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充耳未聞，走的很瀟灑。
「長姐……」
劫後余生對于陸宛然來說，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于奢侈美妙。
「走。」
他不是楚挽辭，只不過是和楚挽辭有幾分相似罷了，楚挽辭那般清風明月的人，又怎麼會是這魔宗沈蓮。
一個孤傲去天山雪蓮，一個卻陰冷似魔，她大概是腦子壞掉了才會把這兩個人聯想到一起。
這里是一片沼澤地，燭還纏著無厄，但纏不了多久的，他遲早都會找上自己。
「長姐，我剛剛好像看見了怪物，這里明明有很多房舍的，可一瞬間就沒有了。」
陸宛然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的，要不是身體上的疼痛正在時時刻刻的驚醒自己這不是一場噩夢，她恐怕早就崩潰了。
「那不是人，這里也沒有房子，只有沼澤和尸體。」
她抓著陸宛然的手，讓她看向自己的腳下。
繡花鞋浸泡在水里，髒污的水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惡臭味。
就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此刻正有白色的蛆蟲在微微蠕動著。
「嘔！！」
陸宛然頓時一陣臉色發白，整個人瞬間就不行了，趴在陸卿凌的肩頭狠狠地嘔吐著，一直吐到了胃里的膽汁兒都出來了。
這一片沼澤地下，都是無數腐爛的尸體，他們身上的爛肉還掛著，腐臭的味道燻的人幾乎要暈過去了。
但這種味道對于陸卿凌早就是一種習慣了，曾經為了完成任務，酷暑的炎夏趴在死人堆里，無數的蠅蟲圍繞著她，想要完成任務，就必須要克服這些困難。
「你要實在害怕，便抓緊我，不要放手。」
陸宛然頓時听話的雙手抓住她的腰肢，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草味道，透著一股子清苦。
悠悠的鑽進她的鼻間，卻十分的心安。
不多時，耳邊便傳來了呼呼的風聲，陸宛然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議的看著，腳下是樹林，那樹林被包裹在一片深灰色的濃霧之中。
「那是沼澤里的瘴氣，吸入過多是會死人的。」
頭頂上傳來陸卿凌淡淡的嗓音，陸宛然將她抱的更緊 ，一根手指頭也不肯放松。
「長姐，我們現在是在天上飛嗎？」
好神奇！
這些她以前可都只在話本里見過，哪兒能自己親身體驗過。
「算是吧。」
陸卿凌嘆了口氣，希望玉娘他們已經找到了張姨娘，也希望燭能在無厄手里平安。
她牽掛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到頭來才發現會把自己弄得那麼疲憊不堪。
可迎面而來的一只禪杖，忽然就將她猛地打了下來。
沉重的力量壓在她的頭頂，陸宛然瞬間松了手，整個人朝沼澤下飛速降落了下去。
陸卿凌胸口一陣氣血翻滾，來不及多看一眼，便迅速向下降落抓住了陸宛然的手。
無厄臨空而立，腳下踩著金蓮，雙眸微合，他的身後是巨大的佛像幻影，此刻，他仿佛就是佛，佛就是他。
威嚴而又神聖。
他來的太快，打的陸卿凌完全沒有時間反應。
「偷襲這種事情干的多了，就覺得光明正大了是嗎？」
陸卿凌緊緊地抓著陸宛然的手，冷冷一哼，忍著胸口翻滾的血氣冷漠的看著臨空而立的無厄。
他是東陵王朝的大國師，也是靈山寺曾經最具佛緣的長者，如今卻非要對她趕盡殺絕。
「陸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無厄緩緩睜開了蒼老的雙眸，一瞬間佛光乍現。
上京城的百姓們看著這十里之外的天空上升起來的佛光，竟然紛紛下跪叩拜。
「回頭是岸？」
冷冽的聲音落下，陸卿凌看著他︰「是你們一步步把我逼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如今你們卻要我回頭是岸？」
要她回哪門子的岸！
「和異族為伍，便是你最大的錯誤。」
無厄淡淡的說。
可和異族為伍，卻也不是她心中所想。
如今他們沒給她留活路，卻又要讓她回頭，這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也莫過于如此了。
「長姐……」高空之上，因為害怕，陸宛然緊緊的抓住了陸卿凌的手。
「燭！」
她輕喚一聲，嗓音里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凌厲。
身邊忽然多了一道黑色的虛影，陸宛然驚愕的瞪大了雙眸。
「帶她走，找個安全的地方。」
燭受了傷，他很強，但在鼎盛時期的無厄面前，還是有些落于下風了。
「你要和他單打獨斗？」
「他想要的不就是這樣麼？」
陸卿凌冷冷一笑，對他說著︰「陸宛然是無辜的，張姨娘也是無辜的，為了殺我，老和尚可以把她們卷進來。」
「還讓我回頭是岸，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陸卿凌已經想過了，既然東陵不願意給她活路，那她就要殺出一條活路來。
「你打不過他。」
燭眉心緊鎖，沖她搖了搖頭。
「打不過也要打。」
燭的眼里忽然出現了一抹心疼，他抿著唇，便又听見她說︰「你和我簽了生死契，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害死你。」
她以為燭擔心的是這個，剛剛燭纏著無厄，多少都耗費了他的一些修為。
如今這會兒自己和他對上，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
「帶她走吧，不要留在這里礙眼。」
「長姐！」陸宛然交集而又無奈的看著，她只恨自己什麼都不會，什麼忙也幫不了，只能這般眼睜睜的看著。
燭帶著陸宛然迅速消失在了高空之中。
「和異族為伍，殺無赦！」
無厄抬手，手中形成一道結印，這種殺氣凌然的話從一個出家人的嘴里說出來，著實讓人不寒而栗。
陸卿凌迅速抬起手中短劍，手腕上的鐲子在瞬間形成一道光幕，將他的佛光攔了下來。
嘴角緩緩揚起一抹霸氣的冷笑，是啊，她怎麼忘了，她身上還有殷雪留下來的鐲子。
鐲子上的圖文流轉著淺淡的金光，像是在勾勒某種神秘的輪廓一般，而它發出來的光，竟然和無厄的佛光不相上下。
當那一抹光出現時，無厄平靜無波的雙眼里頓時出現了一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