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不少,時光易逝;情天會增,韶華易散。
蒼生劫的賭注,並未消去,一劫賭注一節露,層層疊疊指永夜。
古廊郡城的風流韻事,並不會隨浮生的起伏,換了春花秋月的悲情債事、人間愛恨。
書生陸清為古廊郡外的人。家道中落,曾經富足,富不過三代,到了他手上落了。
無法繼承大家大業,只有縮小田地的範圍,並專研、刻苦一門學問。
以便秋後好考取個功名,上報國家下澤兆民。光宗耀祖、名響國郡也是個不錯的事兒。
家門雖然不復榮光,到底非貧苦的,數斗米、數匹布還是有的,足可支撐學業維持生計。
更有往來成群的朋友、親戚,到家中作客、打佯、休息、落腳之類的。
為了躲避迎來送往的應酬、邀請、紈褲行徑,獨自于湖心小島攻讀詩書。
由妻子每日做好飯菜給他送過去。家計自有當家的爹與娘維持,則落不到兩口子身上。
刻苦讀書的書生,往往忘了吃飯;妻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離不棄,細心照顧鼓勵。
時而殺雞炖肉,時而溫飯添菜;不厭其煩的送食物,收碗筷。
每當書生如痴如醉的看書,賢惠的妻子會準備把飯菜取回去重新加熱。
照顧關心無微不至,更會將肉片、米、蔬菜、放到雞湯中燙熟趁熱給書生食用。
兩小口子相依為命,陸清偶爾會對翠煙心生感激,兩在湖中心,倒會放下時間相處。
「翠煙,辛苦你數月來為我忙里忙外了,快臨近秋考,近段時光倒是越發的緊張了。」
「相公能得償所願,則為我的心願,其他的不在乎,你還是用功讀書的好。」
陸清笑說︰「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待到得了功名,你我願有歲月靜好時。」
嗯?翠煙不明所以道︰「緣何如此說?」
「哈,有感而發罷了。陸家數代前很光榮。落到我身上,香火凋零更是收縮了田地。」
「左不過身外物,將來去了做官,還要田地來做什麼?老夫人與老爺可是指望你成才。」
陸清眺眉,又是笑了聲說︰「還是你看的更清楚,我不如也。」
想到了問題又道︰「你即嫁我為妻,當喚爹娘為要,而不可再如之前喚夫人與老爺了。」
她的家境清貧;婚事門不當、戶不對;媒人也覺得高攀了。
可陸清倒一笑,直言妻子賢惠為要,家世門戶對不上,清白則可,往後之事誰也不曉得。
媒人贊賞,兩家沒什麼更多的言談,交了文定與生辰八字,定下婚約成親為兩口子的事。
翠煙生的小家碧玉,來到大戶人家當少夫人,多半事親力親為。
對雙親生份,與陸清倒是恩愛。「相公所言甚是,待你過完緊張時光我們好回去後院孝敬爹娘,你數月不曾請安了;都在為了刻苦攻讀詩書做準備,辛苦了。」
陸清回到小亭,拿起的書沒有放下,「待我們都安定後,有的是時間向爹娘請安。」
「是啊。」翠煙笑的揭開蓋說︰「我親自炖的雞湯,你過來嘗嘗。」
書生回到桌邊,聞著撲鼻的香味,嘗著鮮美可口,不由道︰「很好吃。」
「多吃些,你常吃冷飯涼菜,身體漸漸消瘦下來怎麼行?」
秋後考試,陸清全力以赴。陸老爺、老夫人及少夫人的翠煙都在外頭,盼星星、盼月亮。
等待光大陸家的獨苗出來,燒高香、拜高佛,求神靈庇護,陸清能高中,光大宗門。
發榜之日,皇天不負苦心人。陸清高中,成為第二名榜眼。
一舉首登龍虎榜,十年身到鳳凰池;陸家徹底在城外名響了,過往只有紈褲子弟進門。
陸清高中後,也有達官顯貴之輩,來回走動,投遞拜貼,赴會賞花,文學如海。
能在古廊郡城為官者,都是頭發絲都為空的。
陸清應付諸多晏會,很快面見君主,並且留到了金碧輝煌的大殿內做事。
府內大擺晏席張羅著,待他回歸,一同舉行熱鬧的慶祝。來來回回鬧了將近有半月。
過年時,新晉的狀元榜眼探花等舉子,都會往古廊殿內,與夜王同聚。
陸清也相同,有別的為夜半都未歸。
翠煙往外喚了聲︰「幾時了,相公怎還未回來?」
侍女守夜回答︰「公子許是夜宿宮殿了,來日早歸奴婢再稟報少夫人,您早點睡吧?」
翠煙心生不安,倒也未多疑,一連數日都不見陸清回歸,出了元霄才見到影子。
陸清油光滿面,來到了翠煙的房內,穿金戴玉,更加得體,一身錦麗蜀繡,越顯高貴。
翠煙要說什麼的,卻在侍衛拿出了一盒黃金,咽下未語,坐著未動。
侍衛退出,陸清為難的開口︰「翠煙,蘇氏阿彩姑娘與我心儀許久,她已委身于我,並且情投意合;事後與她說過有你的存在。她之意和離,你收下些許碎銀,我們好聚好散?」
翠煙望向了金子,回頭問︰「哪個蘇彩?未成名時她連你是誰都不知,又怎會心儀?」
未成名時的兩家,雖然不配,但是陸清若認識什麼阿彩,又怎會在當初不娶?
