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崇禎十五年，五月初五。
按照歷史來說，今天應該就是洪承疇和祖大壽正式投降建奴的日子。
只不過老朱現在沒空搭理建奴那邊，松江一戰之後，雖然大明的九邊精銳被葬送了，但建奴的損失同樣不小，不管是從歷史來看，還是從現實情況來看，短時間內他們都不可能對大明造成什麼威脅。
所以在朝堂上宣布了李邦華整頓京營的命令之後，便直接回乾清宮去了。
而此時在乾清宮中，侯恂和孫傳庭正在等著他。
昨天，因為擔心孫傳庭可能會無法全面了解現在的局勢，老朱特意給他送去了現在陝西河南的軍情，以及他讓錦衣衛暗中統計出來的京營士卒現狀和國庫的糧餉數量。
而此時的孫傳庭，眼中泛著血絲，神情顯得十分憔悴，看這樣子他在牢里待了四年，都沒有今天看上去憔悴。
想來昨天的東西孫傳庭看了，而且八成是看完之後一宿都沒睡。
「陛下……」
看到老朱回來，憋了一夜的孫傳庭再也忍不住了，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的問道︰「我大明，難道真就沒有一支可戰之兵了嗎？」
說實話，對于李自成的變化，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就像昨天他對老朱說的那樣，賊寇乃是烏合之眾，根本不足為慮。
不管李自成如何整頓軍紀，但賊寇就是賊寇，人再多也沒用，只要許他五千精兵，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像上次打敗闖王高迎祥那樣，打敗闖王李自成。
可他看到到老朱送給他的情報，他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京營號稱十五萬精銳，結果在錦衣衛的查證之下，僅僅只有五萬多人，剩下的十萬人，全都吃空餉的，都只是冊上一個個人名而已。
最讓孫傳庭覺得過分的是，京營名冊上的人，甚至可以追溯到隆慶嘉靖時代，這都快一百多年了，這些老兵莫非都會長生不死嗎？
而就這五萬人里，真正能稱得上是兵，接受過一點基礎軍事訓練的，最多只有兩萬人不到。
士卒糜爛成這樣，軍備更不用多數，京營儲備的糧草早就被倒賣，所剩者只是一個空倉而已。
至于火銃大炮，更是只剩下一堆破爛，朝廷每年下發的維修款和購買軍備的錢，早就不知道被什麼上下其手給貪沒了。
更有甚至，有三千營統領，直接將京營的馬場給租出去了，讓京營的戰馬根本沒地方補給。
哦，對了，京營的戰馬不用補給，因為京營現在除了幾十匹老弱病殘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戰馬，倒也省的補給了。
「有啊。」
老朱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左良玉手里有八萬精銳，但他不听咱的啊，要不你去把他的兵權奪了？」
老朱這話一出，孫傳庭還沒說什麼呢，倒是一旁的侯恂有些尷尬了。
作為左良玉的老大哥，侯恂顯然是知道左良玉這些年都做了什麼的，擁兵自重，不听調遣，只想著保存實力，顯然朝廷對他意見很大。
只是左良玉是他侯恂一把提拔上來的人，而且此時朝廷還要用他打仗，因此侯恂只能硬著頭皮替左良玉辯解道︰「陛下，左良玉一直很感激臣的提拔之情，每次從臣的家門口路過時，都會向臣的老夫磕頭。」
「臣覺得，如此重情之人，對陛下肯定也是忠心耿耿，還望陛下能夠明鑒。」
「行了，你不必為他開月兌了，他左良玉是個什麼人，咱比你清楚。」
老朱面色有些陰沉的開口說道︰「錦衣衛關于他左良玉的折子，已經堆的跟山一樣高了。」
「他擁兵自重，咱不怪他，他覺得沒把握就听朝廷的調遣，想著保存實力，看在局勢糜爛的情況下，咱也可以忍了。」
「但他縱兵劫掠百姓，擄掠民女，殺良冒功，這是官軍應該做的事？」
老朱說到這里，猛然暴怒，他直接站起身來，怒視著侯恂，眼神仿佛要擇人而噬一般，「李自成一個反賊都知道不擾百姓，不殺無辜，不婬婦女。」
「他一個總兵，連個反賊都不如，那咱要他這個總兵有何用？」
老朱突然爆發的雷霆之怒，嚇得侯恂和孫傳庭兩人有些膽戰心驚。
侯恂有心想要替左良玉再辯解兩句，可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只得俯身連連叩首，「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還望陛下能夠允許左良玉戴罪立功。」
「咱要是想殺他，今日就不會跟你說這些。」
老朱的眼神依舊有些冰冷，這要是他手下的兵，早就被他砍一百遍了。
可現在大明無人可用，若是殺了左良玉的話，左良玉手下的江漢軍萬一暴動，那樣對大明帶來的損害就更大了。
只是雖然沒打算殺左良玉，但老朱卻也沒有慣著左良玉的意思。
「咱讓你出來，除了對付李自成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看住左良玉。」
「以前的事，咱不管，但以後左良玉若是再敢縱兵劫掠百姓，咱就算放著李自成不管，也要滅了他左良玉。」
「你不妨直接告訴他，他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看咱能不能做到！」
看著老朱冰寒無比的眼神，侯恂心中一顫，默默垂首道︰「陛下放心，有臣監管，必定會讓左良玉整頓軍紀，若是再發生劫掠百姓的事情發生，臣……」
侯恂頓了好一會，最終還是輕輕閉上了眼楮，開口說道︰「若是再有這種事情發生，臣親自斬了左良玉，以正軍法！」
「好，到時候你若是做不到，就不用回來見咱了。」
老朱冷哼了一聲，心中絲毫不擔心會逼反左良玉。
一來是因為侯恂大員，現在又剛被自己任命兵部左侍郎，他的立場肯定是在朝廷這邊，而不是左良玉這邊。
所以在老朱表態之後，他只會站在老朱這邊，協助監管左良玉。
莫要說這事本來就算左良玉做的不地道，就算是左良玉佔理，老朱要殺左良玉，侯恂八成也是會配合的。
畢竟天地君親師，對于侯恂來說，有時候君王的命令，比親人的性命還要重要。
其次，就算侯恂將這些事情都泄露給左良玉了又如何，左良玉還敢造反不成？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造反又能如何呢？對于老朱來說，無非是要收拾的人多了一個而已，最多算是一點小麻煩。
但若是因為怕這點小麻煩，就讓對左良玉的行事視而不見，讓他繼續殺良冒功，劫掠百姓，那他就不是朱元璋了。
稍微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怒意之後，老朱敲了敲桌上的平賊策，讓王承恩遞給了孫傳庭，然後開口說道︰「這是侯大人寫的平賊策，看看吧。」
「看完之後，說說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