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街頭未果的刺殺

瘦削劍客眉頭一跳,臉色變得略略有些凝重,從發現這個本該是囊中獵物的少年居然是個習武之人,再到竟然是個可御飛劍的劍仙胚子,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覺得有些惘然,更是在心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的感覺來。

眼前那柄飛劍的品秩看似不低。相較起來少年的馭劍手法卻顯得極為生疏滯澀,尚不得要領,當是才修習不久。

若是知曉這是李凝靜第一次御劍成功,並且離他開始修習劍法至今也不過月余的時間,只怕這位正自感慨的刺客驚訝得眼珠都要暴了出來。

想著自己同是修習劍道,少年時也曾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馭劍千里之外斬殺敵人,只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甚至于自身稟賦根骨也算上佳,終究不得飛劍其門而入,無緣此道,最後只能投身黑暗世界成為了一名刺客。

多年以前的遺憾,非但沒有隨著歲月流逝而消失抑或變得雲淡風輕,反倒像是一粒嫉妒的種子在他年幼時植下,經由不經意間滋生發芽,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使得他每每望見那些招出飛劍的青年俊杰,心底便會不可遏制的生出極為憤恨的情緒來。這些年他的劍劃過咽喉,穿過心髒,唯有劍仙一脈的鮮血聞起來最是香甜可口,那柄名為妖紅的細劍倒也和主人同聲共氣,尤好痛飲劍仙血。

面前那柄歪歪扭扭一路飛來的飛劍,終究只能在自己挑破他主人的咽喉之後頹然墜地,想著這次劍仙一脈的又一顆冉冉之星就要折殞在自己手中,瘦削劍客的臉上顯得極為猙獰快意。

堪堪回過頭來的江離也在同一個剎那捕捉到了那點螢光,他的眉頭猛的一跳,剛剛跌落谷底的那顆心瞬間又被點燃。幾乎是在同時,他化拳為指,掐了個劍訣,便有一道神識順著他的指尖所向,注入到那柄流螢小劍里。

感受到那股有些熟悉的神念,流螢的劍靈在江離的識海中投映出極為歡快的感覺。四面八方的靈力更是陡然提高了速度,向著飛劍內瘋狂的注入,那道在陽光下並不顯目的黃綠色光芒瞬間變得刺眼起來。

劍意盎然,驟然之間劍勢決絕向前,以比之前不知迅捷了多少倍的速度刺向瘦削劍客的咽喉。

此刻李凝靜和瘦削劍客已經離得極近,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那柄黃綠色飛劍突然而起的加速讓瘦削劍客頓時驚出一身汗來。

若不是深信飛劍的掌控者就是眼前這個剛學會馭劍的孩子,自己更是在一開始便計算清楚了結局,不然他又怎麼會任由飛劍離自己如此之近。

然而戲本沒有按照他的設計順利的向下進行。這個刺客怎麼也沒有料到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控劍術,可以在瞬間接管住別人的飛劍。如果不出意外,這驟然加速的飛劍將趕在他的細劍之前先行抵達,毫不留情的割斷他的喉嚨。此時兩劍交錯而過,細窄的劍身上倒映著螢光閃閃,卻是已然來不及回劍格檔。

瘦削的刺客眼眸驟然收緊,一邊催動手中細劍向前遞進,一邊口中暴喝出聲,「起!」

像是受到了這突然而起吼聲的召喚,一道飛劍帶著極細微而尖利的嘯叫聲,破空而來。

江離眼眸猛的一縮,幾乎就在自己神念進入流螢飛劍的那一剎那,他便感知到了有一道極為陰冷的氣息自街邊圍觀的人群中驀然而起,牢牢的鎖住了自己的氣機。像是一條躲在角落里窺伺已久的毒蛇,終于找到了最好的機會,就等著猛然之間一口咬向獵物。

本就以念力見長的江離憑借著瞬間的感知,判斷出那位隱于一旁人群中的劍師實力不弱,並且所處的位置距離自己極近。若是正面相敵還要費上些周章,更何況正是自己全神貫注只為搶在瘦削劍客之前救下李凝靜的緊要關頭。

這柄飛劍暴起發難的時機選得極好,正在自己堪堪與流螢飛劍建立聯系的那一刻,劍閣的控劍術雖然看似神妙,實際上只是劍閣弟子用來磨礪念力的小手段,遠遠比不上指使本命飛劍來得圓轉自如,這神念與飛劍交互的要緊關頭,若有絲毫分心,大抵便要前功盡棄。江離感受著那道劍意輕嘯而來,直指自己的後心,不由得面色驟變。只是望著前方那張稚氣未月兌中帶著欣然的臉龐,江離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是瘋狂的將所有的神念灌注進流螢小劍中。

沒有華麗的劍招,沒有優雅的技巧,攸關生死之間比拼的竟然都是最為純粹的速度。如果一切就此進行下去,第一個倒下的將是瘦削劍客,接著便是江離,也許還有李凝靜。

瘦削劍客臉色極為凝重,他是黑暗世界里極為出色的刺客,卻不是一個可以無視自己生命的死士。他壓根不會去考慮以自己一條命換對面那條命,這樣的交換是否劃算滿意。眼見劍至跟前,已經容不得瘦削劍客去思考盤算。他暴喝一聲,強行咽下沖上喉間的鮮血,再一次施展出之前那極為詭秘的身法,整個人折曲成一個奇怪的姿勢,在空中接連翻滾了好幾圈,總算是躲過了飛劍的刺殺。

