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城,便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在下,天地間仿被蒙上一層鉛色之紗,馬車因為小雨之故,車夫把行駛速度放緩慢不少,以至于比計劃時間還遲一些回府。
府門口,喬雨薇翹首期盼,望著前方的大街,絲毫不顧及雨水落在青石板地面後,飛濺開的小水珠。
「小姐,咱們還是回去等吧,或許世子和世子妃今日不回來了呢。」小桃雙手舉著傘,擔憂道。
風有點大,小桃不得不雙手緊緊握著手把,生怕不小心傘就倒了。
「不會不回來了,還有幾天便是生日宴,不可能不回來。」喬雨薇透過雨幕看著前方,偌大的府內,時常都有人,可南景臣不在她便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甚至覺得自己已然如同行尸走肉。
就在喬雨薇失望的時候,赫然看見了前方出現的馬車,那上面有宣王福的標識,她的心情立馬陰轉晴,欣喜萬分,絲毫不在意衣裳上有了不少水漬。
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欣喜的看著馬車一點點靠近。
「回來了,表哥可算是回來了。」
「小姐,您的等待感動了上蒼,世子爺回來了,雨也停了。」
小桃目瞪口呆。
原本還下雨淅淅瀝瀝,這會子竟然隨著喬雨薇的心情,也晴天了。她甚至要懷疑,該不會適才的小雨,便是自家小姐,心里內傷得讓老天都人不多掉眼淚,才下了的雨吧。
「是表哥得天庇佑,他要下馬車了,便停雨了。」喬雨薇有些小失落,聲音低低的,這和之前的歡喜截然不同。
情緒本來還好好的,這會子為何又……
「小姐,您是……」
「噓,別說話。」
喬雨薇不想听婢女說什麼,只想著看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他們離開也不過是兩日,這兩日比自己在青州時候受苦的兩年還要長久。在受過一些苦之後,便很害怕可以到手的甜成空。
如今喬雨薇便是這感覺。
南景臣出現了,喬雨薇正想上前,卻見他轉身,一只手朝著馬車內,下一秒明若華的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她靜靜的看著,他們兩人手牽手的下了馬車……
喬雨薇心一緊,鼻頭一酸,她很怕自己會哭泣,便立馬醒了醒鼻子,深呼吸,旋即歡喜上前,客套道︰「表哥,回來了。世子妃表嫂一路上辛苦了吧?」
明若華瞟了一眼喬雨薇,見她眼圈有些微紅,心間疑惑︰哭過?
「你為何在外面啊,嚇著大雨啊,小桃你沒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嗎?」天下下雨,竟然也在門口候著,南景臣心疼,不由下意識關切了句。
明若華也很是大度,同樣關切了句︰「是啊,你的鞋子都濕透了。」
她想到的是,他們在府內的時候,喬雨薇不是表現得很喜歡小樂樂嗎?當時似乎是一步也舍不得離開,如今卻……
有閑工夫,在這里等著他們。
若是今日不回來呢?
這些小心思,明若華一個字也沒有表露出來。
「我不礙事的,就是擔心下雨地濕滑,擔心有個什麼意外,便在外面等著了。」喬雨薇說話的時候,只看著南景臣,幾乎把明若華當了空氣。
明一和明彩身上的簑衣穿戴著,適才下了雨,簑衣上有些雨水。
明彩一邊抖動簑衣,一邊道了一聲︰「小姐和姑爺就算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你也幫不上忙啊。」
說完後明一倒吸一口涼氣。
他發覺明彩就跟吃了火藥似的,主子們在這你,她為何一個小侍女竟然這般大膽,好在明一觀察了南景臣,他似乎沒有表露太多一樣情緒。
卻也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明彩姑娘,你這是傷了我家小心的心了……」小桃為喬雨薇報不平。
「是吧,那是我的不是。我說話有時候口直,我家小姐平日里很擔待我的……」言下之意便是,喬雨薇不懂得擔待咯。
火藥味有點濃。
這里是自家門口,明若華不想弄得氣氛緊張。她便輕輕咳嗽兩聲「咳咳」,目的是讓明彩不要繼續說下去。
明若華打量南景臣,發覺他是看在她的份上,這才沒有訓斥明彩。
她便主動呵斥了一句︰「明彩,怎麼跟表小姐說話的呢,快好好的道歉!」
明彩听後,顧不得心中的不樂意,上前恭敬行禮︰「是我真心真意的說對不起……」
