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回 坑坑都不同

作者︰沐華五色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何登樓剛走了幾步,冷臨江又叫住他,揉了揉眉心道︰「再把阿杳留下的化瘀藥拿過來。」

何登樓誒了一聲︰「少尹,姚老大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冷臨江道︰「約莫月底吧,你操這心干什麼?趕緊辦差事去吧。」

何登樓抓了抓發髻,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磕磕巴巴道︰「這個,姚老大之前不是,得罪過韓司使,卑職這,不是擔心嘛。」

冷臨江抿了下唇︰「不妨事,韓司使不是那麼小肚雞腸之人。」

何登樓這才放了心。

不多時,蹇義帶著金吾衛回來,手里拿著一柄鋒利的匕首,那匕首的刀刃窄而狹長,燭火的微光似水波在上頭流淌。

謝孟夏被那寒光刺了一下眼,畏縮了一下,臉色發白︰「哎喲不行了,這是要剁了我的手嗎?」

冷臨江忍笑道︰「殿下,您冷靜點,沒事的啊,有蹇指揮使在,不會傷到您的。」

謝孟夏已經被那寒光凜凜的刀鋒嚇蒙了,不管冷臨江怎麼哄怎麼勸,他就是不管不顧的,把頭埋在冷臨江的懷里,嗚嗚嗚的哭個沒完,眼淚鼻涕糊了冷臨江滿身。

冷臨江都嫌棄死了,真想給謝孟夏一巴掌,演戲也不能演的這麼真不是。

可又不能真的給謝孟夏一巴掌。

他忍了又忍,脾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可一張口就是在威脅人︰「殿下,您是打算帶著這鐵鏈一輩子嗎?日日夜夜帶著,去花樓也帶著?!」

謝孟夏被冷臨江這麼一懟,狠狠的打了個嗝兒,止住了哭聲,捏著冷臨江的衣袖抹了一把臉,把滿臉的眼淚鼻涕都糊在了那只繡著雲紋的衣袖上,才怯懦小聲道︰「那,那,那就割吧。」

他看到寒光閃爍,又哆嗦了一句︰「蹇指揮使,輕,輕點。」

那刀鋒還沒劈過來,他就哎喲一聲,嚇得縮回了手,淚水漣漣哀嚎︰「哎喲,疼死我了。」

蹇義冷眼看著謝孟夏一個人演完了全場,心里越發的疑惑了。

義父曾經說過,漢王殿下是個有大智慧的人,這大智慧在哪呢?

哭的比別人聲音大,就是大智慧?

淡淡開口︰「殿下,末將還沒動手呢。」

謝孟夏「啊」了一聲,看了看手腕︰「哦,還沒動手呢?」他苦著臉,英勇就義一般把手伸出去,撇過頭不忍再看︰「那,快點吧。」

蹇義抿了抿唇,本來不緊張的,卻被謝孟夏這個架勢折騰出了幾分緊張,

這一緊張,手就難免有點抖,刀便晃得有點厲害了。

冰冷的刀背貼著謝孟夏的手腕兒,插進鐵鏈和手腕窄窄的縫隙中,刀刃貼著鐵鏈,剛剛發出「滋啦」的摩擦聲,他便嗷的一嗓子跳了起來。

「哎喲,太嚇人了,哎喲我活不成了。」謝孟夏拍著大腿,哭得格外起勁,兩只眼楮哭的霧蒙蒙水淋淋的,看起來可憐巴巴。

看著這雙眼楮,蹇義真覺得自己像是欺負人的惡霸。

他嘆了口氣,滿心的不耐煩,但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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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流露出來,只端著十二分的恭敬開口道︰「殿下,您若是再這麼一驚一乍的,原本傷不著的,也要傷著了。」

孟歲隔低頭望向自己的手腕,除了一道刀背壓出來的淺淺的痕跡,並沒有傷痕之類的東西。

他的臉一紅,悻悻道︰「哦,哦,蹇指揮使,一定,一定要輕點,輕點。」

「殿下放心。」蹇義面無表情道,手起刀落, 嚓一聲,鐵鏈應聲斷成了兩截,隨後嘩啦啦的掉在了地上。

謝孟夏低頭看了看那兩截鐵鏈,又看了看蹇義手上的寒刀,一下子從胡床上出溜到了地上,瞪著一雙濕漉漉的鳳眼,劫後余生般嚎哭︰「我的命好苦啊,太嚇人了。」

蹇義微微張著嘴,錯愕不已的望著嚎哭不止,哭的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謝孟夏,他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的眼淚怎麼能這麼多,像泉水一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說停就停說來就來。

他對著一個哭包實在無話可說,抬頭望著冷臨江道︰「冷少尹,那處宅子里里外外都搜過了,並無發現。」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冷臨江道了聲謝︰「這一整夜,辛苦蹇指揮使了,剩下的事,某來打理善後,蹇指揮使先回去歇息,等此事了了,我定登門致謝。」