受恩深處宜先退,得意濃時便可休;翠煙想過一走了之。
生妻回到娘家又哪有好日子的?五大七出罪,若有犯過一條,也可以和離。
可他竟會因為一個外來的姑娘,而把糟糠之妻丟棄。
她回到娘家,要以什麼面目再去見父老鄉親?
陸清渾身微顫,知人所說無誤,閉上眼道︰「我念你家境清貧,因此分些物資」
「陸清,你看著我把話說明白,到底想說什麼?」翠煙努力的爭取,大聲的質問︰
「你曾經說過我們將來有許多時間相處,更說過將來考取功名,還有許多的機會。
為什麼短短數月,從秋到冬,過了個年後就變成了,什麼阿彩為心儀的人?
當初你娶我時,是否算準了此局面,才會選擇家境勢力不厚的我來進你陸家的門?」
陸清從始至終都沒有嫌棄過,翠煙身家不好。
永夜國度的夜晏,散去後,本要回歸陸族;奈何轉道請去了頂頭上司的族內。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誰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
他曾與蘇家商談,娶回蘇姑娘為平妻,兩和平共處。堂堂千金大小姐哪會做平妻?
已經破壞了的婚姻,在過去的時光里,選擇與衡量,早在心頭有一把稱不是嗎?
即為往後的陸族,更為了彼此的相處,好聚好散,好過人我兩散。陰陽相隔的為翠煙。
夫妻一場,能好好的散去,又有什麼不好的?
將各項都冷靜的,與翠煙說清楚,實在不行再來論吧。
翠煙淚流滿面道︰「年關時,你知我的娘家是怎麼與我說的嗎?嫁了個好夫婿,將來有福可享,更可以過上幸福的時光,後半輩子風光,能攀上你個好人家」
花前月下,不過為霧里看花。幾許人世間的紛擾,都為過往的造就。
女人就是陪男人一直走下去的悲哀生物!
她的淚不斷的流,遇上的事,生妻啊,接了休書又有什麼臉面活著回去?
陸清上前扶好︰「你若不願回娘家,可往城中買小院,以你的才智能力,經營小本生意」
翠煙收了淚,接過休書,並未帶上金子,收拾行囊說︰「多謝你的好意,不必操心。」
也沒什麼好收的,成婚到離開,不過一場功名的時間。
從春到秋,一年的光陰,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以至于往後,何去何從沒了定論。
她如被陰魔的暗鬼附體,淚干漸盡,念起舊事,又是痛斷肝腸。
人世間,其實有好多的路,除了情外,還可以生存。孤零零的走上街頭。
被世態淘汰的翠煙才苦惱,應該帶上盤纏,至少需要有下榻的地盤。
又轉頭念,憐憫的銀子,用去一身依賴,換取的金子,真的會甘心的用?
苦笑含著淚,淚盡頭殼沉,竟是一步步走上了護城河欄。
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水火無情的河,竟有親切的感受,幾乎中斷了思考,縱身一躍。
隔天陽光灑下,護城河畔出現了一具死尸,翠煙年輕的生命,帶著對未來的風花雪月。
葬送在無情的河水中,收到了消息的陸家趕來。
陸清快意的仕途,受了不大不小的打壓,跪到愛妻的尸體前,回想起了過去的點滴。
功名利祿伴隨的為有命磨成仙,沒命磨成癲。
他考得了功名的,自當屬前者。無情的消亡,有情生命在眼前流走時的冷血,一帶而過。
至少沒有鬧大,而他的前程也保下了,接下了休書的翠煙,死有余辜何足惜?
雷霆山,秦一琯的折扇掰斷了,臉色都不怎麼好,望向了中間的兩無動于衷,苦嘆心腸。
稽天涯桀桀怪笑,君大公子手頭不癢了,變成了他很想湊人。
有感扇子啪的一聲斷了,罵道︰「秦兄,扇子欠你債了麼,沒欠你與它有仇?」
秦一琯嘆道︰「你就不能別張揚,至于盯我不放?是不是厲害的害怕打會腦袋起包?」
「你不說實話會死嗎?」青年拎耳朵來了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罪神哪是他能拎的?折扇優雅的拍開道︰「滾你的,再鬧我喚阿茨了信嗎?」
「是啊,個別人瞎鬧瞎折騰,什麼該讓,什麼不該讓都不曉得,選擇注時腦袋進水沒?」
秦一琯睿智的眼揚笑道︰「也許被門夾了,被驢踢了,吃多了黃豆,光長個子忘長記性。」
切,稽天涯神采飛揚︰「你的是什麼豆,吃了能長個,還要不要長成開天闢地的類型?」
「得了,若是能長成,何至于鬧的滿中原風雨都在一個點上,指不定往哪長去了唄。」
哈,青年才散了口怒意道︰「秦兄真牛掰,來來來,我們好好的論論。」
兩貨在旁,看了四注不再多看下去。君義奧不輸,全天下的賭徒都能贏,沒莊家了。
某君一不能親近紅顏愛人,二來听他們念的,未免生起了數絲的深邃。
墨炫有青煙如夢的姑娘要睡了,將人放在溫暖的懷抱,劃下了護罩。
順腳踢下去︰「你沒有辦法將此賭過去,我揍死你信嗎?」陰沉的可怕,更想大打出手。
某君正等著他呢,動了直接將雪女往懷中放,並且不動聲色的佔走了他的位置。
「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書生注︰待我功成名達,許你花前月下,懷中人富貴家。
依然為荒神贏。翠煙死了,君大公子所投的注,同骷台未落時,已經定了型,更沒得改。
或許選另外的注會勝。可蒼生劫陣中,真的會有勝算麼?已經為永夜國度的無限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