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一夜

作者︰二子從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半夜三點,甬道里來了一隊人,打著燈球火把,還帶著器械。

燕達頓時緊張起來,按劍喝道︰「前方何人?宮禁鎖鑰尚自集結夜行,不要命了?」

前方一名將領舉手止住自己的隊伍︰「奉勾當騏驥院王紱,領內侍副都監曹從卿鈞令,末將特來換班。」

燕達問道︰「你是誰?」

對面那人說道︰「末將右羽林統軍粱鉞,請太尉參驗符牌印信。」

燕達說道︰「過來吧,就你一人。」

粱鉞想了一下,對左右兩位中官模樣的人交代了兩句,走了過來,將符牌和文書遞上。

燕達接過來在燈光下看了,又看了看粱鉞︰「統軍且回吧,我不知道你怎麼進來的,但是怎麼進來的,就怎麼給我出去。」

「換班就不勞梁統軍了,有事明日只管來奏,不過這一刻若是驚擾了陛下和太後,我怕你們擔不起這個罪責。」

粱鉞大怒︰「燕達!你一介西軍粗漢,敢在皇城根下撒野?我的軍令難道是假的?!」

燕達一點都不以為然︰「即便是真的,那也是給你的軍令,卻不是給我的。」

「要不這樣,你退到甬道外頭,你守你的,我守我的。」

粱鉞按劍︰「燕太尉,別太不識抬舉,你這點人能攔住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神機銃里沒有銃彈。」

燕達拿長劍拍了拍腳下的小炮,發出當當兩聲︰「可我還有這玩意兒,不過我不想拿它對付袍澤,梁統軍,還是請回吧。」

粱鉞低頭︰「這東西,怕是攔不住我吧?」

燕達撇了撇嘴︰「來個小子,操演給梁統軍看看。」

「是!」扁罐低頭上前,半蹲下來,飛快地打開炮閂,從里邊退出小炮彈,然後重新填上,關閉炮閂,虛拉一下,又打開炮閂,再次退出小炮彈。

手底就跟變戲法一般,三秒以內,就能裝填兩次。

數息之後,扁罐速度不減,而粱鉞終于變色。

自己的人要沖到這里,起碼得十息開外。

也就是說,他們要在這狹窄的甬道內,承受幾百發這樣的彈丸打擊!

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光看那彈藥個頭,絕對比神機銃厲害!

粱鉞神色隨著扁罐熟練的動作變得絕望,手握劍柄的關節凸起數次︰「我……要是拼個魚死網破呢?」

燕達干脆還劍入鞘,卻沒抬頭︰「最好不要,這樣最起碼,還有時間料理干淨首尾,也可保得家小無恙。」

「統軍,雖然大家都是不得已,但我既已有備,你就再無機會了……袍澤們終究是無辜的,帶回去吧,別跟你一樣枉死。」

粱鉞見燕達已經收劍,還想動作,卻听蹲在地上那小兵說了一聲︰「別動。」

粱鉞看向那小兵,卻見那娃手里舉著一支明晃晃的轉輪銃,還從嘴里翻出來一枚子彈咬著。

粱鉞終于搖了搖頭,苦笑著撒開劍柄,抱拳施禮︰「多謝太尉全我宗族。粱鉞這就退走。」

燕達不再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粱鉞轉身大步離開,回到自己部眾當中,兩名中官還在爭辯什麼,結果梁鉞一揮手,數百軍士簇擁他們而去。

甬道重新變回一片漆黑,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扁罐這才站起身來︰「可惜了一條好漢子。」