蹇義上下打量了冷臨江一眼,他知道此人,是個譽滿京城的紈褲子弟,但從漢王殿下被綁這件事中來看,此人半點都不紈褲,甚至世事洞明,精明的很,且半點沒有倨傲模樣。

是個和善有禮的小郎君。

蹇義又跟冷臨江寒暄了幾句,才馬不停蹄的告辭離去,他還要趕緊將這里的事情回稟給義父柳晟升,再有一日聖人就該出關了,漢王殿下被綁一事,是決不能瞞著聖人的。

謝孟夏哭的抽抽搭搭的,已經沒什麼眼淚了,只是時不時的抽泣一聲,听起來可憐極了。

冷臨江瞥了謝孟夏一眼,倒退一步,坐到旁邊的胡床上,撇撇嘴奚落道︰「表哥,我最佩服你了,你的眼淚怎麼那麼多,說來就來啊。」

謝孟夏擰了帕子擦了把臉,嬉皮笑臉道︰「這才叫本事呢。」

冷臨江嘁了一聲,撇著謝孟夏道︰「殿下可還記得綁你的那幾個人的長相,我讓人進來畫個像。」

謝孟夏沒骨頭似得癱在胡床里,唔了一聲︰「我還記得有個人天天來送飯,看管我的人都叫他庸大管事。」

這個稱呼在冷臨江的腦中過了一遍,他沒什麼印象,便點了點頭︰「那我去叫人,殿下稍等。」

謝孟夏點點頭,懶散的躺在胡床里晃著腳尖,等冷臨江叫了人進來,他卻早已經呼聲雷動了。

已然睡得昏天暗地了。

冷臨江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吩咐人把謝孟夏抬到床上,月兌了衣裳鞋襪,蓋了錦被,滅了幾盞燈火,又燃了一炷香。

看到偏廳里再沒什麼遺漏了,他才慢慢走了出去。

走出門,正看到劉景泓站在樹下,迎風而立,月色從巨大的樹冠中穿透,曬了滿地斑駁的光華。

「都料理好了?」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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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熬了幾日,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了,聲音也啞了幾分,暗沉沉的問。

「大人怎麼站在這風口上?」冷臨江扶著劉景泓,慢慢的往正堂走,輕聲嗔了一句︰「大人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劉景泓嗤的笑了一聲︰「雲歸,你這麼說話可嚇著我了。」

冷臨江笑嘻嘻的,絲毫不覺得窘迫︰「大人說的這是哪里話,這兩日您操了不少心,著實累著了,下官委實擔心的很。」

劉景泓就像看到妖怪一樣,瞪著冷臨江那張嬉笑如常的臉,頗有一種見了鬼的感覺。

他張了張嘴,最終搖頭苦笑︰「罷了罷了,我一個快要告老的人了,還管這麼多閑事干什麼。」

冷臨江卻是如常的笑了笑︰「大人,這事兒還是得給聖人上個折子的。」

劉景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先是漢王那個倒霉催的被綁了,再就是冷臨江連哄帶騙的,拉著他一頭撞進了這件倒霉事里,這事跟京兆府有一文錢的關系嗎,沒有啊,沒有!!

劉景泓恨得幾乎要拍桌子了。

教坊歸太常寺管,漢王是在教坊里出的事,太常寺責無旁貸啊。

憑什麼他一頭撞進了是非圈里,而太常寺卿卻摘得一干二淨。

他覺得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坑。

這是一坑套一坑,坑坑都不同啊。

劉景泓恨恨的瞪著冷臨江,嘴唇劇烈的顫抖,吐出了個你字︰「你,雲歸,你算計我。」

冷臨江面不改色心不跳,仍舊笑嘻嘻的,漫聲道︰「大人,您這話說的,下官怎麼擔待得起,漢王殿下平安歸來,您這就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別說是三品榮休,您這封折子一遞上去,少不得就是二品榮休了。」

劉景泓腦中白光一閃而過,二品榮休的待遇,又豈是三品榮休可以比擬的,這就是夸了一個階層啊。

若真的能二品榮休,惠及子孫,這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陡然笑了起來,拍著冷臨江的手,失笑搖頭︰「你啊你,雲歸啊,你這張嘴喲,可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他念頭一轉,眯起一雙微微渾濁的眼︰「雲歸啊,若是這個折子你來上,我榮休後,這府尹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冷臨江無所謂的笑了笑︰「大人,下官不上這個折子,府尹這個位置,也不會是別人的。」

劉景泓噎了一下,扯了扯面皮兒,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兩聲︰「是,這京兆府,誰能越過雲歸你去?」

二人走穿過正堂,走到後頭的公事廳,冷臨江展開一封折子,往硯台里添水研墨,在筆尖上添飽了墨,遞給了劉景泓,絲毫不容他拒絕的笑了笑︰「大人,明日一早,下官就將折子遞進去。」

劉景泓磨了磨牙,雖然心里有些憤憤不平,但不得不承認冷臨江給他挖的這個坑是個好坑。

他也很清楚,冷臨江為何不肯出這個頭上這封折子。

他無奈道︰「好,我替你出這個頭,等你任了府尹,我看你還能用什麼法子不冒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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