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抹心疼,他是不會讓陸卿凌看見的。
「你體內的氣息,為何會這般紊亂?」紊亂而雜,像是各種各樣的靈力都交織在了一起。
她的身體,怎麼可能承受得住這麼多而混亂的東西。
陸卿凌苦笑一聲︰「看來你過得也並不好。」
他過的當然不好,那些臣子們一個個都想要掌控他,連他身上的便都被買通,把持自己周身耳目。
他在宮里唯一能信得過的,只有自己從魔宗里帶來的人,以及阿奴。
「沈蓮,謝謝你。」
她抬起眸子,認真的看著他。
楚挽辭身子一震︰「你叫我……什麼?」
他以為自己听錯了。
陸卿凌笑笑,說︰「我從沒想過,原來的敵人,有朝一日,會變成朋友。」
即便知道他是沈蓮後,她也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在他身邊會不會有事情。
「你知道……」
「是,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她苦笑︰「我就說,你以前怎麼總是對我手下留情,明明有好幾次都可以直接殺了我的。」
「我以為這一切都不過是巧合,原來卻是早就蓄謀已久了。」
楚挽辭目光復雜,那張清潤的臉上的表情,竟然說不出悲喜來。
「不管怎麼說,都很謝謝你。」
不光是謝他照顧了三個孩子,更是謝了以前的不殺之恩。
他們之間明明是敵人的,最後她以為的敵人,卻在照顧自己的孩子。
「你莫要說話了。」楚挽辭走到她面前。
看到她身上四散的魔氣,伸手,同樣的魔氣和她的糾纏,然而他的魔氣之中,霸道帶著幾分柔和。
一點一點將她體內的毒素清理干淨。
「抱歉,他們本是沖著我來的,卻不想誤傷了你。」
那些個臣子們,妄圖對他殺雞儆猴,卻又怎會知道,那女官就是陸卿凌,還是不死不滅的陸卿凌。
「這算是替你擋災了麼?」陸卿凌苦笑。
「我的身體里養著阿烈的魂,我來東陵,便是想要尋他的魂。」
也許,他的魂魄碎片會飄到了東陵呢。
「你練了邪術?」
所以她身上的氣息才會這麼詭異的,對吧?
楚挽辭一陣心驚肉跳的同時,卻又不免覺得心酸,皇叔真是好福氣,這一生,能有這樣一個女子為他不顧一切的養魂,織魂。
「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復活的。」
「我相信你。」楚挽辭笑著說︰「你是他的光,他會一直追隨著光的腳步,永遠陪在你身邊。」
「謝謝。」
毒素已經肅清干淨了,身子也清爽了不少,可地上有很多黑血,都是她吐出來的。
楚挽辭神色又不大好了。
真是可惡,竟然下這麼烈的毒。
「東陵是他的故鄉,都說人這一生,最念的便是自己的親人和故鄉了。」
在這里,她的確感受到了楚行烈的魂魄,只是太過于零散飄渺,那魂零零散散的跟隨在三個孩子的身邊。
看來,他總是放心不下三個孩子的。
可他怎麼就不來找自己呢?
陸卿凌心中酸澀的起來,深吸一口氣說︰「宮宴都結束了麼?」
「嗯。」
「那我要去陪他們了,我在這里呆不久的。」
早晚都會回到冥川,越是待的久,就越是不想回去了。
可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卿……」卿。
他還未喊出口,陸卿凌就已經消失在他面前了。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
夜里,陸卿凌擁著三個孩子入懷,窗外細雪紛紛,屋子里的炭火燒的正旺。
一點一點的瑩光出現在屋子里飛舞著,陸卿凌在第一時間驚醒。
她陡然睜開眸子,是他!
是他回來了!
「阿烈!」
她激動的上前,想要模一模他,但那些瑩光總是避開了她,陸卿凌的手僵在了半空。
「你果然還在怨我。」
她不再想其他,而是立馬施展歸元術,將這些零散的驚魂碎片收集在一起。
每施展一次歸元術,她體內的血氣便要狠狠翻涌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殿外停了厚厚的一層雪,她的臉色似乎更加的蒼白了,連著身子也瘦弱了許多下去。
本是不死之身的,可這會兒卻又害怕起寒冷來,帶著三個還在殿內,陪伴著他們讀書識字。
屋子里的炭盆都添了好幾個,她的手都是僵硬且冰冷的。
三個孩子白日里還要去學堂,太傅要教習他們很多知識。
一時間,殿內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楚挽辭拿了大氅過來罩在她身上,看她冷的眉宇間都起了一層霜花。
「怎麼這般冷?」
他探知道她體內養著的魂,似乎又濃郁了幾分,便立馬明白了。
那魂在她體內,吸食她的精血精氣,才會導致她這般虛弱怕冷。
「不養不行麼?」
「就沒有別的法子麼?非要用這等邪性的法子。」
還是以傷害自身為條件,這讓他怎麼忍心啊。
陸卿凌笑著搖了搖頭說︰「沒用的,除了歸元術,這世上在無法子可以復活他了。」
也許神族會有辦法,但神族不會幫她的。
神族將她視為魔頭敵人,又怎會幫她。
他們想殺她都來不及呢。
「那……別人來養呢?」如果可以,他寧願替陸卿凌去受這份罪。
他將陸卿凌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一點一點的掰開她的手指。
她身子太過于僵硬了,像是凍僵了般,都動彈不得了。
魔氣灌入她體內,企圖幫她溫暖身子,但魔氣進去的瞬間便立馬被吞噬的干淨了。
「你……也是選擇墮入魔道的麼?」她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渾身都很疼啊。
昏昏欲睡的。
「是。」
從他被皇後刻上烙印的時候,便已經入魔了。
他不會詢問陸卿凌為何要選擇入魔,而不是飛升,明明她是有機會飛升成神的,卻又偏偏選擇了墮入魔道。
「你不覺得……成魔要比成神自由的多麼?」
「我從不喜歡被約束著,神族……哪怕他再怎麼高高在上,我也不屑。」
她輕笑,一點一點的說著,窗外的細雪還在飄。
在這深宮之中,永遠都體會不到宮外的美好氣息。
她總是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