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魚肚白才剛剛升起,一輛豪華馬車偕同微微亮的晨光,行駛在人還不算多的青石板路上,此刻街面只有少量的商販賣在稀稀拉拉的叫賣。
車內之人閉目,神色肉眼可見的凝重,雙手緊緊攪在一塊,似在極力壓制內心的慌亂,「快一點!」
「是,大人!」車夫右手長鞭揮動,矯健的馬匹速度加快。
不多時,馬車停在一處內在雕欄畫棟的別苑錢。
馬車上下來的便裝男,步伐匆匆朝門口而行,打著哈欠的門衛一瞧見來人,原本慵懶之態,當下恢復正色,身姿筆挺︰「錢大人。」
「趕緊的開門,少嗦。」錢立業有些不耐煩。
「是,大人。」
這別苑是錢立業招待貴客用的,此刻假太子便住在里面。從前門越過亭台水榭直奔假太子所在院內。
一推門,一屋子男女交.合的氣息撲面而來,從地面上的肚兜還有那凌亂的各色紗衣可見,里面女人不止一個。
枚紅色紗帳內,好幾具軀殼隱約可見。
錢立業憤然「咳咳」幾聲,溫柔鄉內的男子,正欲罵人掀開紗幔瞧見是錢立業後,面色大驚,憨笑︰「錢大人你這麼早前來,所為何事啊?」
「還請太子先把衣裳穿好,臣在外面候著。」錢立業話說的恭敬,語調卻格外不好,話音遺落,便甩袖離開。
有個慵懶女子,擁著假太子的胳膊,嬌嗔︰「太子殿下,錢大人這樣待您,也太過分了,他只是您的奴才啊。」
「少廢話,滾!」
假太子不悅,一腳把女人給踹下去。
滾落在地的女子,見他不高興,隨意在地上找了一件衣裳,便灰溜溜的走了。
床上其他人,瞧見後也趕緊的偷偷開溜,她們都是風月場上之人,很懂得察言觀色,如今身側男子這般憤怒,她們皆擔心腦袋不保。
整裝完畢的假太子,故意拖延了一下時間,在房間內待了一會,這才出去。
「錢大人,早啊。」
「太子殿下,現在已經不早了。」
錢立業狹長的眼楮閃爍,似是格外不悅。
等候了許久,才見他出來,錢立業已然感覺出,這個太子自己不好掌控,他有必要提醒他︰「這里也沒有其他人,你犯不著給我裝太子!」
「我這不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適應身份嘛,大人何必動怒。」假太子是個油腔滑調之人,是被錢大人訓練了許久,這才稍許瞧著穩重。
如今這一番話,倒是把之前的臭毛病,又彰顯無遺。
「孫遂,你不要忘記了,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錢立業指名道姓,還別說當名字被叫出來後,假太子看起來的確是穩重了不少。
他定了定神,格外虔誠道︰「大人說的是,我能享受現在的一切,都是多虧了您。」
「咱們露餡了,有件事要對一對,不然你我都要遭殃!」錢立業一大早前來,便是要和孫遂說下重要的事。
孫遂毫不在意,雙手攤開在椅子上,仰頭︰「大人,說罷。」
這譜子可大了。
「你坐好了,我能讓你做太子,也能讓別人做,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錢立業厭惡孫遂這個樣子。
無奈,孫遂只好正兒八經的做好,隨帶還享受的吐槽了一聲︰「我這還不是讓那些女人給弄的,還別說,汾河城的女人啊,真的是夠味!」
「你想要女人,也得要有命啊!」
錢立業這話,倒是震懾到孫遂了。
「當真這般嚴重?」孫遂面色蒼白,再不敢有任何懈怠,目光緊緊盯著錢立業。
錢立業垂目頷首,微微嘆氣︰「事情比你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以前我們都不知,這太子竟然喜歡過世子妃,若不是在太子的侍妾嘴里得知,誰又能知道!」
這侍妾也是在太子喝醉之後,無意中說起了明若華的名字,這才知道。
她清楚,衛書洛不會想讓這件事被人知道,所以一直假裝不曾听見,也是如此這件事才很少人得知。
「宣王世子妃長得的確是不錯,而且顧盼生輝之間還透著睿智,和別的庸脂俗粉卻是不一樣。」孫遂饒有興致的回味。
對于女人,但凡是好看的女人,孫遂可是幾乎可以過目不忘。
「你那時候可是假裝好似對他半點情分都沒有啊。這不是露餡了嗎!」錢立業擔心的便是這個。
「大人,你稍安勿躁,這不算是什麼大事,你想啊,當時是在宴會上,我身為太子總是要注意影響。」孫遂並不覺得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
他心里其實還有些小高興。
如此,便可接著太子的身份,勾搭勾搭明若華了。
「世子妃叫明若華吧?名字可真好听。」孫遂的重點想讓和錢立業想的不一樣。
