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公子嬋?蘇嬋?相思相望不相親!

在一干各國貴冑的羨慕的注目下。

蘇劫一行進入了宛如後世長安一般的臨淄。

蘇劫下令。

先行前往驛站。

臨近淄河,那人流涌動的淄河依舊川流不息,士子流連于女閭,看似一片桃園世外之景。

兩岸邊上,楊柳垂河。

龍治,宮敖二人護衛在蘇劫身後。

幾經余步,蘇劫站定身形。

看著面前的大船,「瑯琊船!嬋兒!」

蘇劫本能的失聲!

玉蟬兒,消失了。

當初,他以梅長蘇的身份回到了秦國,後勝當初臨別之際,便說過,那一次回齊,務必會將玉蟬兒送到秦國來,讓他們‘夫妻’二人團聚。

可後來,盡管于後勝有過多次來信,這信中後勝也斷然沒有提起過玉蟬兒。

既然後勝不提。

蘇劫每每念及到這里,也自然不會去提。

想到玉蟬兒,那眉心的梅花印頓時浮上心頭,那芙蓉凝脂的容貌,傾城絕艷,整個淄河上,整個齊國最美艷的女人是誰,當屬瑯琊玉蟬兒。

玉蟬兒對蘇劫是一片傾心。

但是蘇劫為什麼無法接受玉蟬兒。

並不是因為玉蟬兒不好,而是因為,她是鬼谷門徒。

相反,歷代玉蟬兒,都是非常善良。

歷史上,孫臏時期的玉蟬兒。

幫助孫臏和龐涓領悟奇門遁甲,排兵布陣,可謂才華絕世。

沒有玉蟬兒,斷然沒有這兩個人練就如此本領。

後來的玉蟬兒。

秦國滅天下各國之後,玉蟬兒歸隱山林,行醫濟世,芳蹤難匿。

當年,鬼谷子欲殺嬴政,第五次合縱伐秦背後的作俑者,不正是鬼谷?他在所以來齊,不就是為了破壞鬼谷說服齊國。否則,那就是六國合縱了。

奈何天意如此。

讓玉蟬兒和他依舊生出了瓜葛。

內心深處。

蘇劫盡管不願意承認,但總有一種感覺,他和玉蟬兒似乎因果極深,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在哪有問題。

「我就知道公子來這,肯定是想嬋兒姑娘了?」

宮敖冒然說出。

龍治一愣,問道︰「嬋兒姑娘?是!!!」

宮敖這個大嘴巴頓時興奮的說道︰「我和你說,玉蟬兒姑娘,那美如天女下凡,和人說話,那個溫柔百倍于秦國女子,你是不知,當年,公子……」

話音沒落,頓時看到蘇劫惡狠狠的瞪了過來。

嚇得頓時閉上了嘴巴。

宮敖瞥了撇嘴道︰「喝酒,喝酒,公子趕了多日的路,今日喝酒便是。」

蘇劫這才轉過頭,直接本能的去了瑯琊船。

宮敖小聲說道︰「看到沒,公子嘴里不說,腳到是誠實。」

瑯琊船,雖是女子花船,而非女閭,在臨淄河也算是遠近聞名,乃是齊國瑯琊山在臨淄的標桿,更有稷下學宮祭酒梅長蘇當年在此的故事!

是以,年年都有天下學子來訪。

一睹梅公子之畫像。

然而,當蘇劫再次登上船樓的時候。

卻是物是人非。

人來往往,有人禮貌讓行。

蘇劫拱手道謝,等到來到船樓之時,瑯琊船內閣大廳的正中,真是一副字畫。

話中之人,立于瑯琊船上。

雖看不到面容,但如冰雪無暇,儒雅非凡。

蘇劫念道︰「遙映人間冰雪樣,暗香幽浮曲臨江,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蘇劫心中感嘆。

宮敖對龍治解釋,指了指蘇劫。

龍治恍然大悟。

此時,大廳之中,三個女子正在起舞,讓人意外的,撫琴的居然不是琴師,在角落的一個廂房中,雖然落著薄薄的輕紗,但也隱約看見一個瘦小的人影,在其中專心撫琴。

琴聲悠揚!

