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終于模到那塊兒玉簡時,藤蔓已經到她面前了。
擦一聲,伴隨著藤蔓刺穿的聲音,溫熱的鮮血就噴灑在她面前。
玉簡捏碎的瞬間,粉末落下,裴笙緊緊抱著楚淨知,一刻也不曾松手。
楚淨知緩緩低頭,看著自己和裴笙胸前將其貫穿的藤蔓,疼痛感襲來,眼前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二人落于地上,周身散開金色法陣,瞬間將藤蔓彈開。
「真好……居然是要和公主殿下死在一起了。」
裴笙不知是笑還是哭,他是想救的,可那藤蔓的穿透力太強了,連著楚淨知也一並穿透了。
既然這輩子活著不能在一起,那便下輩子吧。
「裴笙……」楚淨知顫抖著唇,模糊的視線里終于出現了那個人的身影。
楚景時很警覺,在陸卿凌出現的瞬間,便立馬施法逃走,虛空之劍刺傷了他的肩膀,又迅速回到了陸卿凌身邊。
「淨知!」
她連忙上前,止住二人胸口的血。
然而胸口的洞太大了,她根本就止不住的!
不能死!
楚淨知不能死!
她身邊死去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了,哪怕自己和楚淨知並不太熟,她也不能死!
她這輩子什麼事情都沒做了,卻讓他們一個個的離開了自己。
「救……救裴笙……」
她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沫子,那手死死地握著裴笙的手,裴笙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可陸卿凌哪兒還顧得上什麼裴笙不裴笙的了,她原是那般堅強的人,如今這會兒瞧得楚淨知心口破了一個破天的洞來。
她眼淚不知道怎麼的也就往下掉了。
這毫無預兆的。
先前楚淨知還以為陸卿凌天生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人物。
如今她這是在哭呢,為自己哭呢。
「楚淨知,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楚挽辭了!」
陸卿凌知道她心中最是掛念楚挽辭了,便威脅說著。
「你知道的,我殺人不眨眼,楚挽辭在我手里,我想要他死就死!」
「楚氏江山也在我手里,你那皇兄我早就拘禁起來了!」
她一派胡言的亂說著,其實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她的手分別覆蓋在了楚淨知和裴笙的胸口上,洶涌的靈力不要命似得往他們的胸口里灌著。
「皇兄……」楚淨知喃喃著,眼神越來越渙散。
「楚淨知,你為什麼不早點捏碎玉簡!」
「你要是敢死,我就殺了楚挽辭,讓他下去陪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在意別人的生命,變得敏感而脆弱。
也許是從柳氏死的那一刻開始,她才覺得自己的人生要守護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對不起……你別費力了……」
她很難受,很想睡覺,這一覺睡醒,也許就是春暖花開再見君了。
「燭!」
「你救救她!你快救救她啊!」
陸卿凌崩潰的大喊著,這位向來驕傲的公主,怎麼可以死,她是東陵唯一剩下的公主了。
是楚行烈的佷女。
燭出現在她身後,淡然的搖了搖頭。
無奈的說︰「救不了的,凡人之軀,心髒便是致命之處,不同于神族,也不同于異族。」
「神有神族,異族有靈丹,而人……只有毀其心肺,便藥石無醫。」
人的一生很脆弱,脆弱的只需要他們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
她召喚出冥河之力,填充著他們的胸口,可她最後到底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沒了氣息,身子在一點一點的變涼。
但她還是不肯死心,企圖用自己的靈氣去保留住他們的生命。
「你瘋了,再這樣下去,你體內的靈力會枯竭的!」
燭一把將她推到在地,阻止她繼續灌輸自己的靈力。
「靈力沒了,可以再有,可命若是沒了,就不會再有了。」
「用攝魂術,攝取他們的靈魂,不至于會被落入冥川之中。」
「等到靈魂度化之時,你再送他們去轉世投胎吧。」
燭淡漠的說著。
他垂眸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真是和她母親像極了,一如她這執拗固執。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還活在這個世上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亡。
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的失去生命。
若非心智堅強,旁人怕是早就已經受不了了吧。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守護好自己身邊的人?」
「也許……你可以選擇成為神。」
燭回答說。
成為神?
她從未想過要成為神,神有什麼好的,自認為七情六欲,掌控天下蒼生,卻偏偏連一個人族都不會放過。
「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害怕你會走上你父親的路,墊付整個神族。」
「神族有造物盤,早在你父親出生時,造物盤就已經預見了他的未來。」
「一個造物盤所提前擬定的未來而已……」陸卿凌諷刺一笑。
她站起來,擦干眼淚,看著這滿地的狼藉和尸體。
「這就是神所想要看見的麼?」
連電腦尚且都能出錯,為何一個造物盤就不能出錯?
燭默默無語,明明能感知到她的傷心和難過,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安慰。
她蹲下來,企圖分開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但他們抓的很緊,不論陸卿凌怎麼用力都分不開。
他叫裴笙。
是西魏督軍府的公子,年少英俊,鮮衣怒馬,最終和東陵公主楚淨知死在了一起。
消息傳回督軍府時,那年老的督軍大人一夜白了頭發。
白綢落下,哀樂四起。
最後到底也沒有將他們分開,而是擇一山水好地,將其合葬。
大概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生不能同寢,便死亦能同眠吧。
在這遍地山花的地方,陸卿凌何其希望看到那位驕傲公主的笑容,那笑面如花,高貴如她。
何時何地,東陵皇室竟然演變成了這般模樣。
她也是剛剛得知,皇室余下子弟,皆被殺害。
故而在得知楚淨知已經在會東陵的路上時,她便立馬追問,然而剛剛問完,玉簡就碎了。
她便知道,楚淨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