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逐月見狀,無奈地撓了撓祁墨蕭的掌心,祁墨蕭仿若觸電一般松開了手,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太後娘娘,」雲逐月起身,向太後娘娘施以一禮,恭敬地回道,「宋小姐謬贊了,月兒的確不會什麼舞蹈,更別提舞姿過人了。」
「但是,月兒有幾分腿腳功夫倒是尚能入眼,若是太後娘娘和陛下不介意賞臉一觀,月兒即刻便能表演。」
宋清柔听此,心中對雲逐月更是多了幾分不屑。
山野丫頭就是山野丫頭,粗俗,一點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只會舞刀弄槍的,想必也就幾分三腳貓的功夫。
太後自然也是如此認為的,畢竟日前林霄元甚至還能輕而易舉地將她囚于地牢之內。
若不是
太後不著痕跡地瞥了身邊的祁墨赫一眼。
若不是這個窩囊廢派出的人去得太晚太弱,她雲逐月早就殞命于林府了。
祁墨赫並未察覺到太後的眼神,只覺這雲逐月也是個傻的,偏偏要往刀口上撞。
也罷,他便成全她。
「朕允了,」他大手一揮,召來內侍取來一把軟劍遞給了雲逐月,「王妃好好準備一下吧。」
雲逐月接過軟劍,順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運起輕功直接落于大殿中間。
「謝陛下美意,不過不必了,月兒現下就能表演。」
正說著,只听一陣錚錚的清脆悠揚的琴音傳來,眾人皆循聲望去,只見祁墨蕭坐于古箏之後,舒緩美妙的旋律從他靈動的指尖傾瀉而出。
雲逐月閉上眼,隨著他的琴聲緩緩舞劍。
祁墨蕭看了眼場中靈動颯爽的人兒,眸中滿是笑意,開口輕聲吟唱。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溫潤清朗的男聲低沉地唱著《鳳求凰》,而大殿之中,那女子的劍鋒時而干脆利落,時而宛轉綽約。
兩人仿若一對璧人,時不時相視一笑。
這幅畫面不由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想到了四個字——歲月靜好。
祁子羽自然是看呆了去,方才宋清柔的表演他幾乎是一眼未曾看過,只覺與多數舞蹈都頗為相似。
可如今看過雲逐月的劍舞之後,他便覺得,世間所有美好都不及她萬分之一。
一曲罷,雲逐月緩緩收劍,卻半分未喘,可見其功夫亦是十分了得。
眾人皆未回過神來,祁墨蕭倒是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在場某個人的眼神卻是讓他頗為不悅。
他冷著臉,看了一直將目光粘在雲逐月身上的祁子羽一眼,走上前攬過雲逐月的肩,甚至還伸出了手為雲逐月拭去額角的薄汗。
「月兒累著了吧,」他語氣溫柔,下手極輕仿若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般,「隨本王去飲些茶水解解乏。」
祁子羽自然明白祁墨蕭這樣做的用意,心里嘔死了,卻也莫可奈何,只得一氣喝完了酒盞中的黃湯,暗自氣憤不已。
「且慢。」太後卻是出聲叫住了二人,目光柔和,一改方才的震怒和不悅,此刻瞧著卻是仿若對雲逐月喜愛不已。
她朝雲逐月招了招手,一臉慈愛,「月兒上前來,到哀家這里來。」
雲逐月看了祁墨蕭一眼,見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去到了太後的面前。
這小動作當然沒有逃過太後的眼楮,她直指著祁墨蕭打趣道,「你這小子,真是慣會氣人,哀家看看你的媳婦還要經過你的同意?怎麼,哀家是吃人的怪物不成?」
「那哪能呀,」祁墨蕭嬉笑著回道,「墨蕭知道,娘娘您一定不會與我們這些個小輩搶媳婦的。」
太後大聲笑著,仿佛心情十分舒暢一般,「你啊你啊,真是說不過你。」
說完,她牽過雲逐月的手,拍了拍,「看你二人如今這般恩愛,哀家也就放心了,如此這般,當要將子嗣一事放在首要才是。」
雲逐月本並未覺得什麼,但听這句話之後,臉騰地紅了起來。
雖說她一直野慣了,但這種事情在大家面前被提起,還是挺讓人害臊的。
祁墨蕭自然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幫著解圍道,「太後娘娘,瞧您這話說的,這也不差墨蕭這一個啊。」
說著,他頓了頓,卻是壞笑著將手指向了一旁的祁子羽,「您瞧,這不還有三皇子殿下呢,子羽還未有正妃,我這做皇叔的也頗為心焦啊。」
太後沉思片刻,卻是突然贊同地朝著祁墨赫說道,「說得也對,哀家看著宋尚書的柔丫頭就很不錯」
宋清柔心中一喜,面帶期待地看向太後與皇帝,只盼著下一刻就能從他們的口中听到賜婚的旨意。
祁子羽知道祁墨蕭是故意提起此事,想要禍水東引,卻也未曾想到太後竟然真的動了心思,一時有些情急,站了起身。
「回太後娘娘的話,子羽暫時沒有娶妃的打算,子羽只想好好為國效力,為太子哥哥分憂。」
這麼說著,他卻是腦中靈光一閃,看了太後一眼。
「子羽倒是突然記起,太子哥哥目前卻是也沒有太子妃,這兄長未曾娶妻,子羽先于他,怕是于理不合。」
太後被祁子羽說得一窒,倒是沒辦法再繼續給他賜婚,只好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哀家也不管了。」
宋清柔卻是蒼白著一張小臉,有些難以置信。
她方才不僅被三皇子拒婚,還陰差陽錯地被太後代替太子拒婚一次?!