燕達看著前方似乎無盡的黑暗,捏緊了拳頭︰「是啊……只恨不能死在戰陣之上,卻直娘賊的送命在詭譎的朝局當中。」

說完轉頭冷冷看著他︰「臭小子,玩炮玩得挺熟啊,剛剛老子背後都一身冷汗,你娃手還是那般滑熟!」

扁罐嘿嘿赧笑︰「爹說這叫肌肉記憶,不用過腦子的……」

燕達明顯不信,捋著胡子上下打量扁罐,若有所思地道︰「臨危不懼,看來水師的操練,有點東西啊……」

……

宮外的喧嘩到底還是驚動了高滔滔,揚聲道︰「張士良。」

「娘娘,我這就去看看。」張士良其實也早被驚動了,只等高滔滔發聲而已。

高滔滔點了點頭,指甲掐進了手心︰「去吧。」

張士良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剛剛張士良所在的位置。

「哥兒?」高滔滔有些訝異,看著自己的孫子︰「你怎麼醒了?」

趙佣從簾幕後走了出來,手里還拎著準輪銃︰「我來護衛娘娘。」

高滔滔皺眉︰「你怎麼會有這個?」

趙佣說道︰「這是父皇留給我的。」

高滔滔招手,趙佣來到她的面前。

高滔滔笑了,伸手模了一下趙佣的臉蛋︰「我孫兒異日必成英睿之君。」

從趙佣手里取下神機銃,將銃口向外擺放到桌上,高滔滔將趙佣擁入懷里,輕輕搖著他的小身子︰「擁兒不怕,有女乃女乃在,誰都嚇唬不了我乖孫兒。」

張士良走了進來,看著桌上的神機銃不由得一愣,卻也不敢說什麼︰「娘娘,燕達說是右羽林統軍粱鉞,聲稱奉勾當騏驥院王紱,領內侍副都監曹從卿鈞令,前來交接換班,已被喝退。」

「喝退?」高滔滔冷笑一聲,之後語氣又緩和了下來︰「喝退就喝退吧……時辰也差不了,去取了絳黃袍來,服侍延安郡王穿上。」

張士良躬身︰「是。」

……

三月,甲午朔,執政詣內東門,入問候,皇太後垂簾,皇子著黃袍立簾外。

太後諭珪等︰「皇子清俊好學,已育《論語》七卷,略不好弄,止是學書。自皇帝服藥,手寫佛經二卷祈福。」

因出所寫示珪等。

書字極端謹,珪等拜賀。

遂宣制,立為皇太子,改名煦,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

又詔︰「應軍國政事,並皇太後權同處分,候康復日依舊。」

中外安堵,唯前夜右羽林統軍粱鉞酒後發狂疾,斬同席勾當騏驥院王紱,領內侍副都監曹從卿于私邸,醒而俱罪,乃自剄。

乙未,赦天下,遣官告于天地、宗廟、社稷、諸陵。

丁酉,皇太後命吏部尚書曾孝寬為冊立皇太子禮儀使。

戊戌,帝崩于福寧殿,年三十有八。

宰臣王珪讀遺制︰「皇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德妃朱氏為皇太妃。應軍國事,並太皇太後權同處分,依章獻明肅皇後故事。」

帝天性孝友,其入事兩宮,侍立終日,雖寒暑不變;

親愛二弟,無縴豪之間,終帝之世,乃出居外第。

總攬萬幾,小大必親。

御殿決事,或日昃不暇食,侍臣有以為言者,帝曰︰「朕享天下之奉,非喜勞惡逸,誠欲以此勤報之耳。」

謙沖務實,終身不受尊號。

時承平日久,事多舒緩,帝厲精圖治,一振其弊;

又以祖宗志吞幽薊、靈武而數敗兵,奮然將雪數世之恥。

王安石遂以富強之謀進,而諸法一時並興,天下騷然。

帝終覺悟,方廢急進,改易緩圖,更張新政,大用賢才。

儲積充棟,國實民殷,乃造作軍機,撿點帥臣。

其後滅交趾、掩南海、克靈武、覆青唐。

拓域萬里,幾邁漢唐。

惜積勞成疾,天不假年,為克全功,痛哉!

……

三月,己亥,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

遣使告哀于遼。

庚子,白虹貫日,命宰臣王珪為山陵使。

甲寅,以群臣固請,帝始同太皇太後听政。

甫方十歲,臨朝莊嚴,左右僕御,莫敢窺其喜慍。

己未,賜叔雍王顥、曹王頵贊拜不名;

令中外避太皇太後父遵甫名。

詔︰「邊事稍重者,樞密院與三省同議以進。」

庚申,進封尚書左僕射郇國公王珪為岐國公。

雍王顥為揚王,曹王頵為荊王,並加太保。

進封弟寧國公佶為遂寧郡王,儀國公佖為大寧郡王,成國公俁為咸寧郡王,和國公似為普寧郡王。

其中成國公與和國公,都是尚未足歲的嬰孩。

以高密郡王宗晟、漢東郡王宗瑗、華原郡王宗愈、安康郡王宗隱、建安郡王宗綽,並為開府儀同三司。

司徒濟陽郡王曹佾為太保。

特進王安石為司空。

特進蘇油為司徒。

余官一律加秩,賜致仕各官服帶銀帛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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