喬雨薇臉一陣青一陣白,只從上一回,小樂樂身體有點小問題之後,明若華身邊的人,對她態度都有些異樣,她也是花了不少時間,這才讓自己忍住不和下人一般見識。
如今當著南景臣的面,竟然也這般放肆,竟然直接稱呼「我」,而不是奴婢。
一想到這,喬雨薇便有些委屈。
她憂傷又無辜的自怨自艾︰「都是我不好,只要表哥回來了便好。」
南景臣見喬雨薇眼圈赤紅,他又不是很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便趕緊安慰︰「你關心我和娘子,我們都懂。我們當你是一家人。」
「一家人……」
心意被懂得,喬雨薇歡喜,破涕而笑。
她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臉上的笑靨,如同怒放的薔薇。
風波算是解除,明若華對南景臣說的「一家人」卻心有忌憚。她百分百肯定,喬雨薇是誤會了……
他們兩人說的一家人,並非是彼此理解的那個意思。
「夫君,你說一家人是說雨薇妹妹是表妹,還是說咱們這府內日後便是雨薇妹妹的家?」明若華倒是問的直接。
明彩給明若華點贊。
南景臣納悶,他遲疑了一會,才發現明若華是在吃醋,他無奈搖頭,一只手輕輕點了點明若華額頭︰「你啊,莫要開這樣的玩笑。雨薇妹妹自然是永遠的妹妹。」
話說的很直接。
明若華心情大好,挽著南景臣的胳膊,「咱們進去吧,外面風大。」說完還打了兩個噴嚏。
南景臣面色一緊,擔心不已︰「你看你,都要感冒了,竟然還調皮。」
她的話,在他听來,便只是調皮的話,可听在喬雨薇那,便是心如刀割……
永遠的妹妹嗎?
喬雨薇的手藏在衣袖下,緊緊的握著。
心情就跟蕩秋千,上上下下,飄忽不定。原本喬雨薇很高興,卻見南景臣對明若華更關心,明若華不過是打了個噴嚏,便著急的不得了。
自己怕是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她和小桃跟在身後,瞧著前面一對璧人,自己就跟小跟班似的。
明彩有些得意,甚至還朝著喬雨薇傲嬌一笑。
「一個丫鬟,竟然也敢嘲笑我!」喬雨薇憤憤不平的暗自道,同時還告誡自己︰「喬雨薇你一定要爭氣。」她抬頭看著整兒府內的雕欄畫棟,想著當自己是這里的明若華人後,看誰還敢跟自己說那些有的沒的的話。
此刻前方,南景臣各種關切︰「最近的身體很虛弱,都不要出門了。」
「這幾日我本來也不想出門了,生日宴的事情要最後過一遍。有點忙了。」明若華悠悠道,她既甜蜜又有些心里壓力。
本想著幾個親近之人,聚一聚便好。
若是衛書洛要來,來的人起碼多五倍,還是有些人有自知之明,知道進不了門,這才不前來,不然府內的門檻怕是到時候要被踏平。
喬雨薇轉身回了自己房內。
「吱呀」一聲,小桃把門關緊。
她憤憤不平的道,「小姐,要是在這里待著不舒服,咱們就回去吧,老爺和夫人都在府內等著您呢。」
「我不回去,若是不找個好夫君,怕是……所有人都會笑話我,表哥是我唯一的出路了。」喬雨薇在她以為里,自己已經是個笑柄了。
她要麼回去再做他人的笑柄,要麼就扎根在南景臣身側。
之後後半生才能一切安然。
「可是,世子爺對您只是兄妹之情,要不您還是算了吧?」小桃說話當下一直在關注喬雨薇的表情和動作。
果然,在喬雨薇拿著茶杯,要砸的時候,才巧妙避開。
「小姐,奴婢錯了,奴婢說錯話了。」小桃跪地,不斷的磕頭。她聲音哆哆嗦嗦,感覺大事不妙。
為今之計,只好自罰來讓喬雨薇消消氣。
咚咚的聲音,在房間內此起彼伏。
喬雨薇本來心情就不好,此刻把所有的脾氣都發泄在這小丫頭身上了,她「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小桃的臉上,原本的小臉蛋瞬間腫了起來……
「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可是奴婢臉上要是太紅了,被人瞧見了,怕外人說您的性子不好。」
這丫鬟已然對喬雨薇的脾氣了如指掌。
她愛面子,喜歡別人夸自己是個醇厚端莊優雅的女子,她這樣性子的人,不應當打丫鬟,她便硬生生把第二巴掌退了回去。
「有些話,本就不應該說!」喬雨薇最後的希望就是在南景臣那,卻被這小桃硬生生潑冷水,哪里會高興。
「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相信小姐一定會得償所願,世子一定會看見您的心的。」小桃轉變了話頭。
一切都是浮雲,保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