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六十七 趙構的精神勝利法

洪武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蘇詠霖下詔給江南國,令江南國將岳飛墓葬遷回其相州湯陰縣老家,與其子岳雲、岳雷之墓葬一起回歸祖墳。

當年岳飛冤死之後,他的尸體被一個獄卒冒著危險背走下葬,等趙繼位為岳飛平反,獄卒之子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朝廷,

于是南宋朝廷將岳飛改葬在棲霞山下。

蘇詠霖則認為落葉歸根才是對英雄最好的撫慰。

另外,岳飛尚且還活著的家眷——妻李娃及其三子也當一並回歸相州湯陰縣生活安置,落葉歸根。

詔令中還有要求江南國將奸臣秦檜、秦檜妻王氏、萬俟、羅汝輯、張俊等五人之墓葬摧毀,開棺戮尸,挫骨揚灰。

秦氏、王氏、萬氏、羅氏、張氏五大家族全部列為戰犯,舉族逮捕送往中都受審,族中罪大惡極之人將判處死刑,余者將被編入苦役編制,

往下三代人都要服苦役,

至第四代人才能恢復自由身。

湯陰縣由財政部撥款監修築造岳將軍紀念祠,為紀念岳飛、弘揚正氣、勇氣之用。

江南國需要同時將全部關于岳飛和岳家軍抗擊金人的記錄資料交給明國,由明國官方進行進一步整理,最後放置在岳將軍紀念祠之中,公示天下,讓天下人永遠記住岳家軍曾經的英勇頑強。

對與岳飛一同遇害的大將張憲的家人進行找尋、賞賜,將張憲的墓葬遷回原籍,勒令張憲原籍閬州官府為張憲修建墓碑、建立墓園,派人妥善看管。

對為岳飛冤案鳴不平的官員薛仁輔、李若樸、何彥猷、何鑄等人進行嘉獎,若本人還活著就把嘉獎給予本人,若已過世就把嘉獎交給家人,由家人代為繼承。

對沒有權勢卻依然敢于為岳飛鳴不平的幕僚智浹和平民劉允升、範澄之三人予以嘉獎,令江南國尋找他們的尸體遷回故鄉安葬,勒令故鄉官府為他們修建墓碑、墓園,妥善看管,並且尋找他們的家人,將嘉獎給予他們的家人。

對已故趙宋宗室趙士?進行褒獎,而他的家人已經得到了寬大處理,

就不額外進行賞賜。

至此,整個岳飛冤獄算是基本了結了。

最後還剩下一點掃尾工作,便是趙構派上用場的時候。

蘇詠霖決定在岳將軍紀念祠中塑造一尊威風凜凜的岳飛戎裝像,就建造在紀念祠正門入口前,而在這岳飛像周邊,將鑄造趙構、秦檜、王氏、萬俟、羅汝輯、張俊等六個人的跪像。

這六個跪像將用鋼鐵鑄造,涂漆,時時看護,也時時供人參觀。

趙構作為六人當中唯一還活著的那個,也作為知曉已經死掉的五個人的相貌的唯一一人,需要將自己印象中這五人的容貌畫出來。

蘇詠霖知道趙構有不錯的藝術水準,據說他就算是在被金兀術追擊的東逃西竄的時候也不忘記刻苦練習書法,想必這方面的工作應該不是問題。

所以蘇詠霖特意下令讓他負責這個工作。

「听說你非常擅長書畫,畫出這五個奸佞的肖像,不難吧?」

趙構當時的臉色非常精彩,但是他不敢反抗,便接下了這個工作,

然後按照自己的記憶,把這五人的相貌畫了出來。

最後,

明廷雇佣中都知名人像畫師周長安為趙構現場作畫,將趙構的容貌畫了出來。

這六個人的跪像也將由知名塑像工匠進行制作,務求結實耐用、長久保持。

而趙構就在這之後得到了自己不同于任何趙宋宗室子弟的任命。

他接下來這輩子的工作就是在岳將軍紀念祠中為保證這六個跪像不出現銹蝕而工作,他需要時時刻刻關注這六個跪像,負責讓這六個跪像保持最好狀態。

若是來訪的人們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對這些跪像做點什麼,他也需要在事後將這六個跪像恢復原樣。

然後。

他余生的每天上午和每天下午,都要在固定的時間,在岳飛塑像前跪上半個時辰,風雨無阻。

谷褲

人來人往也好,無人前來也好,除非病的起不來床,否則每天都要跪足一個時辰,紀念祠里會有專門負責人監督、記錄,趙構一天都別想逃過去。

這是蘇詠霖最早的想法,不過後面蘇詠霖又做了一番考慮,覺得趙構活著的時候就讓趙構和五個塑像一起跪著,親身參與進去,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對岳飛的懺悔之意。

等他死了之後再把塑像搬出來代替他。

這樣效果更好也說不定。

嗯,就這樣做。

于是蘇詠霖正式通知了趙構,讓他知道自己晚年的安排。

听到蘇詠霖對他的這個安排之後,趙構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痛哭流涕。

慶幸的是,他不用和其他皇室子弟一樣被編入苦役編制,這一輩子都要在辛苦的體力勞動之中度過了。

痛哭流涕的是,他怎麼也算是一個君王,是天子,岳飛是他的臣子,自古以來,哪里有天子向臣子下跪的道理呢?

他將自己的痛苦小心翼翼陳述給蘇詠霖知道,希望蘇詠霖可以在看在同為君王的份上,免去這樣的折辱。

「我這里沒有天子,只有做皇帝的人,臣子也是人,犯錯的君王向冤屈的功臣下跪認錯,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更何況你現在已經不是皇帝,是個罪人,而岳飛始終是大將軍,你的地位尚且不如他,向他下跪,天經地義。」

蘇詠霖給的回復讓趙構感到絕望。

從今往後的每一天,他都要向岳飛下跪,甚至還要在人們的注視之下向岳飛下跪,听著人們對他的種種評價和嘲諷,一直到死。

這不比死了還要難受?

趙構很難受。

但是一想到死亡,他頓時覺得這又不是很難受了。

雖然很沒有面子,但是至少可以活著,還相對輕松一些,不用承擔更加痛苦的勞役,不用和趙那群人一起走南闖北做苦工,做他們曾經最厭惡最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雖然每天要跪著一個時辰,但是其他時間都是可以坐著的,做點擦拭清潔的活計,一日三餐有保障,住宿有保障。

至于生理需求……

反正那里也沒辦法抬頭,就一直低著頭過活算了,總歸也不是什麼難熬的事情。

這樣一想,趙構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點點,覺得接下來安穩的活著或許也不是什麼難受的事情,至少和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比起來,他實在是一個幸運的人。

趙死了,虞允文死了,很多他認識的人都死了。

他們有的被吊死,有的被斬首,有的受盡折磨之後驚懼而死,全都死了。

但是他還活著。

所以,我贏了。

我是失敗者中的勝利者,我是一個贏了的輸家,沒有人比我更懂怎麼在敗中取勝。

趙構感到無比的快樂,感到無比的慶幸,並且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他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這種逆來順受的變態阿q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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