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樂和,你們兩個不要跟去了,宋清準備三天後的人才招納,樂和去大內侍衛司把大家的侍衛身份辦了!我留劉麒、劉麟、郁保四等人幫助你們!」
趙桓急忙交代了幾句,帶著謝珍、謝寶、劉慧娘、陳麗卿也向宿府跑去。
他很奇怪,上午下朝時還好好的,還香噴噴地吃了一塊葵仁餅……
葵仁餅?
趙桓心下一沉。
希望自己的猜測不是真的,否則這個世界就太恐怖了!
他臉上的擔憂變成了凝重,民眾中還有三分恐懼。
他模了模自己的懷中,天幸自己把這兩塊兒葵仁餅遺忘了,否則無論是丟掉還是吃掉自己都將後悔莫及。
「咱們先不去宿府!」
趙桓放慢了腳步,抬眼看向四周,不遠處正有一家醫館。
宏仁濟世堂!
非常好!
趙桓快速向醫館跑去,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也都跟了上去。
宏仁濟世堂里有不少患者,坐在屋內的長凳上等候郎中把脈,趙桓手里握著一塊葵仁酥直接往里闖,打雜的小伙計直接攔住了他。
「這位將軍!你是看病還是抓藥?」
「都不是!」趙桓低聲說道。
小伙計有些納悶︰「既然您又不看病又不抓藥,那您來我們弘仁濟世堂有何貴干?」
趙桓沉聲道︰「有很重要的事,而且十分緊急,必須要囊中立刻帶我去屋里面!」
小伙計不願意了︰「我說你們這些禁軍怎麼那麼霸道?沒看見這麼多百姓都害了病還在等候嗎?您這又不看病又不抓藥的,您就不能改個時間再來?」
「不能!必須現在!」趙桓道,「多余的話我現在不方便說,但這件事很重要!」
小伙計無語地掐起了腰,一臉不滿︰「喂……」
「阿東!把這位客官帶到屋里去!」
正在看病的郎中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對小伙計說道。
趙桓一進門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只不過剛才手上有病人,不方便起身。
「將軍請進!」
老郎中把趙桓讓進了里屋,解珍解寶守在了門口,劉慧雅和陳麗卿跟上了趙桓。
進了里屋,老郎中小心掩上門,拱手道︰
「將軍氣度非凡,不是普通禁軍那麼蠻不講理;這兩位姑娘也不似凡人,不知面前是哪位貴客駕到?」
「太子趙桓!」
老郎中吃了一驚,就要下拜,被趙桓強行扶住。
「大夫!本太子有急事需要幫助,繁文縟節就不必了!」
趙桓把手里的葵仁餅攤開,地到老郎中的面前︰「這塊葵仁餅,我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問題!此事十分重要,關系甚大,老先生一定要告訴我準確答案,而且不能告訴別人!」
「明白!」
老郎中誠惶誠恐的接過葵仁餅,輕輕掰下一塊,放在一個茶碗里,倒上了的清水,用手把葵仁餅捏碎,又用銀器攪拌均勻。
先看了看那銀器,微微有些發灰,老郎中立刻緊張了起來,把茶碗端起放在鼻下仔細嗅聞。
過了幾個呼吸,老郎中驚恐的把茶碗放在了桌上。
「的確有問題!」
老郎中道。
「殿下,北方遼金一帶有一種毒,叫做報花麻,又叫斷腸麻,只需二錢花葉磨成粉,就能奪人性命!老朽曾經北上,因此識得,正是這餅中之物!」
「斷腸麻吃下去之後多久發作?」
「斷腸麻本身其實是沒有毒的,但卻不能見鹽巴,只需飯菜里面有一錢鹽巴,不到一刻鐘就會發作!」
趙桓急道︰「如何解救?」
老郎中搖了搖頭︰「無藥可救!如果只是單純的斷腸麻,只需空月復兩日便可除去;若是已經發作,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趙桓呆住了。
竟然無藥可救!
那宿元景豈不是死定了?
滿朝就這麼一個忠正的老頭,結果竟然要因為自己而死!
老天對自己何其殘酷!
難道這就是自己傳授長生經的代價嗎?
剛在東京公開出現,在皇宮里面遇到一次毒殺,在皇宮門口又遇到四名武藝高強的刺客截殺,這出現的頻率也太高了些!
究竟是誰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在東京城里,其他人可能性不大,有如此實力的無非就梁師成和蔡京,而且這兩人都有過暗殺政敵的前科。
但那也是暗殺,此次是正大光明的截殺,看著風格又不像是那兩人。
究竟是誰?
趙桓怒火騰地燃起。
直接在皇宮里對自己下手,這得有多猖狂?
而且,天下人以為固若金湯的皇宮,豈不是已經爛成了篩子?
皇宮都是如此,天下百姓又生活在怎樣的一種環境中?
這兩場刺殺雖然有驚無險,但卻是狠狠的打了大宋朝廷的臉!
