憶,就剩下了撫琴,等著玉蟬兒轉醒。

再然後。

羋辛來告訴自己,說自己要了玉蟬兒,不如將玉蟬兒帶回咸陽。

證據就是說床單上有落紅!

然而,自己卻說,那是天丁咬出來的血。

如今再一想,羋辛也是女子,安能辨別不出,落紅和蟲蠱咬出來的血?

要說,唯一有問題的地方,也就是在這里!!!

蘇劫失憶了。

這個失憶僅僅就是在當夜!當晚!

為什麼會失憶?

為什麼蘇劫會總放不下臨淄?

如此一看,必然是因為玉蟬兒和蘇劫已然有了夫妻之實。

以蘇劫重情重義的性子,所以會在潛意識里,不斷的思念臨淄種種,卻道不明這其中因果。

無疑,這才是玉蟬兒時才所說,這條路,是玉蟬兒自己選的!

蘇劫問道︰「嬋兒,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想不起來。」

「夫君,要想起來嗎?」

……

蘇劫跟隨著玉蟬兒,來到了一處別苑。

印入眼簾的一切種種,如畫面一般在蘇劫的腦海里閃過,很快,他便認出來了,這是當年,他在臨淄時住的地方。

當初救玉蟬兒,也是在這里。

這里的擺設,並無大多變化。

似又有意被人刻意所為。

蘇嬋說︰「後勝伯伯說這里是爹以前住的宅院,就送給了娘親,不過我和娘親很少來!娘親也不讓我來。」

蘇嬋話音剛落,眾人便來到了七年前的那處屋子前。

蘇劫問道︰「嬋兒,為何要來這里?你是想通過這樣的方法讓我想起?」

玉蟬兒說道︰「是也不是,其中因由,夫君一進便知!」

玉蟬兒對蘇嬋說道︰「跪在這里,爹娘在里面,沒有叫你,不許進來!!!」

蘇嬋一听,老老實實的跪在了門口!

玉蟬兒牽著蘇劫推開了那塵封已久的門檐,關上了大門。

可謂于當年,一點沒有變化。

蘇劫感慨萬千,他記得這里,可是,卻記得不其他,還有和玉蟬兒之間的事情。

蘇劫問道︰「嬋兒,這里到底有何特異之處,為何一定要來這里?」

玉蟬兒說道︰「夫君,不知也屬應當,相關種種,夫君想起來了,自會清楚,總比嬋兒自己說要清楚,至于為什麼要在這里,那是因為,這術法只能在這里。」

「這?」

玉蟬兒的話太過于玄奇,但是,蘇劫斷然也不會不信。

玉蟬兒從閣子里取出一個匣子。

隨即說道︰「夫君應當知道,嬋兒師出何人!」

「瑯琊鬼谷!」

玉蟬兒點點頭說道︰「七百年來,術士之流派從未泯然于世,至黃帝起,天下流派並起,既煉丹制藥救濟世人之術士,亦有觀星佔卜,斡旋天下大勢之術士,亦有研究草木至理,陰陽五行之術士,然,有陰便有陽,有善便有惡,此乃永恆不變之真理,術士歷經千年,研究出治世之經書,自然也有人研學了至邪之術以害人,但是,即便是至邪之術,能否害人,非取決于術,而是取決于人。」