當有秦箏的幾分風範。

周圍的酒客看官士子,不時命人將準備好的金銀奉上。

隨後。

蘇劫找了一處空擋處落座。

仔細听著那秦聲倍感悅耳賞心。

宮敖頓時大吼道︰「來人,上酒!」

不多時,一個貌美的少婦走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蘇劫,渾身一震,兩眼都沒挪開,而是仔細打量著蘇劫的面容半響。

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像,又不像。」

「冒昧,請問公子名諱。」

蘇劫笑道︰「遠來游子,不足掛齒,蘇……嬋。」

女子一听,頓時一愣。

隨即說道︰「公子,說笑了,怎能冒昧頂我瑯琊小公子的名諱。」

女子本以為蘇劫打趣。

可蘇劫一听,頓時也是一愣︰「瑯琊小公子?」

女子一听蘇劫有些敷衍,他們瑯琊小公子蘇嬋遠近聞名,此番如此相說,簡直無禮至極,也就不在說話,而是問道︰「不知公子,需要何等酒?」

蘇劫笑道︰「這酒莫非還有不同?」

少婦道︰「我瑯琊船的酒,自然不同,文士好清酒,俠客好烈酒,名士雅士則好相思酒,不知公子是好何酒呢?」

蘇劫不以為意,笑道︰「那就都來一壺!」

少婦皺眉,道︰「看來公子是第一次來臨淄!?」

蘇劫點了點頭。

少婦這才松了面容,解釋道︰「相思酒,乃是小公子所釀,采用天下百年以上的名貴藥草,以七情七欲所釀造,就是丞相後勝想要飲這相思所成之酒,也要遵守小公子的規矩,既然公子想要飲相思酒,可也不是金銀可買到,僅能遵守我瑯琊船小公子立下的規矩,以物而換。」

「七情七欲?」

宮敖和龍治是面面相覷。

看來要喝這相思酒,還真不簡單啊,一時萬分好奇,什麼酒敢說用七情七欲所釀。

就是蘇劫,也不由來了興趣。

也想一番見識。

蘇劫立刻拱手問道︰「如此名貴之酒,何物可換?」

少婦一笑,頓時轉身拍了拍手,頓時廳中歌舞立止,道︰「今日又有一位士子想要飲小公子的相思酒,諸位可否一同品鑒?」

廂房里的琴聲頓時停滯。

所有的看客都紛紛望了過來。

紛紛叫好。

也有人不斷打量蘇劫。

亦有人不自覺的看向大廳中的瑯琊榜首。

隨即搖了搖頭。

畢竟,那副畫只是一個背影。

只見瑯琊船的大廳中,那梁柱上空掛著的事物,忽然被女子們紛紛解開了卷軸算栓鎖的繩子。

頓時,十六副詩詞自上而下,落于前後左右,掛滿在整個大殿之中。

蘇劫頓眼看去。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

少婦解釋道︰「誠如公子所見,這些辭賦都是天下士子所留,能被小公子看重方得以換那相思之酒,以相思為名,請公子作賦。」

少婦的話音一落。

周圍頓時一片嘈雜。

「公子放心便是,我等不會取笑。」

「這相思酒,一年以來,就送出了十六樽,太難,太難了。」

「公子量力而行,以免貽笑大方!」

蘇劫笑道︰「原來這般,看來,今日只能獻丑了!」

少婦見蘇劫也不怯場,頓時也多了幾分敬佩,道︰「七年前,瑯琊榜首梅長蘇,名震淄河,于我瑯琊玉蟬兒更是結為佳話,此後,此風彌漫多年而不散,公子見怪,若是力所不及,當可毀筆,斷無人取笑。」

「不錯,起初還有人取笑,後來,大家也都知小公子的眼光非同一般,我等不會見怪。」

蘇劫頓時一愣。

什麼?

結為佳話?

有嗎?沒有啊。

隨即蘇劫也不廢話,獨自走到了大廳之中。

口中喃喃的道︰「相思!」

腦海里種種記憶浮上心頭,轉眼都七年了。

蘇劫腦海里,已然是想起了當年那舍身赴死的玉蟬兒!人美心善有些傻的玉蟬!

落筆于絹帛,半點不停!

