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亮過,陸卿凌忍不住閉上了眸子,而當她再次睜眼,眼前則是一片被火燒的世界。
驚恐的尖叫聲和人們四處奔逃所發出來的慌亂聲交織在一起,火舌無情的吞沒了整個村莊。
她看見那一個個長相俊美的男人或者女人,手舉屠刀,手起刀落的結束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哪怕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
她瞪大了眼楮,驚慌而又恐懼的看著。
那火像是燒到了他的心里,灼痛難耐,這是什麼?
這是異族屠殺人族的證據嗎?
她看見一個少年呆呆的跪坐在地上,而他面前則是一具具尸體。
他們家被一刀致命割破了喉嚨,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
「父親,母親……」
少年雙眼無神,呆愣愣的看著地上的尸體。
陸卿凌走上前,赫然發現那少年正是她剛剛斬殺的怪物。
他看到那些異族猖狂的屠殺整個村莊,他們四處殺人搶掠,無惡不作,臉上也早就沒有那身為異族的善良和寬容。
怪不得自己在剛剛說他是異族的時候,他會那麼的憤怒,原來他竟然是人族。
可一個人族怎麼可能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呢?
世界漸漸虛幻透明,直至眼前的這一切都消失不見。
燭在她耳邊輕聲說︰「他是個可憐人,被迫留在這里看守著半月城的人。」
「他恨透了異族,以為是異族殺了他的家人。」
「難道不是麼?」陸卿凌問道。
燭搖了搖頭,對她說︰「你還是太單純了,低估了人心的險惡。」
「有時候眼楮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異族自身難保,又怎麼可能大肆屠殺人族?」
燭嘲諷一笑,眼里是刻骨的恨意。
他說︰「你以為當年他們為什麼要把我關在古剎,他們自導自演,屠殺了整個村莊。」
「為了名正言順的把這個罪名安在我的身上,便對世人說,那是異族犯下的錯,而我則是他們的領導者。」
他臉上滿是嘲諷譏笑,這就是那自詡正義的道貌岸然之徒所做出來的事情。
陸卿凌渾身一顫,目光變得復雜。
她低頭看著那地上的尸體,翅膀已經掉落在了地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進土里。
就在剛才,她殺了一個被人族誤導而變成了怪物的人族。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愧疚還是憤恨。
手中的短刀也忽然變得沉重了起來。
「你不必感到自責,就算最後將真相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的。」
燭搖了搖頭說︰「他已經徹底被洗腦了,認為這世上所有的異族都是邪惡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任由旁人將他改造成現在這般模樣。」
他是心甘情願守在這里的,只為了能給自己的親人報仇。
他固執的認為,只要自己多殺一個異族,世上就多一份和平。
也只有在晚上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出來。
他的身體開始慢慢融化,最後化為一堆齏粉。
隨後被風吹散,露出那隱藏在他身體里的法陣。
「這是……」
「半月城的出口,是人族特意藏在他身體里的。」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被自己同胞利用的可憐蟲罷了。
陸卿凌蹲下來,細細的擦干淨法陣上面的灰,六角星芒散發出瑩潤的光澤。
玉娘抱著孩子過來,問︰「從這里出去便可以回到原點嗎?」
燭搖了搖頭對她說︰「這個出口可以到達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只要你在心里想著,它便會將你傳送到目的地。」
「這麼神奇?」
玉娘挑了挑眉,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神奇,他以前可從來沒听說過什麼異族,什麼神殿。
就連半月城也沒听過。
「當然。」
燭眉梢上挑,顯得得意。
「走吧!」
他率先站了上去,玉娘和陸卿凌也站了上去。
很快,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風聲,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的感覺。
等到他們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他們竟然回到了東陵上京的街頭,今夜似乎格外繁華,形式各異的燈籠掛在橋頭。
隔江還能听到隱約的琵琶聲,婉約哀轉。
「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真有這麼神奇的存在!」
玉娘著實驚呆了,她一輩子都想當個廚娘,最後卻沒想到當了個殺手。
她以為這世上的一切都遵循生命法則,人也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
甚至連那些神話故事都只是出現于傳說中的,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親眼見著了。
「今日事東陵的廟會,大家都會去城隍廟求姻緣。」
玉娘忽然想起來說。
二寶已經睡著了,雖然過程很短,但對于他來說,從半月城里出來,身子著實有些虛弱。
「閣主,你怎麼了?」
玉娘這時候才發現陸卿凌的目光已經看向了另外一個地方。
四處燈火輝煌,熱鬧非凡。
夜里,對于這兩個憑空出現的人,人們似乎沒有多大的感覺。
「那是……」
船舫上,少女手抱琵琶,神情溫柔祥和,而她對面坐著的是一灰袍男子。
清俊陽光,一派文質彬彬的模樣,手中一把山水折扇輕悠悠的晃著。
陸卿凌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陸宛然的琵琶可以彈得這麼好。
河岸兩旁都是駐足听曲的人,一曲結束,婉轉悠長。
「這是哪家的小姐?這一首琵琶當真是絕妙啊!」
「怕是連那花坊里的頭牌都不及她一二吧!」
人們多的是對她的稱贊和嘉獎,陸宛然小臉微紅,抱著琵琶柔柔一語︰「張公子,今日的琵琶曲可合你的心意?」
那公子青澀一笑,稱贊道︰「當真是一手好琵琶!」
聞言,陸宛然的臉更紅了。
「想來這便是宛然姑娘的意中人吧。」
玉娘在一旁說著。
意中人?!
陸卿凌眸子一冷,措不及防發出一聲冷哼,玉娘有些莫名其妙。
一路上陸卿凌跟著前方的陸宛然和那位張公子,快要走到將軍府的時候兩人這才分開。
陸宛然瞧著他離開的背影許久,直到臉上的羞澀與紅暈完全退去,這才從將軍府的後門悄悄進入。
「哥們兒,不錯啊,竟然真的能約到那將軍府的小姐!」
巷子里,那方才還文質彬彬的秀氣書生忽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合著一群不入流的小子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秒,那笑聲就跟卡在了喉嚨里似的,怎麼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