玉蟬兒的道理說的簡單通透。

哪怕就是一把刀,在不同人手里,其到底是為善還是為惡,是因為人,而非因為刀。

玉蟬兒接著說道︰「我听說,夫君娶了一位苗族女子!」

蘇劫道︰「杜莎!于你一般的善良!」

玉蟬兒笑道︰「夫君切莫以為嬋兒是一位妒婦,嬋兒相問,只是想問夫君,苗族起于三苗,而三苗之中巫蠱術法,姐姐可于夫君說過凡幾?」

蘇劫自然知道。

哪怕在後世幾千年,苗族寨子里都多聞養蠱之說。

但是系統的說,苗族養蠱之術有多少種?一百零八種!這也是從黃帝時期,流傳下來的本領。

蘇劫說道︰「我听杜莎說過,古三苗族號稱有三十六堂神,七十二堂靈,代表三十六般大術法,和七十二類小術!乃是先賢智慧之精華,為夫的天丁便位列堂神!」

天丁是什麼。

便是昔日,龐涓時期,鬼谷子為了給龐涓孫臏做掩飾,演示出的撒豆成兵,當然,是被後世赴會成了法術。

實則,只是一種巫蠱蟲。

說到底,釋放的也只是一種興奮劑!讓人能夠戰力翻倍!不懼疼痛。

而所謂七十二堂靈,是苗族的說法。

也就是七十二種巫蠱。

比如同心蠱,火殃蠱!苗族在後世尊為七十二堂靈,被世人百姓,赴會成了七十二種術法!

不管怎麼去思考,實則,這種種都逃離不了科學的角度。

玉蟬兒微微一笑,說道︰「天甲,天乙,天丁,乃是先賢們領會自然萬物,研究出來的本領以天字號劃分區別而來,然而天下術法,已被這一百零八種術法籠闊,絕無其他,一百零八種術法中,有正,有惡,有善,有邪,但論至邪之術,無術可比的術法,也在其中,那便是天丙!!」

蘇劫眉目一跳。「天丙?此術怎麼說,為何厲害?」

玉蟬兒說道︰「此術,可殺人于無形!」

蘇劫知道,再玄奇的術法,也能以科學角度來解析,所謂殺人于無形,太過匪夷所思,而且,所謂術法,其實也是因為古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概論術法二字。

見蘇劫疑惑。

玉蟬兒解釋說道︰「夫君不通術法,不通藥理,听起來,或許有疑惑,但這天丙七術,雖可殺人于無形,但同樣,施展起來,極為繁瑣,掣肘極多,往往要布局多年,輕易不可見。」

蘇劫這才釋然。

如果真的如玉蟬兒所言,殺人于無形,那不想殺誰就殺誰了,如何可能。

但若是要布局多年。

這其中的意理就難以琢磨了。

蘇劫問道︰「莫非,我中了這天丙之術!」

玉蟬兒道︰「天丙乃是有七種邪術的蓋稱,夫君所中,乃是嬋兒唯一會的一門天丙術,名為落忘之術!然而,即便是施展這落忘之針,若非夫君自己願意,妾也斷然不可為,落忘之術,乃是為了讓人忘卻記憶。」

蘇劫恍然大悟。

讓人忘卻記憶,這等術法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玉蟬兒最後打開木匣。

從其中取出一根銀針。

說道︰「天丙七術,至邪,每一術都有其獨特性,然而,千百年來,七術失傳一半,嬋兒知曉的,除了落忘針,也只有一術尚存在世,此術,便是那可殺人于千里之外的邪術,但施展起來,因人而異,就夫君來說,絕無可能,夫君斷然不需擔心。」

蘇劫好奇的問道︰「夫人能否詳說,此術為何能殺人于無形?」

玉蟬兒道︰「天丙七術有一個共性,一為因果,二為接觸!二者不相合,此術便無效!」

蘇劫頓時深吸一口氣。

心道︰「這不就是後世所言的接觸律和因果律嗎?」

什麼是接觸律,什麼是因果律!

說白了,這七大邪術同樣能夠解釋啊。

在後世,許多文獻中,尤其是在宋代和國外中世紀時期橫跨兩百年的臭名昭著的獵巫之戰中,有人將當時的巫術,類似于中原的蠱術做了研究。

整個地球上,古往今來。

所有的巫蠱之術,都離不開兩個定理。

這個定理就類似于數學里的公式,分別為,因果律,接觸律。

不講原理。

就講後世經常老人所言的扎小人!!

