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中元節

作者︰雲夢花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可這些現在都不重要,當務之急得先救人。

慕錦成想到這里,抽出信道︰「這是我岳父寫的藥方,煩請雲大人傳遞。」

雲初接過,收在袖子,站起來道︰「你們別太擔心,守備大人說兩日必達,是啟用了最高級別的傳遞,官署里的親衛立時出發,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明兒就可送到。」

「多謝,多謝!」慕錦成拱手行禮。

雲初抱拳回禮,離開三生茶館回官署去了。

他半點不耽擱,迅速安排人手送信後,再次走進馬三寶的書房,那只可憐的茶盞仍舊躺在地上,潑灑出來的茶汁已然干了,只剩幾片還沒泡開的葉子散在地上。

雲初彎腰撿起茶盞,馬三寶正批閱公文,頭也不抬道︰「事情辦妥了?」

「親衛已經出發,只是……」雲初欲言又止。

馬三寶筆走龍蛇,寫下幾個字後,見雲初沒了下文,不由得罵道︰「磨嘰什麼,有屁快放!」

「爺,八百里加急,可是傳遞緊急軍務才會用到的,這次給慕家傳藥方,會不會……」瞥見馬三寶懸筆不動,雲初喉頭滾動了一下,將下面的話強行咽下去了。

馬三寶將筆擱在筆山上,一臉嚴肅地問︰「會什麼?會惹火燒身?你是怕哪些京官參我,還是林坤趁機搞事?」

雲初攥了攥拳頭︰「趙良洲是林坤的人,他今兒吃了明虧,他日必然要報復,再說,這些年等著爺出岔子的,幾時少過?爺避到留都來,不就是不想蹚渾水嗎?」

「是我想簡單了,有些事,避不過,如你所言,沒錯,八百里加急是傳遞緊急軍務的,可又誰說,那張藥方不是最緊急的軍務?」馬三寶從案後站起來。

他踱到雲初面前︰「慕紹台對慕家人來說,是血脈相連的家人,而他對大黎國來說,是驍勇善戰的猛將,他的生死不僅會影響未來安南戰局,更可能會牽動京中各股勢力。

安南戰事後,慕將軍解散了,慕紹台解甲歸田,只在留都做一個無權無勢的閑官,可他的下屬袍澤卻散在軍中各處,慕家管家熊永年和慕紹台的常隨慶余,至今滯留京中,他們為什麼留下,又四下活動,難道是為了看風景兒?

至于像寧渡薛寧之流,更是遍布江湖山野,如今慕紹台只是羈押在大理寺,尚未定罪,縱使有人蠢蠢欲動,尚師出無名,而若慕紹台一旦身亡,唇亡齒寒,只要有心人一鼓動,一場內戰浩劫必然在所難免,到那時,才算是緊急軍務嗎?」

「若是燕安城那些武將肯為慕家出頭,慕三爺又怎麼會從燕安城回來求見爺呢?」雲初低聲辯解道。

「之前慕家花大價錢撈人,將成堆的銀錢送進了某些貪官的口袋,說句實話,耿直的人是看不上的,更兼著人人得過且過,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慕錦成自然無功而返。

當初,他們通過瑩兒求見我,我也看不上他這種將天下官員,都當貪官的商賈之家,可他那位夫人膽識過人,茶藝精湛,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而今,慕家肯將一座山的礦藏捐給了朝廷,這個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若這次慕紹台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這得寒了多少人的心,造成多麼壞的影響,誰還肯信任朝廷,為大黎國舍生忘死,赴湯蹈火?

那些人,不是不動,而是擇機而動,是為國奮勇殺敵,還是攪動朝堂風雲,都在這一張藥方上!」馬三寶拍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了。」雲初摩挲著手中茶盞,點點頭。

「既然明白了,就趕快倒茶去,我一下午都沒得喝,這會兒說了這麼多話,渴得很。」馬三寶回到大案後,提筆繼續批閱公文。

隔了會兒,雲初輕手輕腳地送了茶來。

馬三寶端起來喝了一大口,問︰「最近礦石開采怎樣?」

雲初躬身回答︰「日夜開采十分順利,整片都是露天礦,每天差不多能采七八千到一萬斤。」

馬三寶接著又問︰「中山冶煉廠那邊如何?」

「軍器監新招募的鐵匠全部到了,已經鍛打出了一批刀劍箭矢,兵部催得緊,京城那邊的軍器監正往中山派熟練工匠,力爭出多少鐵,就打造出多少兵器。」

「看來,皇上的抉擇就要見分曉了。」馬三寶目光凝重。

雲初瞥了眼大案上展開的邸報,寥寥幾行字,卻如刀劍般刺入眼楮。

安南海寇接連騷擾海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最近更與南蠻勾結,圖謀不軌!

