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那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遞來一根簪子︰「這東西,我上次上街,瞧著與你很是相襯,你若喜歡,便拿去吧。」
話雖如此,可他的話語中卻有些期待之意,分明是想讓李側妃收下的,但就是沒有在明面上說出來。
李側妃也收過不少人給自己送的禮物,但是這麼寒摻的簪子她還是頭一次見。
有些不屑的掃了一眼那根蝴蝶簪子後,她才看向殷十三道︰「我可不稀罕這樣的玩意兒。」
她的箱子里隨便拿出一件首飾來,成色和價格都比這個好的多!
殷十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又似乎覺得她這麼說是合情合理的,只是手指略微僵硬了一下,便緩緩收回去︰「嗯,好……」
卻在這時,一只縴細如玉的手突然從他手中將這根簪子拿了過去。
只見李側妃一邊打量這根簪子,一邊淡淡說道︰「罷了,這樣的簪子偶爾留一根在箱子里,看起來也不錯!」
說著,她將這簪子插在頭發上,笑眯眯地問了一句︰「怎麼樣,好看嗎?」
李側妃是個漂亮的女人,只是平時很容易發怒,脾氣也火爆,就算裝出來是文靜大方的,只要她不高興,她就不笑。
如今笑起來,卻如同山茶花開了一樣,看起來美麗迷人。
殷十三眼神晃了一下,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迅速低下頭去,抿唇笑了笑︰「嗯,好看。」
這是他做暗衛這麼久以來,頭一次露出笑容。
李側妃也看得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對他說道︰「既然你要走了,那你自己保重,咱們以後不要聯系了。」
說罷,她便率先坐會梳妝鏡那邊。
而身後卻遲遲沒有傳來動靜,李側妃愣了一下,擔心對方沒有听到,不禁轉頭又對他提醒道︰「你……」
話沒說完,卻見房間里空蕩蕩的一片。
剛剛還站在這里的男人,哪里還有什麼身影?
只有她手里留下來的一根簪子,還有剛才扔在地上的人.皮.面.具可以作為他來過這里的證據。
一時間,李側妃忍不住皺了皺沒,心里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奇怪,是哪里不對嗎?
搖了搖頭,她沒有繼續將心思放在這個男人身上,而是想著接下來該怎麼去祁墨蕭面前邀功。
殺了一個羅巧燕,完成了祁墨蕭交代給自己的事情,祁墨蕭接下來一定會好好賞賜她的吧?
眼里浮現出一絲期待。
此時,祁墨蕭所在的方向。
遠離京城的城郊,這個地方是兩個城池臨近的地方。
祁墨蕭一襲玄色布衣,看起來像是普通平民一樣,腳上踩著布鞋,頭上戴著斗笠,身邊跟著一頭牛。
就算是雲逐月站在這里,也不一定能認得出祁墨蕭來。
他喬裝成這個樣子,在茶棚里做了沒一會兒之後,就有幾個看起來像是江湖人士的人來到了此處。
這幾個人說話吆五喝六的,對店小二也十分不客氣,讓人看了就下意識想要敬而遠之。
只有祁墨蕭還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直接來到祁墨蕭這邊,在她身邊坐下後,便對祁墨蕭笑眯眯的說道︰「兄弟,一個人在這里喝茶多悶啊?要不跟咱們幾個拼個桌怎麼樣?咱們兄弟人多,你可別介意啊!」
他說話粗聲粗氣的,听起來像是野獸一樣,讓人瞧了就害怕。
祁墨蕭淡淡抬眸掃了他一眼,那深邃俊逸的眸子便映襯出這些人的倒影。
略微點了點頭,他磁性低沉的吐露出一個字來︰「好。」
這個字落進這些人耳朵里,頓時,眾人無不大笑起來,似乎都在說他爽快,還要跟他交朋友。
這樣的動靜嚇到了不少來這里喝茶的客人,那些人差還沒喝完,便匆匆結了錢走人了。
而這些漢字在祁墨蕭身邊坐下後,那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還在那里跟幾個兄弟說話,其中兩個身形較瘦弱的男子卻來到祁墨蕭身邊,輕輕對祁墨蕭說道︰「王爺,屬下已經將這方圓百里的士兵都集結好了,統共有十萬人,而且您之前收集到的物資,屬下現在也已經可以運出去了,只要想辦法買同京城的守衛就可以。」
聞言,祁墨蕭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那些人可都是皇上安排的,一時半會兒想要查到這些人的存在,不知不覺將他們除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祁墨蕭之前去安寧村那邊,將安寧村的錦衣衛全部收拾了之後,皇上得知這件事情氣的上朝時一直沒有好臉色。
不過,祁墨蕭對于這件事情也只是裝傻充愣,把這些證據都指向了祁子羽。
祁子羽果然成了皇上的懷疑對象,此人雖然是帝王,不過為人卻十分敏感多疑。
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更何況會相信祁墨蕭?