用針去扎木偶,前提,還要在木偶上布置下仇人的貼身物,比如頭發,衣服等等,這其中原理先不談,先說公式,這就是因果律,如果這個人和你很熟,日常都會接觸,夫妻之間弄些亂七八糟的,那就是遵照接觸律。

律既是規律的意思。

所有的術法,都離不開這兩種為前提。

這天丙七術,如今,經玉蟬兒這麼一解釋,便豁然開朗,難怪說,這七術邪歸邪,但是,你沒有因果接觸,你也斷然不能隨意施展。

難過說,要想殺人于無形,往往都要布局很久很久。

蘇劫此時,到不著急立刻恢復記憶。

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道︰「夫人,這世間萬物,月兌不開陰陽五行,這邪術,原理何在?夫人可知?」

玉蟬兒指了指蘇劫的心髒。

說道︰「原理便是心意!」

「心意?」

玉蟬兒說道︰「人有七情六欲,哪一欲出現破綻,此術便可布局攻心,最後,通過特定的媒介,和特定的地點,通過外力促使這一欲爆發,讓人意志不可承受,自此,神仙難救,這不就是殺人于無形。」

蘇劫猛然一怔。

這邪術,如此一解釋,當真是邪!

作為後世的蘇劫,其實比玉蟬兒知曉的更多。

經玉蟬兒這麼一說。

這不就是催眠麼!

催眠也有媒介!

攻破心理的破綻!

比如,施法者通過某種媒介將一個人心頭最薄弱之處給找出來,這樣的人在這一處薄弱的地方就容易被人進入到催眠狀態。

然而,直到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時間內,又通過某種媒介于之前的催眠發生化學反應。

讓人整個心理猛然崩塌。

說到底,這也是攻心之術,不過,乃是為了純粹的殺人而生。

這樣的術法,在中國以及世界古代歷史上,並不少見!

確實,可以殺人于無形,但是,對施法者和目標者之間的因果和接觸要非常的多,你沒有這個因果,沒有這番接觸,是斷然攻入不了目標人物內心的。

因為你要找到適合目標人物的媒介。

所以,這天丙七術再如何邪,也同樣要遵守因果律和接觸律。

蘇劫此事看著玉蟬兒,說道︰「所以,這里,便是特定的地點!特定的時間,便是我回臨淄之日,因為你知道,我回臨淄之時,便代表著,天下即將歸一!」

蘇劫終于明白過來。

為什麼一定要來這個地方。

因為,這是他和玉蟬兒說好的地方,在一個時間,一個地點,便會發生化學反應!

他被催眠了。

玉蟬兒看著蘇劫道︰「公子,你愛嬋兒麼!」

話音一落。

銀針斷然落在了頭頂百會。

玉蟬兒的聲音仿佛變得跨過了時間長河。

蘇劫腦海陷入了無邊記憶。

種種畫面。

「公子,你愛嬋兒麼?」

玉蟬兒渾身的香汗,浸透了衣衫,完美無暇的曼妙身姿,若影若現的挑戰著蘇劫的心緒。

她虛弱無力的躺在床榻上。

奮力用手臂扣在蘇劫的脖子上。

蘇劫不自覺的道︰「這是何苦?你知我乃秦國之人!」

玉蟬兒咬著嘴角說道︰「你欲一天下,在你眼中,你我之間,哪有秦齊之分?今日這般,你要我與不要,嬋兒身心早就是你的人,今生也無二路!」

蘇劫道︰「你此番言語,乃是迷情所至,天丁自會解毒,清醒之後,你當知你乃胡言亂語!」

玉蟬兒說道︰「公子,嬋兒通曉藥理,是毒是藥,哪會分不出來,風間知我懂藥,早有了謀算,給我吃的非毒,天丁如何解。」

……

「公子,妾身知你心有鴻鵠,怎忍心你為我而獨居偏隅之地,妾身當在齊國,等你完成一統大業,再相聚首。」

……

「夫君不當掛念妾身安危,全心為秦國大業,妾身也斷不會讓夫君心有後顧之慮,全當妾身自私之舉,望今生于夫君還有相見之日,那時,必是天下統一之時!」

種種記憶,浮上心間。

連蘇劫自己都不知,玉蟬兒會在那個時候,對自己施了落忘之術!

因為蘇劫心里有了破綻。

說道根本。

他心中有玉蟬,但為了天下,他不得不回秦!

然而,玉蟬兒又深明蘇劫的大義,寧願孤苦無所依,但既然得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已然全了自己的心願,在她心里,他便刻上了蘇劫的印記,她便是蘇劫的女人,蘇劫的夫人。

自當望夫于臨淄。

至于蘇嬋,那是二人都沒有想到的。

時間長河前。

時間長河後。

七年前的玉蟬兒,和七年後的玉蟬兒,說出了最後一番同樣的話,「天下一統之日,便是你我相聚之時!」

特定的媒介是什麼!!