第一句。

舉廳噤若,鴉雀無聲。

第二句。

整個大廳已然只剩下呼吸聲。

「千古佳文!!老夫沒看錯?」

听到有人議論,少婦也不由上前兩步,一見之下,整個人都呆立當下,重新看了一眼蘇劫。

等重新看到這廳中引以為傲的的十六副辭賦,頓覺無味。

不由臉紅不已。

忽然,那廂房之中,傳出一個稚女敕的童聲,問道︰「姑姑,發生什麼事了?」

蘇劫聞聲也是渾身一頓。

听其聲音所來,便是時才彈琴的廂房所在,眾人只見薄紗被拉開,一個七歲左右的孩童從其中緩緩走了出來。

手里還捧著一盞十二箏的秦箏。

面容俊雅,雙眼顯得氣質沉穩,斷不像一個七歲的孩童。

眸子之中光華,與當年的甘羅到是有幾分傳神。

雙眉如畫,額間頗為秀氣。

而嘴角和下巴卻有似有幾分儒生之氣,不難看出,一旦成年,必然偏偏絕世,公子如玉。

尤其是此時,身披白色裘容緞服,狐裘圍頸!

于那畫中梅長蘇。

幾乎八分傳神。

場中眾人一見,頓時認出來者,不正是蘇嬋!

宮敖和龍治剛剛飲了一口烈酒,一見之下,驚呆了,沉穩如二人,也是不由一口老酒噴到了對方的臉上。

顫顫巍巍道︰「蘇……蘇……!!!」

這蘇嬋,簡直和國公一個模子!

他們乃是國公心月復,此番國公也是換了妝容,倘若不換,這……難以想象!!!

蘇劫繼續執筆。

蘇嬋看了蘇劫的背影,幾步上前,來到蘇劫身後一邊,看著蘇劫所寫的辭賦,念出聲來︰「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整個場中,冷汗淋灕。

幾句話直透人心啊。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蘇劫落筆。

驀然轉身!

說道︰「小公子,以為在下……」

筆落。

墨灑!

相思賦頓時浸染一片,讓周圍一干人紛紛大驚失色。

如此辭賦就這麼毀了!!!

然而,蘇劫無論無何的冷靜,此時也是驚天駭浪,兩眼一動不動的看著面前這個七歲的男孩。

若不是他蘇劫當面所見,斷然不可相信,世上居然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當此之時。

什麼相思酒。

什麼其他八他。

都不及心中對面前男孩的驚訝。

那種無比親切。

那種無比憐愛。

那種血脈之感油然涌入心頭。

蘇嬋也莫名的心中一痛。

清澈如水的眸子驚愕一閃即逝。

便如蘇劫素來的那般冷靜。

宮敖和龍治哪里還有心思飲酒,「這不會是國公的私生子吧!!!」

「不會吧,可是,簡直就是一個人!!」

「國公長子!!不敢想,不敢想,捂眼楮!」

龍治猛的看向宮敖,意思就是,當年是你和國公來的臨淄,你會不知道?

宮敖攤了攤手!!!

蘇嬋看著大好的辭賦被毀,頓時清秀的眉目頓時露出一片可惜,隨即,撿起毛筆,也不說,又找來一片新的絹帛。

隨後,看了看蘇劫原本所寫的絹帛,仔細端詳了下,那墨汁下,隱隱還現的一些字跡。

居然,重新當眾重新寫了一遍。

蘇劫驚愕呆了。

道︰「你居然,能模仿我的字?」

少婦解釋道︰「小公子繼承其父之才,文章可過目不忘,書法可模仿幾分神韻!」

蘇嬋看了看自己的重寫,終歸是笑道︰「蘇嬋冒然模仿,只是不忍先生一番佳作泯然于無心所失,實乃遺憾,懇請先生原諒!」

蘇劫道︰「蘇嬋!」

蘇嬋歪著腦袋,一臉疑惑!

