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腳步,回頭望著燭,他站在那一片火紅妖艷的曼珠沙華中,神色清冷,端方雅正。
「你希望我幫誰?」
「廢話,當然是……」當然是陸卿凌了,可他想了想,說︰「我希望你誰也不幫,隔岸觀火便好。」
恩情難還,但也不可助紂為虐。
逍遙子輕笑一聲, 剎那間綻放的笑容,竟然艷過了這些好看的花兒。
燭看的失了神,覺得他平日里就算是笑,也鮮少笑的這般恣意。
以前的笑,總是帶著幾分看不透的意味。
「隔岸觀火……」他無奈的搖頭,說道︰「你活了幾百年,就學了這麼一個詞嗎?」
燭老臉一紅︰「我是不曾學過人族那些繁文縟節之乎者也,只覺得這詞和我要表達的意思差不過,你又何必摳字眼!」
他文化是不高,也沒讀過聖賢書,更沒有拜過夫子先生,所以嘲笑他這麼一個文盲豈不是顯得有些不夠厚道?
「她什麼時候可以出來?」燭又問,他總是這般喋喋不休的,像個女人家。
「許是明天,許是……半個月後。」
「要這麼久?」他不悅的皺起眉頭來,逍遙子點點頭︰「是啊,看她自身造化吧。」
以陸卿凌現在的狀態,是完全沒有力量和神主一戰的,想要打敗神主,就必須得不停的壯大自身。
她總是磕磕絆絆將心思停留在兒女情長上,又如何能變得強大,更遑論要完成她父親以前不曾完成過的心願。
若是一直沉溺于黑暗,漸漸地便會習慣了黑暗。
以前的她是一座孤島,漫無目的的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沒有船只停靠,沒有路人傾听。
她以為孤島最後的結果便是老化沉入海底,漸漸地不被世人所知曉。
可後來,孤島有了可以停靠的地方,生活多了幾分樂趣。
猛然間睜開雙眼時,才發現她深處泥濘沼澤之地,身下一片濕濡,她伸手一抓,找到了自己的劍,到處都是濕噠噠的一片,
液體粘稠腥臭,陸卿凌抿唇從地上起來,指尖躥出一抹金色的火焰,將四周驟然照亮。
如同一條冗長的通道,沒有邊際,讓她身陷囹圄,逃不出去。
這里很安靜,只有腳步踩在地面偶爾帶起來的水聲,這里是冥河底下,陰森寒冷,所到之處,竟然都是累累白骨。
她分不清那些白骨是人族的,還是異族的。
只是這冥河底下,為何會有這麼一個地方?
終于,她走到了一出寬闊的地方,一個高高架起來的祭司台,石柱上的鐵鏈沉重繁瑣,順著往上,陸卿凌瞳孔一縮。
那上頭竟然還捆著一個人!
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
和出現在她幻覺里的男人像極了,但陸卿凌不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活著,她想要避開才發現前方已經無路可走。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人刻意將她引來了這里。
是要讓她發現被困在這里的人嗎?
師父說,冥河會形成鬼魃,引起冥河異動的,一是自己,二便是鬼魃,而面前這個人……
應該就是鬼魃了吧?
她不敢大意,也沒有貿然上前,反而是尋了個地方安靜的坐下來,雙手結印,淡淡的金光繞著她,她卻不知道自從掉入這里,額間的魔紋便不曾消失過。
一點紅光若隱若現,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一樣。
她靈力損耗過多,趁著這個空檔正好可以恢復一些,耳廓忽然微微一動,剎那間,陸卿凌反應極快的操起身旁的到從地上滾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帶著血腥氣的鐵鏈從她身側看看飛過,猛地沒入了地面。
她心頭狠狠一跳,得虧她剛剛反應及時,否則那鐵鏈就該穿透自己的身體了!
抬頭時才發現,那原本該被困在祭祀台的人已經不見了,而眼前的巨大黑影便赫然是剛剛那個人!
他竟然是活的,還妄圖攻擊她!
金色的火焰頓時充斥著整個劍身,陸卿凌渾身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狼!
那渾身被鐵鏈包裹纏繞的男人嘶吼一聲,飛快的便消失在陸卿凌面前,不過眨眼時間,背後遭到重重一擊,她整個人都被砸在了地上,五髒六腑好像都快要碎裂了般!
好快的速度!
她自詡自己速度驚人,卻沒想到這個怪物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還要快上好幾倍!
口中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沫子來,那一拳如同千斤之重一樣砸在她的胸口,她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
靠!
這特麼到底什麼玩意兒,到底是誰要把她丟到這種鬼地方來!
「鬼魃麼?」她迅速翻身從地上起來,利落的擦掉嘴角的血漬,反正是不死之身,那就試試能不能殺了鬼魃!
省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陸卿凌手挽長劍俯沖而去,帶起來的速度似乎將空氣都扭曲了。
那人咆哮一聲,甩出身上的鐵鏈,密密麻麻的封住了陸卿凌所有的走位,她身形靈巧的躲避,猶如靈蛇般游走著。
虛空劍落在他身上所劃下的傷痕竟然流出了黑色的腥臭液體來!
陸卿凌趕忙捂著鼻子,好臭!
她喘著粗氣,看著那人身上燃著黑色的靈力,鐵鏈所過之處,竟然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來。
她不敢想象那鐵鏈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你是鬼魃,對吧?」
幽暗的環境中,陸卿凌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們彼此之間都拉開了一道安全的距離,但陸卿凌不凡放松警惕,這個怪物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
他沒有回答,而是忽然抬頭,在黑暗中露出了那一雙猩紅可怖的眼眸。
殺了她!
腦海中忽然閃過的聲音讓那個怪物忽然急沖而來,陸卿凌腳尖輕點,恐怖的靈力在她面前爆開,他朝著陸卿凌撲過來,忽然就用鐵鏈栓燭了陸卿凌的脖子。
他實在是太快了,那力量既霸道又迅猛,讓陸卿凌根本逃無可逃!
脖頸被人桎梏住的窒息感讓她頭昏腦漲,她雙手緊握著鐵鏈一點一點的睜開,唯有這樣才能給她爭取一點喘息的機會!
她被拖在地上,又將她狠狠地砸在了祭祀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