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周圍不斷融化的不明液體,卻讓平一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因為這些融化的不明液體,越來越多,並且依舊在不停的朝著平一的體內涌去,體內的靈氣越來越濃郁,隨之帶來的,便是更加恐怖的膨脹力量。
平一不知道周圍的恐怖壓力從何而來,又因何而起,更不知道這壓力能不能頂住,頂住這不斷增加的膨脹之力。
人族的三魂七魄,在踏入築基期時,便會經過靈氣的洗滌和凝練,這時候,一直常駐肉身之中的七魄,也會趁著這月兌胎換骨的時機,得以突破肉身的桎梏,從而與三魂凝聚成形,這便是修士的靈魂,也稱作靈魂體。
而靈魂體擁有的力量,稱之為靈魂力,也可以叫做精神力。
靈魂體最開始都比較虛幻,因為剛剛凝聚成形,靈魂力很是薄弱,更加無法抵擋天地之力,若是沒有肉身保護,便會經不住天地之力的消磨,很容易便會消散。
修習靈魂類秘法,便可增長靈魂力,使靈魂體逐漸變強。
當達到凝實境時,靈魂體由虛化實,這時的靈魂體宛若實質,可以不受天地之力的消磨,自由的行走于天地之間。
而此時的平一,卻經歷著相反的痛苦過程。
平一體內越來越濃郁的靈氣,使得平一的靈魂體承受著巨大的膨脹之力,雖然體外有恐怖的壓力與之相抗,但存在于兩者之間的平一,等于再經受著兩種力量的擠壓。
雖然平一有著魄動境巔峰的靈魂力,使得平一的靈魂體十分堅韌,但是,在這兩種力量的擠壓之下,平一的靈魂體,正漸漸的變得虛化起來。
已經實質化的靈魂體,被擠壓的越來越稀薄,三魂七魄間的緊密聯系,也漸漸變得越來越淡薄,整個靈魂體雖然沒有支離破碎,但也在破碎的邊緣了。
更讓平一絕望的是,命魂中的意識海,也漸漸的被擠扁,最後變成薄薄的一層。
靈魂體已經被擠壓到了崩潰的邊緣,似乎再多一絲絲的力量,平一的靈魂體,就會像破布一樣,被碾碎。
平一的意識也早已變得渙散,無法凝聚在一起,這種靈魂被極致擠壓的痛苦,讓平一數次都想就此放棄,大不了通過平等契約復活。
但不知道為什麼,平一渙散的意識,卻緊緊的守著最後一點清明,一種說不清的倔強和不甘心,讓平一始終提著心里的一口氣,不願就此放棄。
就像一個滿身傷痕,卻依舊硬著脖子,昂著頭的少年,至死也要向某些人彰顯自己的態度,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某些人是誰。
或許是天地,或許是親人對自己的期望,又或許,是另一個不服輸的自己
意識渙散的平一,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察覺到體內的元力,又有了與自身融合的趨勢,隨著自身靈魂體被擠壓的更加稀薄,這種融合的趨勢就越明顯,融合的速度也就越快。
元力分散成無數細小的淡金色光點,就像無數顆細小的星星,填補著平一稀薄無比的靈魂,使平一的靈魂,變得越來越緊密,越來越堅韌。
靈魂體被擠壓的越稀薄,填補的元力就越多,就好像有了更多的空隙,就能夠容納更多的元力。
隨著元力的融合,平一意識的渙散趨勢,也漸漸停止了,最後更是開始緩緩凝聚,在那薄薄的意識海之中,以平一無法理解的方式,緩緩凝聚起來。
但那種靈魂被擠壓到極致的痛苦,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減輕,反而是隨著元力的每一次填補,那種痛苦就更強烈一分。
平一的意識越來越清醒,這種痛苦就越來越明顯,但重新凝聚後的意識,似乎更為堅韌,更為穩固,所能體會到的感受,也更加的清晰和準確。
所以
「啊啊啊啊!!!你大爺啊!!!」
平一痛苦的嚎叫了起來,聲音之淒厲,讓人聞之心碎,仿佛承受著世間最大的疾苦,無法逃避,無法承受,無法改變的疾苦。
這種來自靈魂的痛苦尖叫,似乎穿透了這方空間,遠遠的傳了開去
在一個周圍環繞著五座山峰的山谷之中,一個淡青色的靈魂體小心翼翼的隱匿著自身氣息,在其前方的不遠處,一行三人正同樣小心翼翼的潛行著。
這個淡青色的靈魂體,其樣貌與平一一模一樣,正是之前,平一失去了聯系的那具分身。
而在平一分身的前方三人,正是卜辰以及松元、方盧。
原本是一行五人,但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幾個禁制,另外兩個悟道境修士,已經陣亡了。