蘇劫心中最掛念的是什麼?

自然是一統天下。

此番,特定的時間,便是一統天下。

剎那間。

這番話,就等于後世催眠師在耳邊的一個響指!!!

蘇劫驀然睜眼。

七年前那一夜的記憶,整個彌漫在腦海中,揮之不散!!!

這件事。

蘇劫是自私的。

玉蟬兒是自私的。

但是,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時代,錯的是他們的身份,彼此都是不知對方的心意!

如果說,蘇劫一直都知道,玉蟬兒早就是他的夫人。

不可能不帶走玉蟬兒。

而玉蟬兒卻認為,自己會成為蘇劫的掣肘,因為她的背後是瑯琊山,是鬼谷,還有齊國,然而,她又想得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又不想讓自己成為蘇劫的弱點,只能選擇孤獨一人,定下一統天下日,記憶歸來時的盟約。

然而。

清醒來的蘇劫,以其胸襟根本就不可能將當年的種種放在心上。

為此之時,本心為何?

那便是,要極近自己的能力,來保護他們母子,過去種種,已然如風雨消散。

對他來說,讓蘇氏宗廟得以團聚!

讓天下之人能夠團圓。

是對天下大義,也是全了自己之大義。

要說眾夫人,蘇劫唯有愧疚的便是玉蟬兒了!

蘇劫忽然上前。

橫抱著玉蟬兒。

讓玉蟬兒整個人都是一怔,本能的挽住蘇劫。

「夫君,你想做什麼!!」說到這里,已然面如紅霞!

只見蘇劫將自己輕輕的放在了那七年前的床上,干淨整齊的被褥直接被蘇劫扔在了地上。

蘇劫嗤笑,道︰「有些記憶,本公還未來得及想起,到是麻煩夫人,替我尋找下記憶!」

話音一落。

床簾一展而落,春色一片。

玉蟬兒眉心的梅花如臨二月,綻放嬌艷!如火如荼,極盡交融!

門外!

蘇嬋足足跪了一個時辰,膝蓋生疼,眼楮都紅了!「娘,爹,你們在干嘛,孩兒好疼!!!」

……

後勝的丞相府。

此時。

下人飛快的通報︰「丞……丞……丞相,玉蟬夫人還有小公子,被,被,被一個不知來路的人帶走了!剛出臨淄城,尚未走遠。」

後勝剛從王宮回府,此時還未來得及落座,剛剛飲了一口茶,聞言噴了一地。

玉蟬兒。

那可是他兄弟的夫人,小公子蘇嬋,那是他兄弟的子嗣。

被不知來路的人帶走?

嚇!!

驚!!

呆!!

後勝問道︰「梅祭酒?是不是梅祭酒!!」

要說梅長蘇,怎會不告而別。

不是梅長蘇,怎敢帶玉蟬兒?

下人面色發白,說道︰「絕非梅祭酒當面,我等都知梅祭酒樣貌,怎會認錯,夫人定然是遭此人脅迫!!!丞相快去救人啊。」

後勝大怒,指著下人,顫抖道︰「為何不攔,現在才來!!你如何知是遭脅迫?」

一腳將下人給踢翻。

下人顧不得其他,立刻說道︰「相爺在宮里,小人哪調動得了人,萬般心急,也只能等候相爺回來啊,再說,那人持著秦國的印信,必是秦國之人,而且,定然是梅祭酒的仇敵,若是友人,豈會如此不通而走,此舉定是脅迫之意,而此人持秦國之印,城衛也不敢攔,只能快速命人來通報相爺,相爺快去救人啊,這小賊此刻尚未走遠,快馬還追的及!!」

後勝一听。

是秦國的,怒道︰「定是那秦人想要以此來脅迫我兄弟,來人,點三千騎兵,隨我去救人!!」

下人道︰‘相爺悠著點,這是秦國,秦國!!人太多了,萬一有了誤會!!’

後勝一听。

頓時想起,如今正是秦齊對峙的時期。

若是自己這般大張旗鼓,被秦國加以利用!!!怎麼辦!!!!