與其坐以待斃等著他來除掉自己,倒不如祁墨蕭自己主動出擊,從他手中保住一條性命。
而這些江湖草莽其實就是祁墨蕭自己放在江湖上的勢力,只不過他一直沒怎麼聯系過。
因為盯著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聯系這些人,恐怕他們也會暴露。
那個漢子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才回過頭來對祁墨蕭贊同的說道︰「要我說,主子早就該這麼辦了!這普天之下,倘若沒有您在其中周旋,讓這些百姓們吃到一口飽飯,咱們往後可怎麼活下去?」
其余人也紛紛贊同︰「說得對!」
只是現在不能將動靜鬧得太大,否則當下,遲早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到時候,萬一他們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胎死月復中,那可真是吃了大虧了!
這些弟兄們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雖然一個個都有些熱血沸騰,但這個時候並沒有太過明顯地表露出來。
祁墨蕭若有所思掃了他們一眼,那深邃的眸子里卻沒有什麼輕松之色。
他是這一場變革之中的主要人物,他是王,他怎麼可能輕松的起來呢?
只是揉了揉眉心,他不禁喝了口茶︰「這段時間你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我下令了之後,你們看信號行事。」
聞言,那個漢子不禁有些不滿的問︰「主子,咱們人都已經來了,這麼多弟兄在這個地方等著,今天晚上就可以舉兵進攻!為什麼咱們還要繼續等下去?」
他們從五年前就已經開始跟祁墨蕭聯系了,而且祁墨蕭那個時候也讓他們等。
如今眼見計劃就要完成了,祁墨蕭卻還是讓他們繼續等。
這實在是太難受了,漢子忍不住對祁墨蕭委屈地說︰「您一直讓怎麼這麼等下去,不就是讓咱們拉屎拉一半,剩下的留著嗎?這也太難受了!」
「噗!」
「我去!你能不能別用這麼惡心的比喻?我還在吃飯呢!」
周圍的人頓時吐了一口茶出來,忍不住蠻遠的看著他。
可這個人絲毫不覺得自己哪里說錯了,只是看著祁墨蕭,想讓祁墨蕭給他一個解釋。
祁墨蕭也知道這些人是真性情,不過,有時候紀律還是很重要的。
他沒有繼續跟這個人多說,只是指了指京城的方向︰「你怎麼知道,里面的人不知道咱們做在這里喝茶呢?」
旁邊那兩個瘦弱的男人一下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頓時有些心驚肉跳,「主子,您言下之意,皇宮那邊已經得到咱們這里的情報了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現在就太過危險了一些,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如果被朝廷的人發現,那些人立馬就會將兵器的矛頭對準他們!
祁墨蕭雙眸微眯,看了一眼已經有些震驚的那個漢子,而後才對這些人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越是到了緊要關頭,越是要沉得住氣,我既然已經讓你們這些人來了這里,就不會讓你們空手而歸。」
此話一出,算是給眾人吃了一粒保胎丸,一個個都安心了。
可也是說完這番話後,祁墨蕭沒有繼續留在這里,而是戴著斗笠淡淡起身,一邊牽著他的牛,一邊朝著京城的方向走過去︰「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就好,等我信號。」
眾人看著他離去,那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後,迅速在後面恢復成之前爽朗的樣子對他招了招手︰「兄弟走好啊!謝謝兄弟今天的茶錢!」
如此一來,他們看起來還真像是跟祁墨蕭短暫聊天的江湖草莽。
而吃了這些茶後,他們也沒有繼續久留,只去了京城隔壁的城鎮。
他們的據點就在那里。
如今,一切看上去都是正常而平凡的,京城里也沒有什麼波瀾,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可是變沒變,只有皇上自己知道。
此時,皇上所在的與書房內。
他手邊放著一碗茶,這碗茶都已經快涼了,他卻還是沒有喝,只是目光冷冷的看著眼前站著的人,深深呼吸一口氣後,才閉了閉眼楮,有些凝重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江川王現在在收集物資,準備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