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 追擊

作者︰二子從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看著竹筏上手足無措的軍士,軋丹解下將他們的刀劍,用竹纜系住,拋到了水里。

刀劍在水底起到了船錨的作用,很快便卡住了水底的岩石,將竹筏定了下來。

軋丹月兌掉上身的衣袍,朝南方跪拜,念了一段經文,然後對衛士們說道︰「一會兒來人,你們都降了吧,以後成了宋人,應該也能好好生活。」

護衛們都跪了下來︰「元帥!」

軋丹抽出隨身匕首,抵住自己的心髒︰「告訴王珍,我沒臉見老朋友,也沒臉再見佔城人,讓他用海船送我出海,離佔城遠遠的扔掉,任魚蝦吃掉吧。」

護衛們叩頭不止︰「元帥!佔城還在!我們還能贏!」

軋丹將匕首緩緩插入胸口︰「跟錯了人,這是應得的下場……別鬧,讓我安靜……的死……」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似乎過了很久,廝殺聲漸漸遠去,終于消失。

晨曦開始顯露,江面上的霧氣漸漸驅散,會安鎮和舊州,重新在霧氣中顯露了出來。

熱帶就是這樣,黎明很短,一轉眼,天地間便變得無比的光亮。

曹南靠在一堆空了的彈藥箱上,手里的轉輪銃放在大腿上,不知道打盹了多久。

什麼將帶什麼兵,副手伸出一根樹枝,在曹南頭盔上敲了敲︰「老大,老大!」

曹南睜開眼︰「怎麼?」

副手說道︰「老大,天亮了。」

曹南將轉輪銃插進銃袋,起身扯了扯皺巴巴的衣服,對伏虜炮陣地的炮兵們說道︰「辛苦了,事情完後,包下南風院大樂三天,誰特麼再敢給媳婦守節,休怪我曹解民發飆!」

軍士們都是嬉皮笑臉,亂七八糟地喊︰「謝曹大哥賞!」「謝曹將軍!」「謝過曹崇班!」

下到戰壕邊上,重新換班的一二隊隊正過來︰「崇班!」

曹南往戰壕外一看︰「直娘賊的,這也太慘了……」

戰壕下方的鐵絲網上,掛滿了佔城軍的尸體,再往下密密麻麻,全是死人,幾乎看不到一處空曠一些的地面。

竹林處的竹子被彈雨洗禮之後,如今東倒西歪,那里也掛著不少。

竹林外到江灘一帶尸體的密度小一點,江邊還有十幾個無人問津的殘破竹筏。

從陣地到江邊,一里多的地界上,到處都是彈坑。

還有不少失魂落魄的佔城軍幸運地活著,但是精神都好像出了問題。

曹南看到一個佔城軍士,缺了一條胳膊,但是好像失去了痛覺,在尸堆中走來走去,撿拾其一條斷臂,往自己斷臂上比了一下,好像不合適,又扔掉繼續尋找。

曹南打了個寒噤,縮頭回來靠著戰壕坐下,從兜里模出本子和鉛筆,唰唰地寫下︰「夜戰于我新軍極度不利。如何夜間防守,當列為重要課題。」

「此戰若非地形極度特殊,為兩江包夾,不利敵軍展開,且敵對火器極度陌生,勝負難知。」

「高密度炮火覆蓋,乃此戰獲勝關鍵,一夜用炮二十五門,耗彈四十單位,彈藥準備充分,乃大幸也。」

「少量兵力應對大集群之敵,地雷,鐵絲網,必不可少。」

「預設陣地,測定射擊諸元,時機急迫可以盲射,為戰勝之關要。」

「陸戰隊人人皆可操炮,亦此戰克捷之機。」

「昨夜之戰,兩分操訓,三分士氣,五分當屬天幸,慎之,慎之!」

「另︰炮擊之威,似可磔敵之魄,亦當留意。」

「元豐二年二月朔,晴,風向東北,會安市舶務,西郊。」

隊正湊過頭來︰「崇班,寫啥呢?」

「哦,沒啥,就是記下昨晚怎麼打的。」曹南將本子收進兜里,取過一桿神機銃,按開刺刀︰「走吧,該干的活,頂著惡心也要干完。」

《蜀中雜記》︰

元豐二年二月朔,管勾寧海市舶司會安務董非奏報,佔城軍訶黎,夜犯會安鎮,焚大宋寧海市舶司清字號以下大倉五所,損失無計。

內殿崇班,提舉寧海軍情報分司曹解民,魯王之後也,時領五百軍士習舟船,駐泊會安。

事急,非請于解民。解民曰︰「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敵勢滔天,解民當先死事。不效,君其繼之。」

