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進來之後坐下,攤開所有銀針過火。
將小人兒的掌心展開,在虎口處細細的按摩著。
又開始將銀針扎了下去。
小丫頭似乎很痛苦,眉心緊縮。
「姑娘來自于神醫谷?」他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問。
那股熟悉的草藥清苦味道,除了她,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殿下以為,這世上還有第二個神醫谷嗎?」
就連她的聲音,也是那般的冷冷清清,沒有溫度,沒有感情。
她的手法很嫻熟,也很溫柔,扎針之時,目光落在孩子臉上,帶著疼惜和溫柔。
「殿下連守護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沒有,這孩子在你身邊,只會遭罪罷了。」
陸卿凌知道他認出自己是誰。
不過誰也沒有開口,更沒有打破這種可怕的低壓氣氛。
他握緊了拳頭,冷笑說︰「做父親的,自然拼盡自己的權利守護孩子。」
「卻不似孩子母親,從不曾關懷過半句!」
「只顧著自己罷了。」
「殿下又是如何得知,孩子的母親不曾關懷過?」
她一問,倒是讓楚行烈有些啞口無言了。
他不過是心里不痛快,想要看看她有什麼反應罷了。
可他到底是失望了,陸卿凌的反應,永遠都不在他的想象之中。
冷的要死。
「好些了。」
她收了針,起身就要離開。
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人抓住了。
「離開?」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洗禮深邃。
「本王的孩子還未痊愈,你既然自薦而來,就該一直待到她痊愈為止!」
「來人,替這位來自神醫谷的姑娘準備一間上好的廂房!」
他總是那樣的令人無法反駁,陸卿凌回頭看了一眼孩子,已經睡熟了,眼角掛著淚痕。
她抿唇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跟著下人去了廂房。
待到她走後,楚行烈才苦笑的坐了下來。
握著孩子滾燙的手︰「你們的娘親,總是這般無情。」
「明明來了,卻又不肯與爹爹解釋。」
他想要的,不過是陸卿凌的解釋罷了,只要她肯解釋,自己就一定會相信。
可她為什麼就是不肯解釋呢?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所謂的難言之隱,就是最初的真相?
他溫柔的親了親小丫頭的手,這一夜他就陪在小丫頭身邊,不曾離開過。
陸卿凌起的很早,推開門的時候,阿銀就站在門外頭,也不知道她站了有多久,肩頭和發上都有一層薄薄的積雪。
「阿銀姑娘在此,可是有事尋我?」她反手關了門,比起阿銀,她要高了不少。
許是很多男人都喜歡這種,擁有著覺得身高差的小女友吧。
她想著自己想來強勢,其實是沒有幾個男人會喜歡太過于強勢的女人的。
類似于這種小鳥依人的,反而更能惹人憐惜。
「確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姑娘。」阿銀笑著問︰「听聞阿烈以前心中那人,便是神醫谷之人。」
「姑娘可曾見過?」
阿銀上下打量著她,眉眼含笑。
「阿銀姑娘說的是誰?」
「神醫谷那麼多人,在下怎麼知道姑娘說的是誰。」
她還在裝傻充愣。
「她叫陸卿凌。」
「因為這個女人,可讓阿烈費了不少心思,午夜夢回,總能夢到那個女人,醒來時便會同我講,那個女人何等狠辣無情!」
阿銀臉上帶著幾分惋惜。
「也正因如此,總是困擾著阿烈夜不能寐。」
「我想,若非對一個人恨到了骨子里,絕不會如此,姑娘覺得呢?」
陸卿凌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垂眸看著她。
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都小瞧了這位阿銀。
一言一行之中,都透露著某種信息。
比如,她是和楚行烈同床共枕的。
又比如,楚行烈對她恨之入骨,而對阿銀,卻十分的依戀。
「阿銀姑娘不覺得,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些,很不禮貌嗎?」
阿銀以為能從她臉上看到一點兒別的情緒,不過她很失望,陸卿凌的情緒自控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的多。
「抱歉,是有些唐突了,不過阿銀只是想問問姑娘認識與否。」
「若是認識,還請轉告她一聲,我與阿烈即將成婚,希望她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若是不來……也無妨的。」
所以,你說這話跟放屁又有什麼區別。
若非是看在楚行烈和她之間有淵源的份兒上,陸卿凌是一點兒好臉色都不想給她的。
畢竟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嘛。
「既如此,那便要恭喜阿銀姑娘和晉王殿下了。」
「希望你們二人百年好合,再生貴子,舉案齊眉。」
陸卿凌挑唇,輕輕一笑。
想要挑釁她,還太女敕了些。
「阿銀。」
剎那間,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那人的身影和目光。
他就站在門口的方向,神情寡淡,卻在看向阿銀的時候,眸子里充滿了溫柔和寵溺。
「起這麼早做什麼?」
「我找了你許久都不曾找到你,你可知這樣會讓我很擔心。」
阿銀心里一暖,臉上更是出現了羞赧的神色。
「這是在王府,我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姑娘還未用早膳吧,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吧。」阿銀扭頭對陸卿凌說。
但楚行烈卻皺眉︰「她只是個醫女,怎有資格一同用膳?」
陸卿凌︰「……」
楚行烈,你真是好樣的!
她心里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有尖銳的疼痛,似螞蟻咬過。
也有麻木,似沒有了感覺般。
他將阿銀的手握在掌心,搓了搓,很冷,好一會兒才暖和起來。
「醫女怎麼了,醫女也是人,也是需要吃飯的。」
「多謝阿銀姑娘好意,不過我神醫谷之人,向來是飲水食風,這等凡俗之物,鮮少入肚。」
飲水食風?
她可真能說。
這不就是在告訴他們,她是喝西北風的麼?
「阿銀讓你去,你且去著便是,莫要惹了阿銀不高興!」
她的眸子落在楚行烈身上時,他總能很快的就躲避了。
放在身側的拳頭緊了緊,隨後又松開了。
飯桌上的吃食很清淡,但沒有一樣是陸卿凌喜歡吃的。
「多吃些,你這般瘦,我瞧著便心疼的厲害。」
楚行烈總是不停的給她夾菜,瞧阿銀吃得慢,更是自己親自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