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宮中

作者︰二子從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高滔滔噗嗤一下就忍不住笑了︰「這是太祖愛惜百姓,生怕有冤情瘀滯。」

趙煦說道︰「正是此理,其後皇宋就設了登聞鼓院,凡擊鼓投匭的信件,令登聞鼓院分析,皇帝親自受理。」

「此乃祖制良政,故蔡母攔駕遞表,我們就得收下。蔡確好歹是故相,總比太祖朝老百姓丟了的豬重要吧?」

高滔滔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反過來糾正趙煦︰「蔡確有罪,那就得朝廷論罪處置;蔡母遞表,那就交給群臣先行議論奏進。哥兒這話不妥,有輕慢朝臣之嫌,今後不可再說。」

趙煦趕緊躬身︰「孫兒理會得了。」

車駕回宮,呂大防、章惇、劉摯、蘇轍、韓忠彥已經得到通知,急沖沖地趕來見駕。

待問候了高滔滔和趙煦的起居,知道無事之後,群臣方才松了一口氣。

待到見過了狀表,劉摯就鄙視地說道︰「只為見呂惠卿即將量移,故而便來攀例。」

高滔滔一路行來,已經想好了說辭,在簾後開口道︰「蔡確吟詩,本不成罪,貶放新州,也在詩案之前。諸公已然公議了的,其罪在此人于社稷不利。此事公輩亦須與掛意。」

幾人躬身領命,章惇說道︰「呂惠卿三年量移,分司南京,但是發遣太甚,臣有章奏論惠卿不宜過近京畿,當時處置如果得當,不至于有今日之事。」

章惇認為呂惠卿敗壞了王安石名聲事業,讓改革派星流雲散,幾乎萬劫不復,對他恨之入骨。加之他根本看不起呂大防,如今呂大防位在其上,早就不平。

雖然是中書侍郎,但是章惇對樞密使韓忠彥和提舉軍機處晁補之的軍事才能不太放心,反正他幾處地方都待過,于是自帶飯盒加班,正與自己的黑心佷兒布置西域,朝堂上近日倒是少了章橫人的亢直聲音,頗得清淨。

不過有了機會,章惇當然也樂得踩呂大防一腳。

呂大防說道︰「故相離京,哪怕是貶出,安置上也要注重朝堂的體面。何況呂惠卿與蔡確不同,先治陝西,轉運平夏軍需不遺余力;再治南海,安定司徒去後的局面也治政煥然。」

「這些年來,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勞的,去的也都是苦地方,如今再安置南京,本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

說完有些猶豫︰「不過確母攔駕逞表,當時宗室、勛戚、群臣俱在,開封府今日就會遍傳。為了消弭影響,免民間起不敬之議,讓蔡確開封府發遣,不知可否?」

「反正現在行文,等到得新州,蔡確再啟程赴京,抵達的時候也得是明年了。」

蘇轍當即反對︰「朝廷法度,豈容如此兒戲?呂惠卿量移時,未有刑部三年之法,蒙太皇太後旨意,尚且令守足三年。」

「未聞惠卿一言有怨,故而如今期滿,優置南京,示意朝廷容納改過之意,也不是不妥。」

「蔡母不解朝廷之意,希望攀引,這本來就不合體例,情況也各不相同。此乃蔡母之過,豈可縱容?」

章惇立即拱手︰「臣附蘇轍之議,此事如果縱容,今後罪臣之母,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攀轅叩闕?如此制度豈能不壞?」