無論幕後黑手是誰,此仇必報!
只是,牽連了宿元景,讓趙桓心中愧悔莫名。
他現在既想抓住凶手毒打一頓,也想把自己打一頓。
「老先生,此毒如何預防?」
劉慧娘也是心驚肉跳,問的時候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若非遇見一個識貨的,她們如何會知道天下還有斷腸麻這樣的奇毒?恐怕早晚還是要著了敵人的手段!
「想必是有人用此奇毒暗算太子殿下,我大宋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明君要誅除奸黨,萬不能讓對方稱意!」
老郎中道。
「據老朽所知,想要識破這斷腸麻,一共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就是剛才老朽所做,先溶于水,再用銀針試探,如果銀針顏色發暗,聞的時候有一股杏仁一般的苦味,十有八九便是此毒!」
「此外還有一種方法,比較直接,但需殺生,不到萬不得已莫要如此做。」
劉慧娘突然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說,加一些鹽巴,讓雞狗之類的動物試毒?」
老郎中贊許的點點頭︰「姑娘真是冰雪聰明,正是如此!」
趙桓沉聲問道︰「如果已經中了此毒,有沒有辦法盡量延長中毒者的生機?」
「有!大量喝生蛋清可以緩解,但終歸是水中撈月,最多一兩日之後,終歸還是要歸天!」
趙桓失望地嘆了口氣,向老郎中拱了拱手︰「多謝老先生告知!今日之事還望不要泄露!」
「老朽省得!」
從宏仁濟世堂出來,趙桓滿月復悲傷趕往宿府,沿途見街上有人賣雞蛋,便把所有雞蛋都買了下來。
宿府,正一片悲傷。
趙桓近了宿府大門,便讓人迅速去找來大碗,在宿元景床頭磕了幾十個生雞蛋,把蛋清液灌入宿元景的嘴里。
宿元景臉色烏紫,人事不省。
趙桓失魂落魄轉過身來,正見宿老夫人關切的走上前來,那滿臉悲傷的表情,讓趙桓再也忍受不住,噗通對著宿老夫人跪了下來,兩眼淚水橫流。
宿老夫人慌得手足無措,急忙去扶。
「殿下不可!您是儲君,怎麼能跪臣子,讓外人知道恐怕要出事,快快請起!」
「老婦人!是我害了老太尉!」
趙桓哭著把下朝之後宿元景吃葵仁餅的事說了一遍。
「賊人想害的是我,老太尉都是受我牽連!此毒無藥可解,最多只有一兩天的功夫……趙桓除了悔恨,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屋里的人听了趙桓所說,才明白過來,原來此事牽涉到了後宮。
至此,宿老夫人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再次親自去拉趙桓的胳膊。
「殿下!起來!這件事不能怪你!我想如果老頭子知道那點心有毒,反而會吃得更加堅定!我家老爺已經年過花甲,雖然沒有壽終正寢,但臨死能夠救殿下一命,是我宿家上下的福德,天下可以沒有宿元景,但不能沒有太子殿下!賊人越是想要謀害殿下,我宿家一門老小就越是要保!」
趙桓紅著眼道︰「夫人放心,無論是後宮什麼人干的,趙桓絕不可能放過他們!哪怕是血流成河,也要清理掉這些黑手!」
「我留慧娘、麗卿在這里看顧, 現在就進一趟宮中!出了這麼大、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也必須得跟官家說清楚!」
蘇老夫人上前拉住趙桓的手︰「殿下可千萬不要莽撞,要保重有用之軀,不能讓我家老爺白死!」
「老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
趙桓看了一眼宿氏三兄妹,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便向劉慧娘投去一個拜托的眼神,帶著解珍解寶匆匆離開了宿府。
宏仁濟世堂。
趙桓前腳走後,後腳便進來一個魁梧大漢,頭戴斗笠,一身灰衣,身上背著一個長長的布包。
「大夫,看病!」
「這位大哥,您哪里不舒服?」
小伙計跑上前問道。
「心里有點難受……在外面恐怕多有不便,能否請大夫去里面給我看看?」
老郎中看了一眼大漢的長包裹,皺了皺眉頭,想要拒絕,但一看滿堂的病人,便嘆了口氣,帶著那大漢去了剛才的房間。
「這位先生,還是先讓老朽為你把脈吧!」
大漢搖了搖頭,一邊打開自己的長包裹,一邊問道︰
「剛才太子殿下來你這里做什麼?」
「原來你也認識太子殿下!」
老郎中道,「殿下只是有些不適……沒……沒……」
那大漢從包裹里拔出長刀,架在了老郎中的脖子上。
「是不是問斷腸麻的事?」
老郎中睜大了眼楮,指著大漢,兩排牙齒不停的打架。
「原……來……是你……」
噗——
一抹血花濺出,大漢仔細擦淨了刀,重新放進包裹里,推開窗戶一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