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妙玲得知要去見太子衛書洛後,便一直悶悶悶不樂。
穆軒宇立在前方,她依舊毫無覺察,「是什麼讓我妹妹這般憂心,哥哥幫你出氣。」英氣不凡的他,帶著一臉的笑,逆光矗在穆妙玲身前。
她抬頭,只看了個輪廓,一直逆光里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哥哥不去陪嫂子,在這里挑開我呢。」穆妙玲才不相信,他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就自己那點事,整個將軍府誰人不知啊。
兩個丫鬟搬了一張梨花木凳子過來,穆軒宇理了理身前的衣裳,坐定。
院內,光不大卻足夠耀眼。
穆妙玲有個習慣,心情不好,便會曬太陽。
這院子內的那巨大的蘑菇雲,便是穆軒宇為自己妹妹親自監督人給建的,為的便是她不會被日頭曬得過敏發紅。
她曬日光倒不會變黑,只是會過敏,發紅,隨後便是發燒,再之後便是臥病,起碼得休息好幾日。
管家告知,穆妙玲在自我懲罰,穆將軍無奈便讓穆軒宇來勸說。
「你嫂子不在府內,你這個小姑子,當真是不關心府內之人啊。」
「哦,對了,我倒是忘記了,是她娘家姐姐招呼她去看鋪子……」穆妙玲恍然想起,有這麼一回事。
穆軒宇嘴角一卷,臉上帶著笑︰「看來你並非全然無心,府內的事情,多少是知道的嘛。」
「那是自然,我是將軍府的一員啊。」穆妙玲月兌口而出,余光瞧見了一邊的菊花茶,這是解暑用的,她偏就不想喝。
是穆軒宇見狀,拿過遞過去︰「若是當真生病了,浪費的可是你的時光。」
「反正,也沒有什麼盼頭,浪費便浪費吧。」穆妙玲賭氣道,這些日子她本也有過歡喜,正和傅安關系還算好的時候,父親卻讓她去東宮和太子多熱絡。
也不知他是何意。
「你瞧你,還這麼年輕,凡事有哥哥和父親在,哪里來的說這些喪氣話。」穆軒宇舍不得見這個妹妹蹙眉,更加听不得她說這這般喪氣話。
听了心里難受。
「父親只會讓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我倒是想回邊疆了,好歹我也是個叱 風雲舞刀弄槍的女子,如今弄得跟傷春悲秋的小姑娘似的。」
「你本來就是個小姑娘啊。」
穆軒宇只覺她在說氣話,在他眼里,穆妙玲可不就是一個一直不曾長大的小姑娘嘛。
話說的倒是極好听,可听著穆妙玲心里一半歡喜一半憂愁,她按耐不住了,便眼淚嘩啦啦的落︰「哥,我不想去太子府嘛。」
「你也別多想了,不過是讓你去拜見下太子,沒有其他的意思。」穆軒宇安撫。
他話里有些嘆氣。
穆妙玲哪里沒听出來。
「你說謊,明明就是爹想讓我去見那個假太子!」
「住嘴,你亂說什麼!」
疼愛穆妙齡的穆軒宇,頭一回呵斥自己一直寵愛有加的妹妹,著實這件事非同一般。
穆妙玲四下看了看,沒有人在,「哥哥,你何必小題大做,上回可是你和我一塊在屏風外听見的。「
當時穆妙玲和穆軒宇去拜見他們父親,恰好听見有暗探里稟報情況。
穆軒宇冷聲呵斥︰「那是我們听錯了,這種事你最好是忘記!」穆軒宇神色凝重,著實是心里本就緊張,這等事哪里是能說得出口的!
