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棫說了那麼多，歸根結底只有一句話︰即便我是在利用金國，也是對金國有利無弊。
完顏吳乞買盯著趙桓看了半天，沒有發現一絲疑點。
這小子應當沒有撒謊。
而且，他明明白白承認了在利用金國，而不是否認；如果趙棫剛才矢口否認，那他完顏吳乞買反而再也不敢相信趙棫。
仔細想想也是，趙棫現在除了郭藥師這兩萬多人以及金國這個盟友之外，並沒有任何的仰仗，他現在把金國坑了的確對他沒什麼好處。
至于他以後會不會坑金國，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沒必要多想。
完顏吳乞買想通之後，對著趙棫標標準準的行了一個女真族的大禮。
「宋王！我為我多日來對您的疑心以及剛才的無禮，向你鄭重道歉！希望宋王與金國之間再不會有什麼嫌隙！」
趙棫急忙上前阻攔︰「完顏大人折煞我了！話說開了，自然誤會就解除了！聞言大人請問第二個問題！」
「好！」完顏吳乞買毫不惺惺作態，繼續問道︰「本來我們的計劃是得到大宋在上谷城儲存的糧食，我的第二個問題是想問宋王，這個計劃有多大把握能成功；但剛才既然知道了趙桓現在就在燕子城，那我的第二個問題就得改一改了︰宋王以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能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面對完顏吳乞買的三個疑問，趙棫沉思了片刻，說道︰「趙桓出現在燕子城，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或者說只是簡單隱藏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說，他就是在故意讓所有人知道他在燕子城。」
「那麼，我們就不妨想一想，趙桓究竟想要干什麼？各方勢力知曉了這個消息之後，又會怎樣做？」
「趙桓身體特殊，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都無法測定他的命運和想法，他肆無忌憚的出現在燕子城究竟意欲何為，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本王也是一樣。不過以本王所見，趙桓不外乎是想以自己做誘餌，引誘我們上當。」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趙桓手下的爪牙十分的多，宋國內部肯定有人知道趙桓在燕子城，那麼就一定有大量的人馬在暗中護衛著趙桓，各方勢力無論是誰想去偷襲燕子城除掉趙桓，都極難成功。」
「但同樣的，因為趙桓在燕子城，那麼燕子城的安危必然會牽制住宋國大量的兵馬，宋國在其他方面布置的兵力自然就會相應減少，這對我們實施爭奪糧草的計劃反倒有利。」
「其次是遼國和草原各部。遼國在得知趙桓在燕子城的消息後，最可能的反應有兩種︰一是裝聾作啞默不作聲，二是為了防止趙桓圖謀草原而調遣兵馬隨時防備。至于他們最終會如何選擇，就看遼國內部的爭斗誰輸誰贏了。」
「對于草原各部來說，這個消息就十分敏感了。這些所謂的草原勇士，多數都是有勇無謀，所謂‘智困于勇，勇逆于智’，他們中有些人習慣了憑借勇力來獲取利益，難免會對動腦筋特別厭惡，所做出來的選擇也不能全都依常理而斷。」
「本王料想，草原各部中一定會有一部分人想要親自與趙桓談判，從此成為趙桓的忠實擁躉；而還有一部分人會跟隨自己的野心而向趙桓發難，他們一定會想著抓住趙桓，然後用趙桓換取更多的糧食甚至土地。」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會作壁上觀。不過他們本來就奇缺糧食，這一部分人又不知道爭取好處，妄想著做牆頭草，實在是庸庸碌碌之輩，可笑至極，不足為慮！」
完顏吳乞買問道︰「以宋王所見，這三類人分別會有多少？我們又該如何做？」
趙棫聞言又搖了搖頭︰「沒有發生的事，本王又不了解這些部落首領，無法預測出具體的人數，只知道會有這麼三類人。」
完顏吳乞買失望地閉上了嘴，但隨即又恢復了恭敬，望著趙棫等著他接下來的答案。
「至于我們的選擇，最合理的就是挑動草原各部，讓更多的草原勇士去牽制趙桓；而我們自己則繞過燕子城，按計劃執行奪取宋國的糧食。」
完顏吳乞買皺了皺眉頭︰「難道我們要放過趙桓？」
「當然不會放過趙桓，但我們也沒必要故意去跳趙桓挖好的坑。趙桓的目的就是想把我們牽制在燕子城，而且他一定還有計劃，能讓草原各部與我們互相殘殺——我們何必要讓他得逞？」
「趁著燕子城牽制住了宋國大量的兵馬，趁著上谷城可能會空虛，我們把糧草奪出來難道不好嗎？」
「至于趙桓，等我們的奪糧計劃完成之後，燕子城那邊局勢自然會有新的變化，我們再定計策不遲！」
關于完顏吳乞買問的「付出多大的代價」、「得到什麼樣的結果」，趙棫沒有再回答。
剛才已經說過了，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料定，一切都只是推測；因此即便現在說出個數字來，也極為不靠譜，何苦來在？
對面，听了趙棫的話，完顏吳乞買向著南邊思忖了起來。
他必須得承認，他的內心里是偏向于直接殺掉趙桓的，宋國所仰仗的就是趙桓一個人，趙桓一死整個宋國會立刻土崩瓦解，他們金國面臨的來自宋國難題也就全都不復存在——這個誘惑太大了。
但趙棫說的也對，這里面很可能隱藏著趙桓的一個巨大的陰謀，他不能閉著眼往里闖。
就像趙棫所說的那句話一樣，「沒必要故意去跳趙桓挖好的坑」，這個比喻實在太形象了，也太容易理解了。
究竟該如何選擇？
完顏吳乞買內心躊躇不定。
然而很快他的腦袋里就閃過了一道靈光︰剛才趙棫先說的是挑動草原各部攻打趙桓，那挑動草原各部難道不需要派些人馬？
何不兵分兩路？
一路為主，直奔上谷城；一路為輔，留在燕子城外，混進草原各部。
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想到這里，完顏吳乞買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一把把住了趙棫的手臂，大笑道︰「多謝宋王為我解惑！這兩個問題有了答案，其他的事情就可以慢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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