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張臉,似乎永遠都停在那個時候,稚女敕且天真。
只是她現在的眼楮里,再也沒有了初始時的懵懂純淨。
許是經歷過生死之後,人都會變。
他無法拒絕阿銀的請求,因為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哀求,仿佛他只要將拒絕的話說出口,阿銀就會立馬哭出來一樣。
「走吧。」
「好!」阿銀的臉上再次綻開了笑容,恍惚中,楚行烈仿佛見到了最初的阿銀,她便是如同現在這般。
笑的燦爛明媚。
可隨即而來的,又是那一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龐。
楚行烈搖搖頭,將那張臉甩出自己的腦海。
阿銀將自己的手主動塞進了楚行烈的掌心里,他的掌心很暖和,外頭飄著吸血。
月色鋪滿了院子。
吱呀一聲推開門的時候,阿銀拉著他。
口吻哀求而期待。
「阿烈,今天晚上……你可以陪著我一起嗎?」
「這是王府,不會有危險的,孩子們也會很安全。」
她一身紅衣似火般明艷濃烈,清秀的臉蛋兒未施粉黛,顯得清麗,而此刻,她的眸子里像是裝了幾分嫵媚。
「阿烈,就此一次,好不好?」
她不依不饒的纏著楚行烈。
但楚行烈還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語氣雖然溫柔,卻找不到絲毫的溫可言︰「阿銀,我們就要成婚了。」
「往後的日子還很長,你以前不是這般膽小的模樣。」
他模了模阿銀的臉,依舊笑的溫柔。
但那種溫柔,並不是阿銀想要的。
沒有愛意的溫柔,只是敷衍罷了。
阿銀能從楚行烈的眸子里看出他對自己的冷漠,他現在對她,不過是心懷愧疚罷了。
阿銀開始咳嗽,她狠狠地揪著自己心口的衣服。
仿佛一口氣上不來一般,臉色陡然間變得蒼白。
「阿銀!」
他的臉上果然有了幾分緊張。
阿銀苦笑︰「日子還長?」
她自嘲道︰「我這身子本就殘破不全的,在人面樹里的修為,勉強足夠承載龍魂。」
「可如今,我修為耗盡,只怕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這肉身本就是靠吸食人面樹里的精魂而來,如今離了人面樹,便得吸食別的東西來維持。
這便是阿銀為什麼這般虛弱的原因,卻被她說成是為了給楚行烈承載龍魂。
「不會的。」楚行烈抓著她的手,果然察覺到她身體里的氣息很是虛弱紊亂。
像是精血不足所導致的,阿銀說,承載龍魂,便是從她的身體里吸食自身精血而來。
若不是阿銀將他復活,那她的身子又為何這般虛弱。
可若真是阿銀,那挽辭卻又為何說是陸卿凌將她復活的?
他腦子里如今還是一團亂麻,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安安靜靜的。
「阿銀,我會幫你,你會活下去的。」
阿銀抬頭看他︰「那……」
她忽然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輕輕的吻在了他的額頭上。
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音,楚行烈飛快的一把推開她,奪門而出。
只看見外頭地上斷裂的樹枝,不見別的東西。
「這又是哪家的小野貓兒跑到這院子里來了,可真是調皮。」
阿銀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楚行烈卻盯著院子里那顆梅花樹陷入了沉思中。
夜里的細雪如同砂礫般,輕飄飄的落在她臉上,卻又疼的厲害。
陸卿凌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夜里天上月亮的光亮落在她身上,無端顯得孤寂。
一團黑煙在她身後顯現,燭跟著她的腳步,走的不急不緩。
「既然找到他了,卻又為何不去見他?」
他憋了一路,這才開口問了陸卿凌。
陸卿凌搖了搖頭︰「他心里恨我恨得要死,既然他堅信是阿銀將他復生,我不去打擾,看兩眼也就夠了。」
燭嘲笑她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陸卿凌腳步未停,迎著風雪繼續往前走,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只是就這般漫無目的的走著。
總比回到冥川那個陰暗的地方好,總是讓她覺得冷的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人不可能總是千篇一律不會改變的。」
「他都能變,我為何不能。」
「那你就不想去搞清楚?」燭追著她說︰「你好不容易用歸元術將他復活,到頭來卻是為她人做了嫁衣,你就不會心有不甘嗎?」
她咳嗽了兩聲,語氣淡漠的說︰「哪有什麼心有不甘。」
「將他復活,就是我的目的,至于他覺得是誰將他復活的,這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
燭可謂是討厭極了現在的陸卿凌,一點兒都不敢愛敢恨。
以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許是隨著時間的消磨,漸漸地就沒了。
連燭都覺得有幾分不甘心,她竟然就這樣走了,這天上地下的每一寸土地,陸卿凌都可以來去自如。
「實在不行,我去幫你把他搶回冥川,告訴他真相!」
「何必這般費勁呢,他若不想,搶回去也沒用。」
她走了許久,覺得累極了。
瞧見前方竟然還有一家開著的酒肆,便走了進去。
店里的人寥寥無幾,大多都是來喝酒的。
「老板,上最好的酒來。」
隨手扔了一片金葉子,今晚上,她要在這里不醉不歸。
歸元術折磨的她身體疼的厲害,許是只有烈酒下喉,才能讓她身子痛快舒暢些。
「你又要喝酒。」燭跟著一起,尋了個最角落的安靜地方,上了兩盤牛肉片。
他是吃肉的,不吃素,也不喜歡喝酒。
有誰見過蛇i喜歡喝酒的嗎?
尤其是雄黃酒,他最討厭了。
「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地兒,自然是要來喝個夠的。」
陸卿凌挑唇輕笑,也不用酒杯,開了壇子便往嘴里灌酒了。
如此豪邁的喝法,倒是讓酒肆里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她生的好看,成魔的緣故,又帶著幾分魅惑,一壇酒喝的很快,桌上的肉也沒動。
燭撐著下巴,瞧著她喝的醉醺醺的樣子。
真想把楚行烈給幫過來瞧瞧。
「堂堂冥川之主,怎能喝的這般恣意灑月兌,只可惜,我一條蛇是喝不得酒的。」
要是喝了,指不定這一酒肆的人都要遭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