見韓忠彥不發一語,高滔滔問道︰「樞相沒有議論?」

韓忠彥躬身道︰「臣在想剛剛確母狀表中的詞句。」

見眾人不解,韓忠彥說道︰「確母狀表當中,乃稱年紀老邁,無人奉養,故而祈求朝廷召回其兒子,其言可哀,其情可憫。」

「但是朝廷制度的確不容敗壞,因此這件事,我們可不可以分作兩件來看?」

眾臣一時都沒想到這點,趙煦卻開口道︰「樞相的意思,一是蔡確的處置問題,一時蔡母的奉養問題,對吧?」

韓忠彥躬身︰「陛下所言正是為臣所想,朝廷法度不容更易,三年考績不容輕改,因此蔡確自然無量移之理。」

「何況新州經邢居大力治理之後,如今也不是什麼蠻荒瘴疫的死地。」

「臣聞蔡確之子蔡渭,精通法例,熟稔刑統。如今大理寺正在整理《條法事類》,不如命入大理寺充作《條法事類》編纂,一來發揮長才,二來不是正好可以照顧年邁的祖母?」

著啊!群臣都是恍然,蔡母這件事情,擺明了就是想利用輿論的同情,如今朝廷依舊遵守制度,但是特意將孫子召入京城照顧她,輿論的非議自然就會消弭,于情于理,誰都挑不出朝廷的錯來。

除了贊賞韓忠彥,群臣也大拍趙煦的馬屁,在大家都還沒明白的時候,陛下已經找到了解扣的思路,天姿聰明思路敏捷,大宋的未來一片光明啊……

從殿中出來,趙煦也很開心,今天得了一頓夸獎,不容易。

想想自己的玩伴都出外了,如今汴京就剩下一個陳梧,一個張敦禮的兒子張思靜。

這兩個都是安靜的性子,不如扁罐漏勺那般能鬧。

陳梧喜歡研究學問,那些學問如今對趙煦來說,已經太高深了。

張思靜則是繼承了其父親的長項,如今倒是和老十一待的時間多,兩人喜歡一起研究書法和繪畫。

想了想,還是朝鐘萃宮走去。

鐘萃宮正是繁忙的時候,九月南海綱船和東勝洲綱船都要抵達,因此現在必須趕緊盤存、結賬、催收、清庫。

宮中事務如今就是高滔滔和向太後兩人打理,太妃早就深居簡出,不是種菜就是養魚,其它一點不沾手。

只要這個兒子在,就總有她出頭的日子。

然而趙煦在西華門撞見小妹崽的事情宮里也一度傳出些風言風語,太妃听見後就不免焦急,尋了徐國大長公主說項,擔心自己兒子出了紕漏。

徐國大長公主去拜會了向太後,向太後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將小妹崽帶在自己身邊,這樣趙煦在見到孟端儀的時候,永遠都有太後在場,這樣自然就平息了議論。

徐國大長公主見到向太後的解決辦法,也就明白了兩宮的心思。

最好笑的是孟小娘子端方守禮,一心撲在工作上,反倒是官家,似乎是汴京城街面上盥面待詔的挑子——一頭熱。

除了孟家小娘子,還有李家小娘子,漏勺外放去了廣州後,李家小娘子似乎也變了性子,倒是讓向太後輕松了不少。

趙煦來到偏殿,就見孟端儀正在撥弄算盤,認真地核對著賬目。

李家小娘子也在撥打著算盤,不過沒有孟端儀那麼專注,殿門口多了個人影,立即抬頭,然後利用轉身遞賬本的機會,踫了踫孟端儀的手,做了個眨眼的動作。

孟小娘子抬起頭,見到殿外的趙煦,和李家小娘子起身福了一福,然後又坐下繼續盤賬了。

趙煦只看了一眼,轉入正房,給向太後請起居。

向太後見趙煦進來,放下手里的鋼筆︰「哥兒來了?外頭天熱吧?李公的祭禮可還熱鬧?」

趙煦說道︰「回娘娘,李公哀榮還是盡夠了的,我看勛戚、宗室、群臣的車馬都有。」

向太後說道︰「說起來我朝公主里邊,你那穆獻皇姑祖,才是個數得著的有福的,夫賢子能,自己去得還早,只留念想,不添拖累。」

趙煦說道︰「太後這是哪里話,皇姑祖到底是少享了幾天福,不像太後,日日有兒子來問起居。」

「這天也還熱,若是不爽利,不如去那邊涼殿坐坐?」

向太後橫了他一眼︰「本來倒是無妨,不過哥兒三天兩日地往這里竄,到時候還得出來受哥兒的起居,從清涼地方出來那難受勁,還不如一直在這里呆著呢。」

一句話堵死了趙煦的小算盤,趙煦就不免嘀咕︰「人家李學正對自家閨女都沒這樣,漏勺還不是帶著李家小娘子到處游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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