穆妙玲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我也知道不能亂說,這不是只跟你說了下嘛。」她聲音越來越弱,知道此事若是傳出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日後忘記這回事。既然你知道,你也知道爹不會當真讓你入東宮,如此你便去敷衍一番又如何。」穆軒宇有些惱火。
才生氣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對自己妹妹,便緩和了語氣,道歉道︰「哥會護著你的,凡事有哥哥在,你且放心。」
穆妙玲沉默。
她听明白了,穆軒宇是來當說客的。
「哥,你當真覺得你能護著我嗎?」
「……」
穆軒宇沒說話,他陷入了沉思,腦海中各種可能性都過了一個遍,最後轉身看向穆妙玲篤定道︰「是的。」
「既如此,我那便去。」穆妙玲說完余光便瞧見穆將軍過來了,他朝著這邊而來,原本黑雲密布的臉上,涌出來一股暖笑。
他反手在後,邁開八字步朝著二人而來。
「爹。」穆軒宇起身恭敬行禮。
穆妙玲也一樣起身,緩緩行了個禮。
她縱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穆將軍也不懊惱,適才她既答應了穆軒宇說願意去東宮,便比什麼都來的強。
他只叮囑了一聲︰「去了東宮,好好陪太子殿下說話。」
「是,爹。」穆妙玲遲疑了後,終究還是這樣回答,穆將軍很滿意,上下打量她後,覺得不是很滿意︰「你暫且回去換了衣裳,一會隨著爹去東宮。」
「現在就去?」她自是有些不樂意的。
「沒錯,現在就去。」打鐵趁熱。
穆軒宇在一旁矗立,雙目都不皺一下,靜靜的听著兩人的對話,他看出穆妙玲已然接受了,便不再多言。
穆妙玲回屋換衣裳,外面的父子兩人來到亭子內坐著。
侍女上來奉茶後,轉身離開,亭子內只有兩父子面對面坐著,穆軒宇猶豫一番後,說出了心里話︰「爹,你當真覺得妹妹需要去東宮嗎?听聞如今太子愛好,你也知道妹妹心里是有人的。」
穆軒宇擔心委屈了自己妹妹。
「我讓你妹妹去,便是投其所好,為的是多了解下如今太子。」穆將軍一直認為,能依仗穆妙玲,是自己看得起她。
「可是爹,妹妹她……」
「你別說了,我陪著你妹妹去,還能讓你妹妹受委屈不成?再者就算是你妹妹入了東宮,對你也不是沒有好處,對我們穆家也並非沒有好處。」
「爹,那怎會一樣!這畢竟並非是皇親國戚。」
「你閉嘴,以後是不是還不一定!」穆將軍冷聲呵斥,又定定看了一眼後警告︰「有些事情不管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最好給我假裝不知道!不然傷害你自己!」
穆軒宇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哪里還敢說什麼其他。
穆妙玲換了衣裳,出了屋子,不見外面的父親,只有穆軒宇在那喝茶,「父親呢?」
「說是在外面馬車內等你。」穆軒宇起身,面向面看向她,旋即嘴角撤出一抹微笑,又看看天色︰「時間還早,早去早回。」
「知道了,哥。」
穆妙玲以前對皇宮的第一印象是巍峨,如今卻覺得如同鳥籠。
宮牆夾著的道路中,行走著的是一身淺綠色流光群的穆妙玲,她腳下步伐很慢,試圖可以慢一點去。
「你這樣走,何時才能見到太子!」穆將軍壓低聲音道。
兩人的舉動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在說一些家常話,周圍經常會有宮女以及皇宮侍衛路過,穆將軍叮囑道︰「你臉上的表情,不要跟死了爹爹似的。」
「我知道了,父親。」穆妙齡緩緩道。
穆將軍讓穆妙齡來拜見太子,說是說談她來打听消息,其實是試圖讓自己女兒入東宮。
心里的鬼胎,早就已然被穆妙玲知道。
她只能是走個過場,盡量的避開和太子的交集,穆妙玲心中只有傅安……
原本心里的那些抵死不從都硬生生的被自己壓制。
遠遠的明若華和令元公主,瞧見了這一幕。
「那不是穆家的女兒嗎,怎麼的去東宮了?」令元是不想提起這個名字,之前瞧見她的時候,就算是客客氣氣行禮,也都是帶著幾分嘲諷。
穆妙玲可以直接當著大庭廣眾表達自己對傅安的喜歡,可令元礙于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喜歡,也不能在大庭廣眾說。
這點上,令元一直覺得自己吃虧。
「穆將軍親自陪同前來,意思很明顯啊。」明若華嘴角一卷。
不用說,穆將軍是把自己女兒當禮物了,只不過明知道孫遂是個山賊,卻把自己女兒推過去,倒是有點……
不配做個父親。
「咱們要不過去瞧瞧?」明若華想著反正都入宮了,又恰好踫上,便罷了。
「不去,我才不去呢!」令元拒絕,「我瞧見穆妙齡那張臉,就胃不舒服,你帶了這麼多好吃的給我,我可不想浪費了。」
令元一百個不樂意。
明若華沒有和她說江南的那些復雜的事情,三言兩語本就是說不清楚。
「可我們本來是來看太子的,現在轉身回去?」明若華本來是來看令元,是她一定要來看太子,這才來到了這里。
誰能想,如今卻是她不想去了。
令元搖頭,頗為無奈的道︰「是啊,無所謂的啊,遲一點再去好了,走去我宮內吧。」令元拉著明若華轉身。
穆妙玲和穆將軍進入東宮,衛書洛正在看書,她打量了一番穆妙玲,本想著忽視卻想起自己此刻是孫遂假扮的,便露出一些猥瑣之神色,看了她好一會,還垂涎之態︰「穆小姐果然是國色天香啊。」
這話听得穆妙玲雞皮疙瘩一地。
「還不謝謝太子?」穆將軍朝著穆妙玲輕聲擠眉弄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