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乞伏善汗

東方已經紅遍了天,旭日從沒有睡醒的雲朵之中升了起來,照耀在白狼部族最宏大的城池上。

兀陀八部,除了王族的納律一族,便是以白狼為旗幟的乞伏一族最為強悍。

兀陀八部源自漠西草原的圖蓀人,在草原的戰爭中失敗之後,被迫背井離鄉,向西遷徙,本是想著找一塊地方生存下去,誰知道卻異地開花,不過百年時間,非但在西域之地扎下根基,而且建立了龐大的的兀陀汗國。

但兀陀汗國與大唐帝國終究是不同。

大唐帝國以皇帝為尊,天子詔令,莫敢不從。

但兀陀汗國自建國至今,雖然兀陀汗王被稱為天可汗,卻並非一言九鼎,其他七部都有自己的封地和屬名,也各自稱汗,七大汗王對于所轄的土地和子民,有著絕對的統治權。

汗國若要對外進行戰爭,必須召開扎烏利大會,八王議政,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曾經汗國對西陵之地垂涎欲滴,而先代汗王在兀陀有著極高的威望和權力,為了吞噬西陵,先代汗王集結了兀陀八部十萬鐵騎,破關而入,一度要將西陵變成汗國的土地。

那時候的兀陀汗王,其聲譽和威望一度達到巔峰,沒有任何人敢反對天可汗的決策。

但是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黑羽將軍親率手底下三十名黑羽夜鴉,直襲王帳,竟然匪夷所思地將天可汗擒獲,這也直接導致那場軍事行動的失敗,天可汗更是立下了誓言,有生之年,不再踏足大唐疆土一步。

西陵轉危為安,兀陀鐵騎被迫撤回關外。

可也因此,讓天可汗的威望受到重挫,兀陀八部出人出力,最後卻鎩羽而歸,在許多人看來,都是因為天可汗被擒的緣故,許多部族對天可汗都很是埋怨。

天可汗當然也知道戰敗的結果會動搖他的汗位,立時向西征伐,在吞並兩個小國之後,平息了各部的憤怒,也讓汗位穩固下來。

但是天可汗承諾有生之年不再踏足大唐疆域,終究像一根魚刺般扎在其他各部心中。

白狼部族曾經一度對此大為不滿。

戰後大唐切斷與兀陀的貿易,損失最嚴重的便是白狼部族。

在戰事之前,白狼部族曾經受益于雙方的貿易,也曾反對攻打西陵,但先代汗王十分強勢,而且各部族都支持出兵西陵的戰略,白狼部族獨木難撐,只能遵從天可汗的汗王令。

如果吞並了西陵,那倒也罷了。

可是戰事失敗,貿易中斷,白狼部族受到重創。

反倒是封地位于西部的幾個部族,依然與西域諸國貿易,西域胡商知道唐國切斷了貿易,自然也不就不會再向東方過來。

白狼王無奈之下,一直懇求天可汗能夠向大唐示好,而且自己更是積極與唐國聯絡,希望能夠重新開放貿易,好在大唐終究是打開了關隘,恢復貿易,白狼王為表示出對大唐的誠意,更是大興土木,

建了唐人市,唐人市的存在,也讓白狼部族成為貿易最大的受益者。

有了前車之鑒,白狼王堅決反對再與唐國出現任何軍事沖突。

白狼城在白狼王的一手打造下,多年來一直擴建,如今不單是白狼部族最大的城池,放眼整個兀陀汗國,也只有天可汗的王庭木刺拉城的規模能在白狼城之上。

白狼城有居民數十萬,不但有西域風格,而且許多建築有著大唐的影子。

這里混合了東西兩邊的建築風格,汗王宮更是仿照了唐國宮殿的風格,古s 古香。

旭日陽光灑射在汗王宮,若只看這里,倒讓人有一種進入唐國京都的錯覺。

當然,比起大唐皇宮的宏偉,汗王宮的規模相去甚遠,自然是遠不能及。

旭日之下,十多名白狼部族的官員此刻正跪在宮門外,每個人的神s 都是異常的凝重,好一陣子,才從里面走出一名長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身後跟著幾名兀陀近衛,掃視了跪在地上的眾官員一眼,咳嗽一聲道︰「汗王問你們,是要替罪囚貼木合求情嗎?」

「焦利葉護,貼木合統領狼衛多年,對汗王忠心耿耿。」一人抬頭道︰「僅憑一封書信,就說他暗中與唐國勾結,實在是難以服眾。我等請求面見汗王,詳細調查此事。」

「汗王親自決斷,難道你們覺得汗王錯了?」焦利葉護冷笑道︰「汗王已經下令,今日要將貼木合砍頭,誰要是求情,就是想要庇護貼木合,一並拉去砍頭。」

「焦利葉護,貼木合三代人都是統領狼衛,他們的家族從來沒有出過叛徒。」有人道︰「如果輕易看砍了貼木合的腦袋,一定會讓許多部族心中惶恐,連貼木合這樣忠誠的人都被殺了,以後還有誰能夠效忠汗王?」