蘇劫繼續道︰「你小小年紀,卻思相思之詞,你家大人莫非允許?你豈能體會這其中真意情切?」

蘇嬋解釋道︰「蘇嬋自是無法體會,但是家父卻可,此番所為,只為一片孝心,這其中因由,請恕蘇嬋無法詳說。」

蘇劫繼續問了一句︰「你的父親是?」

蘇劫雖然這般相問,看似輕松,然則整個袖中的手掌都布滿了汗水。

誰能想到,天下之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國國公。

戰國時期唯一的公爵,居然會害怕到這般地步。

蘇嬋搖了搖頭。

蘇劫深吸一口氣,道︰「是在下突兀了,我只是見你,家學頗深,少年得志,心中有幾分疑惑,如此一見,你的父母必然師出名門,在下初來臨淄,自當以謙遜之意拜會令尊,不知可否成全。」

蘇嬋頓時面色一白,稽首說道︰「先生大才,若是拜會,家父母必然欣喜,但……家母多年來從不見外人,只怕是只能辜負先生一番美意。」

蘇劫微微點頭,道;「是在下突兀無禮!」

蘇劫不在說話。

內心隱隱有些顫抖的轉過身,回到自己的案幾。

當此之時。

什麼酒,飲得下。

那首一生一代一雙人,已然被坊中女子珍重的收了起來。

蘇劫想不通。

「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啊。」

太多行不通的的地方了。

首先,他沒有和玉蟬兒有夫妻之實!!!真的沒有啊。

莫非自己記錯了。

其二,為何多年以來,于後勝的書信中,對玉蟬兒是只字不提!

蘇劫冰冷的面容,嚇得龍治和宮敖是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在他們二人看來。

國公有個私生子,很正常啊,不過,最多就是庶出的公子,但也是長公子啊,你說蘇嬋不是蘇劫的兒子,他們也不信。

蘇劫思來想去。

已然半點無酒意。

頓時將錢銀放在了桌子上,二話不說,那尚未等來的相思酒,尚未品嘗,便帶著二人離開了瑯琊坊。

蘇劫已然清楚。

這其中,怕是出現了什麼他無法控制的事情。

然而後勝,是一定知道原因的。

此次來齊,目的便是徹底統一天下,說降齊國,可若是不顧一切,追根問底,一旦暴露,這多年謀劃,化為一場空!

念及到這里。

蘇劫無論如何也是深深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只能想辦法去找後勝問了。

蘇劫在淄河邊,回頭看了一眼那靜靜倚靠著的瑯琊坊,「玉蟬兒!你!是不是你的兒子?他是我的兒子嗎?」

蘇劫對龍治說道︰「立刻命人去查,將蘇嬋一切消息都帶回來,還有,他父親是誰!」

蘇劫頭也不回的留下龍治。

瑯琊坊。

等到蘇嬋再次親自端著那相思酒來到蘇劫所在廂房,已然人去樓空!

夜色下。

蘇嬋懷抱著他臨摹的辭賦。

登上了一架馬車,馬夫揚起馬鞭,頓時駛向了稷下學宮。

從淄河到臨淄路程非常的近,王宮在北,學宮在南。

昔日的稷下學宮,已然沒有半個士子了,蘇嬋推開了大門!

「公子,回來了!」

「爹呢!」

「在後廂了。」

蘇嬋來到一座幽靜的廂房,四周連半個下人都沒有,只有許多藥材,隨後,他轉了個彎,便看到一身素衫的女子,女子眉心畫眉,鳳眼微張,額頭微現汗漬,一笑如百花綻放,仔細一看,依舊如七年前那般美艷絕倫,匆匆歲月似乎都舍不得,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

玉蟬兒笑道︰「為何總是叫娘親為父!」

蘇嬋一笑,道︰「爹爹不在,娘親為母既是父,兒子豈敢相忘!對了,今日兒子給你帶來了好詩詞,雖然兒子看不懂,但姑姑們都說好!比過去的都好!」

玉蟬兒抹了抹蘇嬋的頭發,道︰「娘知你孝順,但娘不用了,娘不喜歡了。」

「娘,你看看嘛。」

「娘不看!以後,你也不許去,只許在學宮,好好讀書!」

「娘不看,那我念!」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稚女敕的聲音帶著心疼,盡量用大人的語調侃侃念出。

玉蟬兒何等才情。

此番,辭賦臨絕頂,頓時上前幾步,從蘇嬋手里接過這幅字。

時間停止。

呼吸停止。

蘇嬋道︰「那位先生讓兒子好生親切,可惜,先生當場所做,被墨水所毀,不得已,兒子只能自己臨摹,但也失了幾分神韻!可惜,可惜,嗯?娘,你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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