乃誓師,激勵士心,于陣前密設鐵網,地雷以待。

虜觸之,霹靂飛騰,解肢裂體,皆膽寒魄落。

解民隳突陣前,抵敵指揮,發銃連擊,親斃數十。

賊勢稍遏,乃分軍為三,次第換守。

又親操伏虜炮,半渡而擊,賊眾以為天雷,號呼決潰。

戰即四更,會安不下,舊州王珍乘夜突襲,訶黎軍亂南奔,市舶諸倉並闔鎮官民,乃得保全。

天明,搜檢戰區,得敵尸萬余,虜獲兩千,偽帥軋丹自盡江心。

是役解民威震天下,轉運使蘇油奏入,上覽之驚喜兼加︰「解民宗親,敢橫身紓難,提弱旅,亙強粱。完守竟夜,覆敵編軍。古之賁、育不過,萬人敵也。」

光獻太後聞之亦泣︰「吾族幸有後也。」

乃遷解民定遠將軍,交州觀察使,授其部「虎賁」二字。

宋軍伍勛號,實自解民始。

……

一夜追亡逐敗,到黎明時分,王德,陳田,帶領雟夔義勇,舊州軍,殺出了七十里。

訶黎風聲鶴唳,驚疑交加,這一戰,莫名其妙的就敗了。

橫山關動靜全無,執政官鄒時闌不知去向,元帥訶黎生死不知。

七萬大軍,舊州城內外損失兩萬多,一萬多大軍過江,沒有一人回來,舊州城突然發動夜襲,一路奔逃,如今身邊,除了七百象軍和護衛扈從,幾乎全都被丟在了後邊。

白象非常靈異神駿,象童小沙粒一邊抹淚一邊驅趕著白象,馱著兩人一路往南奔逃。

剩下的部隊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那些藍衣部隊凶狠非常,殺人悄無聲息,攀山越嶺,比佔城土著還厲害,不斷將殘軍分割消滅,常常是數十人的小隊,就敢追殺數百人。

王德的舊州軍,只有跟在後邊吃灰撿漏的命。

七百頭大象領頭,一路向南逃逸,逃到將要天明,大象也跑不動了。

前方道路上,竟然堆滿了甘蔗和象草,饑餓的大象們不由得停了下來,堵塞在了道路當中,自顧自地大嚼起美食來。

象奴們熟知大象習性,不敢招惹這群大力氣的祖宗,全都溜下象背,跑了!

待到殘軍趕到這里的時候,不由得叫一聲苦。

七百頭大象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這尼瑪誰敢惹?!

王上和元帥都無影無蹤,諸軍編制早已混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降了算了!」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拋下軍器,束手就擒。

待到雟夔義勇殺到,道路中已經跪滿了一地的殘軍,齊聲高喊︰「我們投降!」

先期抵達的兩百前鋒你看我我看你,兩萬多人跟老子們兩百多人投降,交戰了兩個月,佔城人不是這麼不經打啊?

好在沒過多久,陳田帶領著兩千義勇也殺到了。

陳田七十多了,能跑得跟年輕人一樣快,只有一個原因,他有馬,還是石薇的神駿印度馬。

陳田將手一揮,兩千藍衣軍一言不發,各自搶佔道路兩邊山頭有利地形,然後以小隊隱沒在山林當中,這種神出鬼沒的手段,讓佔城殘軍驚異莫名。

誰都知道他們弩矢凶殘,兵甲犀利,兩月交手吃盡了苦頭,佔城殘軍如今早已是驚弓之鳥,愣是沒有一人膽敢妄動。

陳田喝道︰「有大官沒有?上前幾個說話!」

殘軍們面面相覷,你推我我推你,終于選出了幾人。

這時候,王德也帶著大軍,氣喘吁吁地趕到。

殘軍將領們就跟見到親娘一般,哭喊著上前直叫投降。

別人不認識,王德他們認識,以前在王都的時候,財大氣粗王小將軍的名頭,這些人都是知道的。

「等會兒!」王德彎著身子,兩手撐在大腿上︰「直娘賊的……呼哧呼哧……你們跑得可真特麼快……呼哧呼哧……等老子把氣先喘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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