焦利葉護厲聲道︰「你是說有部族要背叛汗王,不願意效忠汗王?」直視那人︰「你說的是誰?可是你自己?」

那人沉聲道︰「我早就發誓效忠汗王,就算是高山倒塌河流干涸,也無法改變我的忠誠。但是最近許多人被殺,有些罪名還是模糊不清,甚至還有些罪責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焦利葉護,汗王素來寬仁,為何會突然如此?」

「不錯。」一名中年官員大聲道︰「汗王對我們說過,如果他有過錯,我們不必畏懼,可以向他大聲說出來。我們覺得汗王現在做錯了事情,就要向汗王諫言。」

焦利葉護冷笑道︰「汗王身體不適,一直在養病,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時候去見汗王,意欲何為?」

「汗王身體不好,乞伏善代行汗王權力。」一名老年官員平靜道︰「我們想知道,有些命令,是汗王的意思,還是乞伏善的意思?」

焦利葉護正要說話,卻听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薛祁路俟斤,你似乎在懷疑我獨斷專行,盜用汗王之令,是不是這個意思?」說話聲中,從後面緩步走過來一人,身材瘦長,但雙目卻極是犀利,腰間掛著彎刀,渾身上下給人一

種很不舒服的y n鷙感覺。

焦利見到來人,立刻躬身行禮,道︰「乞伏善汗!」

兀陀以天可汗為尊,其下有七大汗,這七位大汗都是掌握實權的實汗,但還有封為爵位的虛汗,只有汗名,卻無汗權,往往都是奉給七大汗功勛卓著的兄弟,數量很少。

乞伏善一直都是白狼汗王最重要的臂膀,而且是白狼王的兄弟,多年前便已經封為乞伏善汗。

跪在地上的眾人見到乞伏善汗出現,也都是神s 一緊。

乞伏善汗緩步走到薛祁路俟斤面前,蹲子,看著薛祁路蒼老的臉龐,問道︰「我問你話,你沒听見?」

「乞伏善汗,我沒有你說的意思。」薛祁路道︰「我們只是想知道,汗王現在身體如何?我們已經快兩個月都不曾拜見汗王,可是在這兩個月之中,汗王下令殺死了許多重要的大臣,這已經讓許多部族人心惶惶。如今統帥狼衛多年的千夫長貼木合也要被處死,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部族和他一直對汗王都是忠心耿耿,如果殺死了他,一定會引起更大的恐慌,我們祈求汗王能夠三思而行。」

「鐵木哈與唐國人勾結的密函我們搜到。」乞伏善面s 冷淡︰「難道這還不算證據?」

「這個證據還不能完全證明貼木合出賣了汗國。」薛祁路道︰「我們需要查清楚,這封信到底從什麼地方而來,是不是貼木合親筆所寫,如果他勾結唐國人,我們還要搜查是不是有唐國人給他的密函,如果能夠將這些查清楚,證明他確實出賣汗國,那一定要將他處死,但是現在證據並不充足。」

乞伏善怪異一笑,道︰「可是汗兄已經下令,今天就要處死鐵木哈,你們卻在這里阻擋,是不是要違抗汗王令?」

「我們不敢違抗汗王令,我們只是按照汗王的吩咐,在他有過錯的時候,向他指出過錯。」薛祁路盯著乞伏善眼楮,並不畏懼︰「我們只想見到汗王,還請乞伏善汗帶我們去見。」

「如果我不帶你們去見,你們會如何?」乞伏善淡淡道︰「一直跪在這里,讓別人看笑話?」

「見不到汗王,我們不走。」薛祁路身後一人大聲道。

「如果我讓你們走,你們也不走?」乞伏善看向那人。

那人道︰「是,沒有見到汗王,誰也不能讓我離開!」

乞伏善緩緩站起身,走到那人身前,猛然間拔刀出鞘,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刀光閃過,鮮血噴濺,乞伏善一刀已經砍下了那人的腦袋,其他人驚呼出聲,薛祁路也是赫然變s ,驚聲道︰「乞伏善汗,你!」

「汗兄有令,在他養病的時候,由我代行汗王權力。」乞伏善在那尸首上擦干彎刀血跡,聲音森然︰「誰要是違抗我的命令,就是違抗汗兄的命令,違抗汗兄,那就謀反,謀反之罪,殺無赦!」目光掃過眾人,冷冷道︰「我現在讓你們離開,你們是否還要留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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