她身形晃動了一下,幾乎要暈厥過去。
此事明日定會傳遍整個京城,這叫她以後該如何自處?她何曾有過這麼丟人的時候!
這一切,都是拜雲逐月所賜!
她咬著牙,目光陰冷地盯著太後面前的雲逐月,那神情仿佛要將她拆吃入月復一般。
「忍耐!」宋軼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回府後議。」
太後對此恍若未覺,倒是拉著雲逐月表達了自己對她的喜愛之情,更是賞賜了她諸多物品,甚至比方才對宋清柔的還要貴重不少。
「謝太後娘娘賞賜!」雲逐月照單全收,一臉喜氣。
她可不管太後這麼做是否有什麼目的,既然是給她的,她為何不要。
這個小插曲隨著另幾段歌舞表演慢慢淡去,太後見著也沒有什麼興致了,索性起身。
「哀家也乏了,就先行回宮歇著了,眾卿隨意吧,也別拘著了,我看今日月色大好,眾卿可隨意觀賞一二,若家中有事者亦可先行離去。」
祁墨赫見著太後要離去,便也起身,「兒臣送送母後。」
見這兩尊大佛都走了,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也不再拘著,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開始聊起天來。
雲逐月從方才起其實就有些坐不住了,宴席開始之前她路過御花園之時便覺得景色宜人,若不是著急參加宴會,她還想多游覽一番。
現在得到了允許,也不管祁墨蕭,立時便帶著綠星走出了大殿。
「呼,真壓抑。」雲逐月剛走出殿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
綠星捂著嘴也是笑著,「小姐還是這樣,仍舊不習慣這種規規矩矩的生活,這可怎麼是好?」
見雲逐月露出疑惑的表情,綠星便伸出了兩根手指,接著打趣道,「您可是和王爺綁在一起了,這種生活,您可是要過一輩子的!」
雲逐月俏臉一紅,跺了跺腳,轉身便羞惱地朝著御花園走去。
「多嘴!」
綠星嘿嘿一笑,也跟了上去。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石柱宮燈後翩然露出的一角海棠紅裙擺。
宋清柔眼中閃爍著陰毒的光芒,眼前閃過祁子羽看著雲逐月的那滿含柔情的眼神,咬了咬下唇,抬腳跟了上去。
回府再議?她可不要。
爹爹無非是想讓她忍耐,息事寧人,可是她今晚所承受的一切,她咽不下這口氣!
「果然皇家就是不一樣啊,綠星你來看,這池子里的鯉魚都是紅色的,誒,真好看!」雲逐月眼尖地看見池子里探頭探腦的錦鯉,趕緊招呼綠星過來一同觀賞。
那些錦鯉平日里都是被御花園的灑掃內侍和婢女喂養著的,都不怕生,見人來反而一個個都從水里冒出頭來,嘴還一開一合地,似乎在求食一般。
「小姐,它們是不是餓了啊?」綠星抓了抓頭發,有些無措。
「可能是吧,」雲逐月說著翻了翻自己隨身的小荷包,卻並未翻出任何吃食,只得無奈地擺了擺手,「哎,小魚兒今日委屈你們了,改日我帶著吃食再來看你們。」
話音剛落,她卻敏銳地听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心中略微有些驚訝,卻不動神色,等著身後的人靠近。
听這腳步聲,倒像是個沒有武功的,該不會
突得,身後響起一道尖銳刺耳的女聲,「雲逐月,不用改日了,你現在就下去陪它們吧!」
雲逐月靈巧地往旁邊一閃,避開了那人朝她伸來的手掌,只听得一道「撲通」的落水聲,夾雜著一道刺耳的尖叫傳來。
雲逐月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毫不意外地看著水中不停撲稜著的宋清柔。
「我當是哪個不要命的呢,原來是宋小姐啊,失禮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