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四十六 你很認同我的世界革命之說嗎?

趙玉成這話一說出口,倒是讓蘇詠霖想起了趙開山,想起了光復軍,想起了曾經的山東農民大起義,想起了那段崢嶸歲月。

「一轉眼,這都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與你的父親,還有很多山東豪杰一起起兵反抗金國,歷盡艱險開創大明,走到如今這天下一統的局面,到底是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呢?一路走來,又有多少人掉隊了,不在了呢?」

聞言,趙玉成略有些感傷。

「我們如今的事業和理想,應該是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所以他們必然掉隊,必然不在,這是革命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對我,對你,這個代價確實都有點大。」

蘇詠霖握住了趙玉成的手,略有些感傷道︰「尤其是對你,革命讓你和整個家族為敵,也讓你的家族為之覆亡,我心里始終覺得過意不去,對你有所虧欠。」

「您對我有所虧欠?」

趙玉成搖了搖頭,緩緩道︰「是我的那些族人對山東百姓虧欠的太多了,他們不欠趙家什麼,卻被趙家奴役、欺凌、壓迫、剝削,不僅要參軍打仗,該得到的都得不到,連最後的一點點撫恤金都要被貪污掉。

之前許諾的土地沒有,房屋沒有,錢財沒有,什麼都沒有,連用命換來的撫恤金都被貪污掉了,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得到正義的審判,那麼我會覺得這個世界是有問題的。

我們一路奮戰,一路浴血廝殺,面對那麼多敵人都是拼了命的戰斗,為的不就是現在嗎?雨亭叔,您沒有對我有任何虧欠,是趙家虧欠百姓太多,他們理應償還,至于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玉成……」

蘇詠霖握緊了趙玉成的手,微微笑道︰「你的心,已經如鑽石一般清澈、堅定了,你就是我的鑽石啊。」

趙玉成面露疑惑之色。

「鑽石?那是什麼?」

蘇詠霖笑了笑。

「一顆堅硬的清澈的石頭,當然,這不重要,我只是真心的為你感到高興,為你感到自豪,你能有如此感悟,便證明我們這一路革命,是有成果的了。」

「那必然!」

趙玉成興奮起來,開口道︰「就算滅了南宋,我們的革命也沒有到可以停下來的時候,南越,大理,更南邊還有真臘國,往西是西遼,還有花剌子模國,往東還有高麗、日本,往北,更有無盡大草原!

雨亭叔,我認為,我們的革命不應該局限于華夏十三州,不該局限于大明,更應該在這些地方同樣掀起革命的浪潮,我認為,我們兵鋒所能及之處,就直接那位國土,進行徹底之革命。

如果是距離遙遠,大明無法直接治理,那麼就派遣更多的復興會員前往組織復興會,建立起更多的復興會組織,號召當地被壓迫的民眾發起革命,掀翻壓迫者!」

趙玉成語氣激動,說話的時候雙手握拳,情緒很是亢奮。

這讓蘇詠霖很感興趣。

「你很認同我的世界革命之說嗎?」

「不知道您相信不相信,在您提出這一點之前,襄樊戰役的時候,我就和張司令粗略地提起過一樣的看法,所以在您提出之後我才十分高興,覺得我沒有辜負您的期待。」

趙玉成笑眯眯的,似乎正在等待著蘇詠霖對他的夸贊。

蘇詠霖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真的?我還沒提出來,你就想到了?」

「真的,我不會騙您。」

趙玉成立刻點頭道︰「當時,我和張司令在襄陽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似乎是因為什麼事情談起了您大規模處理貪腐官員的事情,張司令說這是難以避免的事情,必須要靠政策的調整來處理。

但是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他們之所以懈怠、貪污,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是因為他們安逸下來了,他們一旦安逸下來了,就給了意圖不軌之人可乘之機。

而他們為什麼會安逸下來?無非是認為革命已經成功了,事業已經結束了,他們可以安然享樂了,如此,便懈怠了,您覺得呢?」

趙玉成這麼一問,蘇詠霖倒也不得不點頭。

「確實有這方面的原因。」

趙玉成便接著開口。

「所以,我也想了這個問題,覺得滅宋之後,的確,在表面上來看,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但是革命真的成功了嗎?我認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我認為就算華夏十三州的革命成功了,也還有很多其他的地方沒有進行革命,所以,一樣可以發起革命,一樣可以號召那些想要懈怠的人去工作,讓他們不能懈怠。」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蘇詠霖了解了趙玉成的思想,意識到他和趙玉成想要發起世界革命的原因是不一樣的,但是卻最終走向了同樣的一條道路。

蘇詠霖是為了國家的發展與前途,意識到明國不能獨自以革命國家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

哪怕這個世界還不是那麼的互相連通,但是這個世界也是有聯系的,中國,歐洲,中亞,西亞等地區,大家彼此並不孤立。

所以這些地方的國家和統治者遲早會知道大明的革命性質,他們會疑惑,會恐懼,有很大的可能會切斷和大明的聯系。

如果大明沒有準備,只要完成一國之革命就可以了,那麼外貿這一塊遲早會遭受巨大打擊。

解釋明國內部上下游產業鏈會面臨破滅的困境,大量人口會失業,除了農業就沒有可以容納他們的存在,社會會出現一定的動蕩。

所以蘇詠霖要在這些國家和統治者準備封鎖大明之前,搶先動手。

在當地建立復興會組織,傳播革命思想,拉起反抗組織,以期推翻當地王朝政權,建立革命政權,解除自身被孤立的危險。

而且他認為,在這個時代傳播革命思想、號召大家建立革命政權雖然很難,有交通通訊方面的巨大難題,可與此同時,也沒有民族主義的牽制。

革命思想的傳播與扎根不會受到民族主義的抵制。

真正意義上的民族主義是工業時代的產物,需要教育、生產、戰爭、思想等等交匯融合在一起產生踫撞,而當前這個時代,能夠滿足教育這個條件的國家便幾乎等同于零。

沒有普遍教育,便沒有廣泛的民族主義,零星的萌芽民族主義思想也不過是靈光一閃式的誕生,偶然在歷史的長河里濺出幾朵水花,轉瞬即逝,消失不見。

這個時代,除了明國,其他地區沒有民族主義誕生的土壤。

而在明國國內,蘇詠霖推行的教育主要是講究明國這個概念為中心的國家教育。

他的著力點在于通過教育使得各個族群之間的差別消失,使得彼此之間的認同增加,共同接受明國國民這個身份。

簡而言之,在當下的世界里,沒有廣泛的民族主義的存在。

也因此,階級敘事的革命思想對于封建王朝統治下的族群是一種非常易于接受的思想,而反對者往往拿不出什麼能夠與之對抗的廣泛傳播的思想。

所以蘇詠霖認為世界革命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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