馬三寶喝了茶,繼續處理公務,雲初在旁小心伺候。

再說慕錦成和顧青竹,自打藥方送出去後,心里一直牽掛慕紹台的毒,卻不敢回家說,實在煎熬,幸而過了兩日,雲初就送消息來,說慕紹台按方喝了藥,病癥得到控制。

得了這個話,慕錦成夫婦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這一日,正是中元節,他們早早回去,特意多燒了些紙錢。

慕紹堂今年新喪,慕紹台又在獄中,兩個兒子都逢了難,寇氏心里更比旁人痛苦幾分。

這麼多年,慕明成第一次祭奠生母,他在山莊無人處燒了紙錢,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心里的壓抑得到了一點緩解,心情轉變些許。

其他人也各有煩惱,慕婉成雖不喜蔡氏,但她到底是將她帶到這個世上的人,她沒得盧氏允許是不能另外燒紙錢的,故而,只能在給她爹燒紙的時候,默言幾句。

隔了十多年,慕紹亭和宋瑞宏的冤案終于告破,宋允湘背地里不知哭過多少回,今日也不例外,身子一下子撐不住,竟然哭昏過去了。

眾人七手八腳將她抬回屋里,顧青竹狠命掐她的人中,宋允湘才幽幽醒轉。

蘇醒的宋允湘好似沒了記性,驚訝地看著圍著她的眾人︰「我怎麼了,你們干嘛都這麼看著我?」

寇氏只當她哭傻了,一把抱著她哄︰「允湘不怕,外祖在這里。」

顧青竹望見她眼里的莫名其妙,突然想到,這會兒醒來的,是大湘!

她趕忙上前道︰「祖母,允湘表妹思念父母,一時太過傷心,該讓她安靜地休息休息。」

「好好好,快歇著,你父母的大仇已報,應高興才是,日後可不許這般嚇外祖了。」寇氏拍拍宋允湘的背。

「是,外祖母,都是允湘不好,害您擔心了。」宋允湘垂下眼眸,柔柔弱弱地說。

「行了,行了,咱們都散了吧。」寇氏揮揮手,轉而又對琳瑯道︰「你一會兒在我箱子里找幾根參,送給表小姐補補,她身子骨幾時變得這麼差了。」

「是。」琳瑯低聲答應。

眾人都走了,顧青竹隔了會兒,偷空折返,宋允湘正坐在屋里發呆,左雲被她找了個由頭打發出去了,她一見顧青竹,猶如看見救命稻草。

她一把抓著顧青竹的手,神色慌亂道︰「三表嫂,小湘不知哪去了,我找不著她,這下怎麼辦!」

顧青竹將她拉到桌邊坐下︰「她是不是像上次一樣沉睡了?這些日子白天都是她在應付,她精氣神不如你,再添憂傷愁苦,自然是扛不住的。」

宋允湘凝神感應了片刻道︰「她的氣息太弱了,我差點以為……」

「她這次只怕要睡得久一些。」顧青竹搖搖頭。

「那我怎麼辦?」宋允湘愁眉苦臉道。

顧青竹擰眉︰「你與她共處這麼久,仿她有那麼難嗎?不說難辨真偽,單只是學到像,應該不是難事吧。」

「我……我……」宋允湘結巴了兩次,到底沒說什麼。

顧青竹給了她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宋允湘低下了頭。

她是現代女性,若說模仿一個古代女子,其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職場中人,誰還不會演戲,只是要她含胸駝背,聲若蚊吶,連走路都邁不開步子,那就太憋屈了。

可如今,小湘再次昏睡,若她不想被當妖怪打殺,就得模仿她,且是越像越好。

顧青竹見她明白自個的意思,便不再說什麼,轉身匆匆走了,前頭還有大把的事情要忙。

這一日,一家子老的傷心,小的也傷心,羅霜降便不敢把擔心露出來,茶館開了,礦藏也捐了,為什麼這麼久慕紹台還沒有回來。

她夜里做噩夢,常夢見,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沒法改變原本的結局。

每每這個時候,都是一身冷汗驚醒,好在她肚里有個孩兒提醒她,一切還有希望。

晚間得空,顧青竹特意來看羅霜降,她今天表現的太過冷靜,顧青竹怕她把情緒藏在心里,影響肚里的小孩。

慕紹台的舊毒復發的消息斷然不能講的,但京中對他們的案子有所松動是真,她得給她些盼頭,不管怎樣,生孩子如過鬼門關,眼見日子快到了,斷不能出岔子。

第二日,盧氏去慈恩寺祈福,慕錦成不放心,兩夫妻陪著去了。

顧青竹準備了些茶葉,送給方丈和了然。

了悟大師初夏又到南邊講經,炒青是慣常見到的,倒是頭回喝茯茶,听說是貢茶異變而成,不禁念了聲佛,世上萬物,皆有因果。

慕錦成夫婦去看望了然,盧氏則虔誠地跪在佛主面前,喃喃低語,而後求了簽,居然得的是個上上簽,听了了悟的解語,一切順遂,她心里十分歡喜。

三人在慈恩寺吃了齋飯,直到午後方才回來。

他們剛到山口,騎在馬上的慕錦成就見薛寧牽著馬,匆匆出來。

他忙問︰「你這是要到哪里去?」

薛寧疾走幾步上前︰「三爺,你回來的正好,守備大人突然來了,我正準備去慈恩寺上找你們。」

「這會兒?」慕錦成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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