給他扣個先行攻秦的罪名,他後勝不死定了!

後勝來來回回輾轉不停。

長嘆一聲。「哎!!!這,這讓我如何是好啊。」

一邊是他的命。

一邊是弟妹和佷兒的命。

忽然後勝問道︰「那,那秦國車馬有多少人?」

下人道︰「差不多,不到二十人!」

後勝悲痛的坐在案上︰「罷了罷了!!!」

……

臨淄官道上。

蘇劫的四馬銅車緩緩前行。

寬大奢華的馬車之中,蘇劫輕輕摟著玉蟬兒。

蘇嬋則是端坐在寬大的馬車中,被蘇劫逼著背書!

忽然,蘇嬋將書簡放在一邊,道︰「娘,爹,孩兒舍不得臨淄!!還未來得及和後勝伯伯說,會不會!!」

說到後勝。

蘇劫也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這後勝,在貪財這一面,可謂比郭開還厲害,但是郭開沒他背景硬啊。

郭開是暗地里弄。

後勝那是明里弄,不加遮掩。

之所以如此,其實和君王後有莫大的關系。

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後勝,後勝還是個頂著王親名義的窮鬼,君王後只管不將這個弟弟餓死的原則,讓後勝是一窮二白。

人啊,就是這般,最缺少的是什麼,在他得勢後,最在意的便是什麼。

比正常人要更盛。

此次欲滅齊,就政治上來說,後勝,是必死無疑的。

田建或許可以苟活。

可是,蘇劫也沒想到,他的夫人和兒子,居然會受了如此大的恩惠!但換而一想,若是後勝知道蘇劫的身份,這種恩惠,也不值什麼。

可難能可貴的是,這後勝一直都記得,當年不是梅長蘇,自己還是一個賭徒,不是梅長蘇,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成為齊國的相邦。

自古仗義屠狗輩!

後勝便是典型的這種人,他是貪,他是不得人喜歡,他是霍亂了齊國,但是齊國家底厚,百姓君王後時期,怎麼樣,現在依舊是怎麼樣。

在後勝眼里,他沒錯!

然而,在他最為潦倒的時候,只有一個人幫過他。

他記得的恩義不是蘇劫。

而是這個他自以為的兄弟,梅公子!

這就是恩情了。

蘇劫問道︰「後勝,對你好嗎?」

蘇嬋先是一愣,隨即神色一黯,說道︰「對娘和我都好。」

蘇劫面色一冷,說道︰「好!他既知你和娘被人帶離了臨淄,為何不派人追,他若真心待你,豈會不管你之生死于不顧?說到底,此人終歸是怕惹惱了秦國,讓自己身死而已,此等人,若是心有余力,或對你母子極好,但真到了生死關頭,自會掛念自己的身家性命,你年歲尚幼,未及會懂!」

蘇嬋終歸是無話可說。

因為,後勝伯伯確實沒來追逐他們,也就是說,確實和爹爹說的一樣。

蘇劫看著蘇嬋的神色。

嘴角掛笑。

蘇嬋無趣,來到了馬車頭,坐在龍治和宮敖的中間。

二人此時一見,道︰「見過小國公!」

蘇嬋幾時受過這等以下對上的禮遇,頓時道︰「蘇嬋見過二位叔叔!」

瞬時。

三人便打開了話匣子。

宮敖這個大嘴巴子,那是說得個天花亂墜!!

其中,蘇嬋最愛听的,便是這麼多年來,他爹在各國征戰,那經天緯地的奇謀妙計!

讓蘇嬋頭一次,知道,他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千百倍!!

眼看黃昏日落。

忽然,臨淄狹長的官道上出現極近的震蕩。

左右無數流民都紛紛從帳篷中探出了腦袋,朝著東邊望去,遠處,滾滾煙塵繚繞,鐵騎馬蹄踐踏著土地,飛馳一般的追來。

巨大的 旗上,編織著一個後字!

百姓見此情形,以及兵卒的風貌,不由發冷!!

「真要打仗了??」

騎兵甲冑加身,左右掛著大小不一的盾甲。

背後的長弓劍弩整裝配齊。

寶劍長矛,紛紛持在手中!