平一的分身于斷崖處踏入黑霧之後,不僅與本體失去了聯系,更是找不到了回去的路。
所以,平一的分身當即決定,一路跟隨卜辰一行人。
在幾人身後的遠處,是五座山峰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這座山峰的峰頂,也是幾人踏入黑霧之後,所出現的地方。
山峰中布滿了禁制,禁制古老而又無跡可尋,往往不知道何時會出現,更不知道會從哪個位置出現。
卜辰這一路上,精血耗費了大半,方才為眾人佔卜到了一條可通行的道路,縱使如此,也是折了兩人,剩下的松元和方盧,也深受重創。
此刻,三人正席地而坐,掏出儲備的丹藥,恢復著傷勢。
「卜辰兄,你還能堅持嗎?」
松元的氣息,不停的浮動著,顯然傷勢無法穩定,但看著卜辰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以及白了半邊的頭發,心中頗感淒涼。
一旁的方盧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都少了一條,短期內也沒有足夠的靈氣和生機使胳膊再生。
「都走到這里了,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堅持下去。」
卜辰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但雙眼中卻是遍布血絲,聲音虛弱無比,但語氣很是決然。
「卜辰兄,這一路走來,幾經生死,雖然卜辰兄實力不如我和松元兩人,但這心性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方盧吞下一顆血紅色的靈丹,靈丹之中蘊含的生機,可以暫緩方盧的傷勢。
「是啊,若此度過此關,卜辰兄日後的成就,定要高過我二人。」
松元也是贊同的說道。
就在此時,山谷中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高高的抬起頭,看向了遠方。
因為,有一個听起來便包含了極致痛苦的淒厲之聲,傳入了幾人的耳中。
「啊啊啊啊!!!你大爺啊!!!~~~~」
這聲音听起來極為遙遠,卻又很是清晰,清晰到幾人能準確的辨別出,聲音是從何處傳來的,以及,聲音中包含的每一個字。
卜辰三人的神色之中,短暫的閃過一絲迷茫,隨後便驚駭起來。
「有人走在了我們前頭!」
三人異口同聲的驚呼出聲。
「而且,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卜辰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掐指推算起來。
一旁的松元和方盧,也是神色緊張了起來。
這一路上,雖然危機重重,但卻一直沒遇到其他人,此刻三人都身上帶傷,正是虛弱的時候,若遇到了其他人,恐怕很難應付。
「怎麼樣,可能找到安全的棲身之所?」方盧見卜辰停下了掐算的動作,便著急的問道。
卜辰微微搖了搖頭。
方盧和松元見此,心頭都是一沉。
「要不,我們暫
時往後退,待傷勢恢復之後,再往前行?」松元提出了建議。
卜辰又是掐指一算,隨後點了點頭,說道︰「可以,卦象顯示,應暫避其鋒。」
方盧聞言,神色一松,隨後三人開始快步的往後撤去,顯然是要撤出山谷,重新回到山峰腳下。
倒是平一的分身,在听到平一的嚎叫之後,神色一變,辨別出了這是本體發出的慘叫,就是不知道本體遭遇了什麼,怎麼會嚎叫的如此痛苦。
眼見著卜辰三人往後撤退,平一的分身沉思了片刻後,便決定繼續前行,本體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但肯定需要幫助。
山谷的前方,是另一座巨大的山峰,高入雲霄,峰頂不可見,在山谷與山峰之間,是一段傾斜而上的寬闊山坡,山坡的另一頭,同樣沒入了雲霄之中。