「你以為她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啊?不說其他,就世子對她的寵愛,便可知這個女人不一般,她還和令元公主關系甚好,至于其他一些隱秘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可我直覺知道,她不好惹,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錢立業得知消息,太子之前好似喜歡過明若華後就一直惴惴不安。
不曾想想來和假太子商量如何應對,卻只是對牛彈琴。
「大人你說不招惹,我便不招惹。」假太子有些小失落,本來還以為有機會和明若華多親密接觸一下。
時間不早,按照之前他們對衛書洛的調查研究,這個時辰是衛書洛練劍的時間,錢立業提醒︰「你應當做什麼,不要忘記!」
「不會,一切都按照您的計劃在行事。」
錢立業嗯了一聲,他正想要走,卻又頓住︰「你身邊的那些女人太多了,你就不能忍著點!太子可不是之人。」
「說了幫你演戲,你給我女人,這不是我們談好的條件嗎?」孫遂有些不悅了。
錢立業蹙眉,「你也得給我悠著點!」
他不是不喜歡孫遂,甚至于很喜歡孫遂的這個壞毛病,這樣的人不會有太大的政治報復,如此對錢立業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萬一哪天,太子上位,這天下也就是在錢立業他的掌控中。
這看似遙遠,卻是錢立業心里的某個憧憬。
錢立業走後,孫遂憤憤然的坐在地上,他並非是錢立業看上去的那般,只知道想女人,可他也知道有缺點,又容易被錢立業掌控的缺點,比做個听話的棋子,來的更安全。
此刻,他才開始冒冷汗。
「太子竟然喜歡世子妃?這一點我和他倒是眼光一致。」孫遂起身去練劍,一筆一劃之間他也在觀察周圍。
他無法離開這里,他只是錢立業的棋子。
從最開始答應的那一刻,孫遂便料想到某一天自己會身首異處……
他本來是秦白山二當家,本來是想對錢立業家的大舅子,來個劫富濟貧,誰知道被錢立業抓了,孫遂還以為必死無疑,誰料錢立業盯著他看了許久,隨後露出陰冷的笑︰「小子,你這張臉,救了你。」
隨後便是對他的培訓。
一切本來孫遂也覺得挺好玩,直到後來知道,秦白山上的其他弟兄皆被錢立業給滅了,他這才知道事情遠比自己想的還要可怕。
事後一心一意假扮太子,只做一個愛慕之人,其他的一概不問。
錢立業自然也以為孫遂對秦白山上的人,忘得一干二淨……
「殿下功夫又長進了,累了吧,休息下。」錢立業主動遞過去毛巾。
外人看著錢立業對太子恭恭敬敬。
孫遂卻並不覺得多舒暢,甚至乎是抗拒錢立業的靠近,只是他毫無辦法。自己不過是棋子,這點孫遂很清楚。
他甚至覺得,在這件事上,不管將來會如何,自己都是死路一條。
孫遂這才知道,錢立業一直沒走,而是在一側偷偷觀察他,孫遂佯裝詫異︰「大人,您還在呢?」
「來看看太子殿下的武藝,如何了。」錢立業說的輕巧,其實是想看看,在武功方面,孫遂是否會露出馬腳,如今看來還算是滿意。
兩人正說這話,有丫鬟上前︰「啟稟太子殿下,宣王世子妃前來求見。」
兩人都愣住。
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有些丈二和尚模不清頭腦,錢立業更是心中感慨︰來的好快啊!
「她怎麼來了?」錢立業面色一冷,蹙眉呼吸似停頓。
「來都來了,也不能不見吧。」孫遂倒是想見一見,也看看明若華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錢立業卻覺得很危險︰「太子殿下,你未必需要見她。」
「昨日她怕是有了懷疑,見一見或許可以打小一些對方心里的疑惑,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孫遂極少在錢立業面前發表自己的態度。
此刻錢立業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孫遂立馬換了面孔,沒正經的笑嘻嘻道︰「那女人當真是好看,我也不過是想瞧瞧。」
「你遲早死在女人身上!」錢立業憤然,卻也琢磨著,閉門不見會更令人會懷疑,便提醒︰「你最好是,見機行事。」
最後幾個字,說的分外嚴肅,似是提醒又更似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