死里逃生的瘦削劍客沒有想著繼續上前收割戰果,或是回身決一死戰,今日一戰有太多的意外和不可思議,這些不明原因的變數都讓習慣掌控一切的他覺得極其不適。兩次靠著秘法擺月兌殺局不僅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更是動搖了他的信心。他隱隱覺得再如此糾纏下去,只怕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望著城主府里疾射而出的兩道身影,他不假思索的捏碎了手中的神符。這種瞬移符極為稀少珍貴,即便是以他的身家,總共也只有那麼兩三張,在靈力擾動中漸漸模糊的臉上露出了極為肉疼的神色。

如釋重負的江離只覺得後心一疼,盡管在瘦削劍客躲閃之後,他也緊接其後極為艱難的錯開了點身子。只是沒曾想那柄如約而至的飛劍竟然沒有透胸而過,而是卡在後背的肌肉與骨骼之間,突然間便沒有了動靜。

雖然憑著最後關頭的錯開要害,但若被那柄飛劍透胸而過,只怕不死也要月兌層皮。可偏偏那柄飛劍就如此之巧的在生死關頭停了下來,連同那道極為陰狠果斷的念力也都霎時消散得干干淨淨。

想著劍尖還插在後背上,江離很是小心的慢慢回過頭去。只見街面那處原本三五成群圍觀熱鬧的人驚叫著四處散開,一個莊稼漢打扮的男子撲倒在地,喉間鮮血汩汩流淌,雙眼圓瞪,顯露出死時極為不甘的神色。

透過因為人群散開而顯得突然空曠的街道上,一位長袍公子負手緩緩而去,倒是緊跟其後佝僂著背的那位江離見過,正是那日在紅袖樓湖畔小道上與自己打過一場的那位富商打扮的馬臉老者。

初次馭劍耗費了大量心力的李凝靜,心頭一松,歪倒在地。流螢飛劍無功而返,守在李凝靜身邊,連同江離那柄無光小劍一起對著那道就要模糊不見的殘影指指戳戳,恨恨不已。

听到黃鶯第一時間跑回府里報信,曹如帶著俞昊新急急的從大門跑出來,她飛快了掃了一眼長街之上的狀況,一邊讓俞昊新去扶住江離和李凝靜,自己連忙飛奔到血泊中的綠芝身旁,先將一顆續命丹藥喂入嘴中,這才將綠芝抱入懷中仔細察看傷勢。

綠芝尤自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好在那道貫胸而過的劍傷偏離了幾分,沒有傷到心脈,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那道劍傷雖然極為細窄,血也已然止住,看上去當無大礙,只是劍傷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極為灰敗的顏色,並且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漸漸的向周圍擴散開去。

這顏色極不正常,既不同于失血過多的蒼白,也不像中了毒物之後的烏黑發紫,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腐敗仿佛隨時會化解為水的詭異色澤。

曹如默運靈力,才發現壓根沒有任何作用。一試不成之後倒也果決,連忙手指疾點數下,封住綠芝身上鄰近傷處的幾處竅穴,但也只是稍稍暫延緩了一點點灰色蔓延的速度。

曹如深蹙秀眉,一旁扶住李凝靜的俞昊新和江離二人也探過頭來,看了此番情形俱都嚇了一跳。俞昊新好歹常在江湖上行走,見識要稍許多上一些,遲疑著道,「看這樣子像是咒蠱之術?」

「咒蠱之術?」

此刻江離已經讓俞昊新把背上的飛劍撥出,正自呲著牙倒吸涼氣,聞言疑惑的抬起頭來,想著很久以前無意中在劍閣的藏書里看到過寥寥幾筆語焉不詳的記載,只知道這種邪術煉制起來手法極其陰毒,解決起來卻又極其麻煩。

只是這兩三兩眼間,眼見那片灰敗之色又往胸口處前進了幾分,江離不由得一顆心沉了下去,起身便要往外走,「我去求師叔出手,它老人家見得多,沒準有法子。不就是十個積分嘛,我花得起。」

雖然這些小丫環平日里與自己不對付,但好歹面子上也還過得去,更何況這些小丫環們長得如花似玉的,哪能放著不管真給老天收了去?

卻听識海之中小劍靈老氣橫秋的聲音叫了起來,「嚷嚷啥,嚷嚷啥,這種小事情,讓衍大爺先看看再說。」

這已經不是江離第一次听到小劍靈自稱「衍」了,只是此刻江離也顧不上深究,向董如和俞昊新使了個眼色,這才連忙將飛劍召回,放到綠芝傷口處。

「哎喲我去,怎麼這麼臭。」小劍靈抿了一口,听那聲音竟是險些連腸子都吐了出來,連著干嘔了好幾聲,這才忙不迭的邊啐邊道,「還真是咒蠱之術,好多年沒有嘗這味兒了。真他媽的臭。」

听著姑娘家的聲音口吐髒話罵罵咧咧,此刻落在江離耳中卻如聞仙樂綸音,想著這小劍靈既然見過咒蠱之術,多半知道些什麼,便連聲音都跟著打顫起來,滿臉討好著道,「大爺你倒是快說說如何解啊。」

「喲!」小劍靈哼了一聲,顯得極為得意,卻故意將話說得慢條斯里,「那天為了討好你那個小女人,掐著我晃啊晃啊,都晃吐了,怎麼沒見你叫得那麼親切啊。」

「我錯了,劍大爺!」

小劍靈洋洋得意,對于江離恭敬的態度甚為滿意,本想再討點好處徹底的報回上次一箭之仇,只是見得綠芝狀態不好,想著可別玩月兌了,于是連忙在綠芝傷口上又呷了一口,這才強忍著惡心化作一線烏光閃回到江離心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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