卜辰三人剛剛撤到山谷邊緣,便見到三人之前所在的位置附近,憑空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血紅色漩渦,粗略一看,足足有近百個漩渦。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從血紅色漩渦之中跌落了出來,模樣各不相同,有獅頭人身的高大獸人族、有滿是絡腮胡子,只露出一雙眼楮的矮人族、有渾身籠罩著妖氣,本體大如小山的妖族、有渾身粘液遍布,擁有百來對手足的蟲族
「」
松元連忙打了個法決,一個隱匿陣法將三人籠罩在內。
「這里怎麼會有其他種族出現?」方盧神色難看,繼續說道︰「這遺跡,難道連接著其他界?」
「多半是這樣。」卜辰也是臉色難看的說道。
「欸這下失算了,原本以為這遺跡只有我們星元天才有入口,而且外面流出的血紅色令牌,也才五個」松元神情低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竟然有百多個種族的人出現,以我們目前的狀態」
松元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但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怕是無法繼續前行了。
卜辰卻在此時,再次掐算起來,不斷晃動的十指漸漸模糊,最後更是吐出一口精血,拿出長針法器,站不起來。
看著卜辰這不願放棄的動作,松元和方盧都不由的嘆了口氣,但卻沒有阻攔,一路走來,兩人都知道,卜辰不算出個結果,是不會罷休的。
良久之後,卜辰伸出顫抖的手,遙遙的指向平一分身的方向,顫抖的說道︰「我們已無路可退,唯一的一線生機,在那里!」
「???」
松元和方盧齊齊順著卜辰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卻是什麼都沒有。
隱匿起來的平一分身,此刻似有所覺,回頭看了看卜辰三人的方向,微微露出了一絲氣息。
卜辰見此,神情之中透露著驚喜,因為卜辰也只是依著卦象指示,並不確定,自己所指的位置到底是什麼,又有什麼
于是,卜辰連忙起身,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了松元的隱匿陣法,對著平一的分身,微微抬頭,直視著平一,隨後抱拳,深深的彎下了腰。
平一的分身一愣,看著卜辰眼中充滿請求的真摯神色,心中微微一動,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見此,卜辰連忙退回了隱匿陣法之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不顧松元和方盧的疑惑神色,拿出丹藥,恢復著傷勢。
松元和方盧見此,只得按耐住心中的疑惑,也盤坐了下來,全力恢復傷勢。
在平一的分身看來,卜辰忽然察覺到了自己,並且一副請求的神色,平一想著忽然出現的近百個漩渦,便隱約明白了卜辰的想法,那就是抱團取暖。
在其他種族面前,只有同族之人,才會是一個相對可靠的團體,這個團體越強,便越安全。
前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
走,還有許多未知的凶險。
所以,平一沒有猶豫,同意了卜辰的請求。
也就是這短短的功夫,山谷中已經爆發了幾個小規模的打斗。
動手的有獸人族和妖族,有蟲族和精靈族,有神族和矮人族
這幾個都是天然對立的種族,只要見面,八成都會開打。
「惡心的卑劣之物,也有臉活著,下地獄去吧!」一個有著一雙尖尖的耳朵的精靈族人,手持一柄泛著神光的弓箭,對著滿是粘液的百足之蟲,就射出了幾道光箭。
「嘰咕嘰咕,精靈族的女性,可以養育萬族,將男性精靈全部殺了,女的全部帶回族中,成為孕育子嗣的溫床!」
「砰砰砰」回應蟲族的是漫天的光箭。
就這一會的功夫,蟲族來的五個人,已經死了一個,精靈族的五人,也有兩人掛了彩,受傷的部位,不停的留著膿液,似乎是中了劇毒。
「」平一的分身,在一邊看得頗為無語,下意識地,離戰斗中心遠了一些。
「這些種族,怎麼比人族還好斗,見面就是干,就不能坐下來先商量商量?畢竟遺跡後面,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
平一的分身,心里一邊嘀咕著,一邊遠遠的退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