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出東方落西山 第四十章  奪命

溫不道搖頭道︰「別的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件事不行,這是規矩。」

「我只要你答應這件事情。」秦逍堅定道︰「魯捕頭是都尉府的人,無論犯了什麼罪責,只有都尉府能懲處他,這也是規矩。」

溫不道臉色沉下來,盯著秦逍的眼楮。

秦逍卻並不畏懼,與溫不道四目對視。

空氣頓時凝固起來。

片刻之後,溫不道才轉身向面具人問道︰「我能不能放了他?」

面具人搖頭道︰「賭坊暴露,再不能為我們所用,卷入此事的罪魁,只能處死,否則無法向弟兄們交代,更無法向主公交代!」

溫不道微微點頭,嘆道︰「秦兄弟,你也听到了,魯宏的生死,不是我說了算。」

「我也知道了你們的存在,是否也要將我殺了滅口?」秦逍問道。

溫不道若有所思,再次向面具人問道︰「有沒有辦法成全秦兄弟?」

面具人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平靜道︰「如果秦兄弟堅持如此,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秦逍立刻問道。

面具人吐出兩個字︰「奪命!」

「奪命?」秦逍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面具人抬手指向手底下的騎士︰「你從中選一人,如果你能取勝甚至殺了他,姓魯的你便可以帶走,可是你若死在他的刀下,姓魯的還是活不了,而且你還要搭上一條性命。」

秦逍心下一凜,暗想這不就是喬樂山方才的取死之道嗎?

溫不道臉色也變得嚴峻起來,凝視秦逍道︰「秦兄弟,你對我有恩,按理來說,為了報答你的恩惠,我也不該拒絕你的要求。但恩惠和規矩從來都不是一回事,你的恩惠,我可以用性命償還,但死翼的規矩,誰都不能破壞。」瞥了魯宏一眼,接著道︰「你沒有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人以身犯險。」

秦逍嘆了口氣道︰「賭神叔,其實我也很怕死,但有些事情不能因為害怕就不去做。」抬手隨意一直︰「就他了!」

被指中的那名騎士卻沒有繼續騎在馬背上,翻身下馬來,摘下長弓箭盒放在馬背上,這才緩步走到秦逍面前,拔出了佩刀。

秦逍見到這人身材高大,臉上帶著厲鬼面具,手中還有那鋒利的馬刀,心下還是有些發 。

「秦兄弟,這里的每一名死翼騎士,都是經過多年的嚴酷訓練,戰斗力不會在守衛京都皇宮的龍鱗士之下。」溫不道提醒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不想讓此事給都尉府帶去麻煩。不過以韓雨農的能耐,即使會給他帶去麻煩,他也能夠化解,否則他就不配繼續留在那個位置上。」

他顯然還是擔心秦逍自尋死路。

秦逍當然明白,從身份上來說,自己只是一個年輕的獄卒,而對方則是經過嚴酷訓練的死翼騎士。

溫不道提及的龍鱗士,秦逍還真是听說過。

據說在皇宮里,有一群強悍無比的武士,他們擁有保護聖人的最高榮耀,每一個都像一頭猛虎,就如同包裹著真龍天子的鱗甲,因此被稱為龍鱗士。

大唐帝國的每一位軍人,都以能夠成為龍鱗士為至高榮耀。

溫不道提醒死翼騎士的能力不在龍鱗士之下,顯然不會是夸大其詞。

秦逍的處境,就宛若一個螻蟻般的小獄卒與帝國最強悍的龍鱗士對決,沒有開始,似乎就已經結束。

死翼騎士握著刀,刀尖指地,沒有輕易出手,這自然也是看在了溫不道的面子上。

秦逍要求溫不道放過魯宏,當然不是憐憫魯宏的婦人之仁。

魯宏先前存了殺人滅口之心,若以私而論,秦逍還真不在意荒西死翼一刀砍了他腦袋。

但魯宏的生死,已經直接牽涉到都尉府。

荒西死翼出現,溫不道身份暴露,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回到龜城,秦逍自問也不可能有能耐將溫不道帶回去,如此一來,囚犯被劫的罪責自然就落在了都尉府的頭上。