這般陣勢,若非後勝太有錢了,尋常齊軍都沒這般裝備!大致一看,還真有些還原了當年齊國威震天下的技擊之士風貌。

戰國以來。

秦之銳士,魏之武卒,齊之技擊。

雖然在人心中,各有先後,但不管如何,這三者加上一個胡服騎射,都是各自主宰了一個時代。

此番大舉西行。

能不讓人震驚?

宮敖,龍治紛紛策馬停頓,朝著後方看去。

一個個頓時說道︰「保護小國公!」

蘇嬋側目看去,道︰「是後……」

聲音未落,就被宮敖一把提起,扔進了車內,疼得蘇嬋齜牙咧嘴!

蘇劫看了玉蟬兒一樣!

笑了起來,「這後勝,真是!!」

馬車被千軍萬馬給圍住了,讓流民們嚇得遠遠退去,爬上了不遠處的山頭。

龍治一看,乖乖。

不下五千人馬!!

五千精銳騎兵啊。

五千人,就為了攔住他們這個小小的馬車!!

周圍的護衛,除了二人,說不心驚顫抖,那是不可能的,你試試被五千人馬給圍觀,還殺氣騰騰的盯著他們。

然而,騎兵人群中。

豁然打開一道通道。

後勝眼楮咕嚕嚕的轉個不停,左右一看,兩個持盾的騎兵走在前面,將他護在中間。

這番模樣,讓山坡上的流民們頓時瞠目大笑。

這等膽小之人,還是為所未聞啊。

後勝指著馬車說道︰「車內何人,為何要帶走我弟妹和佷兒!!!速速報上名來,否則!!否則別怪我發標了!!」

半天沒人回應。

副將道︰‘相爺,發標吧!!’

後勝惱怒一腳,恨不得將這副將踢飛。

他此時,帶五千人,就是為了壯膽,怒罵︰「你個沒眼色的東西!!」

後勝道︰「我無意于秦國為敵,此番阻攔,乃是為了帶回我的弟妹一家,還請你行個方便,若是為此,而掀起兩國交戰,怕是誤了大事。」

後勝也是光棍,直接說了,我不想和你們秦國打,你別逼我。

山源上的人,頓時整時怔住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齊相?這等人物?

在其他人看來,後勝這般率眾,也太沒出息了。

後勝哪顧得了這些。

「沒出息!」

「軟蛋!!」

「打啊,秦國都打身上來了,還不還手!!」

忽然。

車簾被掀開一角,只見宮敖恭敬從其中接過一物,隨後,來到後勝面前,道︰‘齊相,此乃我家主上之物!你當知我家主上何人。’

騎兵們頓時惱怒不已。

你家主上算個啥。

我這五千人馬!!!

後勝命人接了過來,從宮敖手中接過玉印。

此人是誰。

若是不足輕重,怕是動粗在說,然後在命人去賠禮,這是後勝的想法。

副將問道︰「相爺,這啥字?」

後勝道︰「這個叫鎮!!平日讓你多看書識字,你非要去喂馬喂豬!!」

副將不好意思的繞頭道︰「那這個呢!!」

後勝道︰「這個叫國!!」

「鎮國!此人叫什麼鄭國?末將听說過,此人乃是秦國的水工!!」

頓時,騎兵紛紛大笑。

「我當是誰,居然是那個秦國的鄭國!!」

然而,誰也沒注意道,此時,後勝已然嚇得面色一陣煞白!!!

渾身忍不住劇烈的顫抖,連腿都在哆嗦!!!

此時,听聞副將們在那里笑得歡天喜地,顫抖得轉過頭,一巴掌給了副將一耳光!!

「混……混……混賬!!這……是……鎮國公!!蘇……蘇劫!」

後勝的話不利索。

不是他不想好好說話。

而是真的說不出來。

他本就膽小。

他後勝幾斤幾兩,他還清楚?

後勝心中痛罵了千萬聲︰「我他麼將鎮國公給圍了?誰來救救我!!

五千人馬,瞬時安靜!

副將瑟瑟發抖!

小聲又顫抖的道︰「相……相爺何時如此……喜……歡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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