幾日之前,甄侯府設下圈套,想利用孟子墨向都尉府發難,雖然陰謀落空,但甄侯府的獠牙已經顯露出來。

如果這次囚犯被劫事件都尉府沒能拿出一個交代,甄侯府當然會借題發揮,從而直接威脅到韓雨農的安全。

秦逍自然明白,只有將魯宏押回龜城交給韓雨農,韓雨農才能從容應對這次事件。

他敢接受奪命,倒也不是真的一時沖動。

秦逍承認,荒西死翼騎士能騎善射,那絕對是精兵,如果比及沖鋒陷陣,自己和荒西死翼相比就是天地之別。

但如果是比試拳腳功夫,自己卻並非完全沒有機會。

「賭神叔,你這些兄弟都是一等一的斗士。」秦逍苦笑道︰「剛才那一刀,竟然砍斷了喬樂山的大刀,我真不知道是馬刀太鋒利,還是他的力氣太大。」

溫不道含笑道︰「這些馬刀,是用精鐵礦開采出來的礦石鍛造,打造這樣一把刀,過程極其復雜。這樣說吧,就算是龍鱗士的龍鱗寶刃,也未必勝得過死翼的風翼刀!」

「風翼刀?」秦逍道︰「刀是好刀,名字也好。只是我手無寸鐵,他手里拿著能與宮廷禁衛兵器相媲美的寶刀,這場比試不打就有了結果。」

「你覺得不公平?」

秦逍笑道︰「當然不公平。」

「風翼刀本來只能是死翼的兵器,不過我可以破例給你一把刀。」溫不道笑道。

秦逍擺手道︰「算了算了,你也知道,我刀法稀松平常。如果要打,咱們赤手空拳比試比試。」看了溫不道一眼,苦笑道︰「賭神叔總不會真的想讓我死在馬刀之下吧?」

溫不道想了一下,點頭道︰「如此也好,分出勝負,但盡量不要傷到性命。」

魯宏雖然知道秦逍力保自己,並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什麼感情,但螻蟻尚且偷生,他上有老下有小,在這絕境之中,自然也希望能夠有機會活下去。

秦逍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但卻是極其渺茫的希望。

他自然知道,秦逍雖然有都尉府的編制,卻只是一名獄卒,都尉府的衙差之中,兩班捕快還能舞刀弄槍,但獄卒無論是刀法還是拳腳都是稀松平常。

秦逍是都尉府最年輕的衙差,在魯宏眼中,這小子的身手肯定也是整個都尉府最弱的。

荒西死翼騎士的戰斗力,他親眼所見,即使自己親自出手,只怕也不是任意一名死翼騎士的敵手,就更不必提秦逍能夠取勝。

眼瞧見與秦逍對戰的那名騎士已經收起風翼刀,往前兩步走到秦逍身前,魯宏心里更是生出一絲絕望。

秦逍在那名魁梧健壯的騎士面前,顯得十分單薄,而且秦逍的個頭也只到那人的肩頭。

這倒不是因為秦逍年輕矮小,而是這些死翼騎士的個頭都實在太過高大魁梧。

兩人對面一戰,還未動手,死翼騎士的氣勢明顯就大佔上風。

「呼!」

騎士沒有任何的猶豫,也沒有很禮貌地等待秦逍率先出手,顯然對他來說,這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簡單的事情就要用最簡單的方法迅速解決,所以騎士很干脆地一拳沖著秦逍直接打了過去。

這一拳勁風呼呼,速度雖然不算很快,卻勢大力沉。

魯宏見秦逍並沒有閃躲的意思,忍不住叫道︰「快躲開!」心知這一拳若是真的打中秦逍,秦逍恐怕要被打飛出去,自己的性命,也就在這一拳之間。

眼見一拳就要打在秦逍面門,卻見秦逍身子猛地向下一矮,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只手向上探出,從底下抓住了那騎士的手腕子。

魯宏心下焦急,暗想這小子真是胡來。

那騎士的氣力明顯不弱,你就算抓住了他的手腕,又能如何?面對這樣的對手,只能是拉開距離,閃躲對方的攻擊,消耗對方的體力。

但他心里卻也明白,真要和死翼騎士玩消耗戰,對方的體力沒有耗盡,秦逍只怕已經累癱在地上。

左思右想,橫開豎開,秦逍都是必敗無疑,而明年此時,恐怕已經無法避免成為自己的忌日。

其實一只手腕被抓,低喝一聲,想要掙月兌開,但讓他感到驚駭的是,秦逍那只手竟然像鐵箍一般牢牢攥著自己的手腕,自己竟然無法掙月兌開去,他面具下的眼楮劃過一絲異色,但卻沒有絲毫的猶豫,被抓的是右手,左手卻已經握成拳頭,向下往秦逍的頭頂上砸了下去。

秦逍依然沒有任何的花架子,其實的左拳砸下來,他的右手再次迎上去,沒等那拳頭砸在自己的腦袋上,已經如法炮制,用右手抓住了騎士的左腕。

于是很奇怪的一幕出現在眾人面前。

死翼騎士如同鐵塔般站在秦逍身前,秦逍則是半蹲著身子,兩只手向上各抓住死翼騎士的手腕,死翼騎士兩臂微微抖動,明顯是在用力掙月兌,但讓所有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魁梧強悍的死翼騎士兩只手臂被秦逍死死抓著,靜似乎根本無法掙月兌開去。

這怎麼可能?

魯宏睜大眼楮,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單薄的少年,怎能有這樣強悍的氣力?

要控制騎士的雙臂讓他無法掙月兌,自然需要極其恐怖的力量,秦逍單薄之軀,體內又怎可能擁有那般強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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