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 真定城破

嚴格來說,月兌離速並不是按照正常體系走軍隊路線升上來的軍事將領。

他是屬于完完全全的完顏亮派系的親信,簡在帝心的人物。

當初,月兌離速是完顏亮身邊的親衛隊長,在完顏亮奪權的過程中沖鋒陷陣,舍命拼搏,立下不小的功勞,所以在完顏亮登基之後很受信任。

後來,因為感覺自己對軍隊的掌控力度不夠,所以月兌離速等一眾完顏亮的老部下都被派到軍隊里歷練鍍金。

月兌離速在其中算是比較優秀的,頗有幾分軍事才能,所以一路青雲直上,只用很短的時間就做到了一路兵馬副總管的位置上。

這一次出征,完顏亮特別征調他進入完顏阿鄰的軍隊。

一者是對完顏阿鄰不放心,二者是想讓月兌離速多歷練歷練,跟著完顏阿鄰學點東西,長長本事。

完顏阿鄰在新生代將領之中還是屬于有本事的那一類,完顏亮希望月兌離速可以學到一些什麼,盡快地成長起來。

所以其他軍將敬畏完顏阿鄰宗室的身份,月兌離速可不吃這一套。

他們這些完顏亮起家的舊部們和宗室天然不來電,甚至敵視宗室。

之前,月兌離速就對完顏阿鄰的命令感到不滿,現在完顏阿鄰更是給他下達了幾乎等于要他去死的命令,他如何能執行?

他認真的考慮了一番,覺得自己不能那麼听話。

「不行,不能去,去的話,咱們就算能打贏,也要損失慘重,搞不好連命都保不住,就要給那混蛋害死,他自己束手無策,就讓我們拿命去拼,這樣的事情我們能听從嗎?」

月兌離速如此對身邊的將領說道。

身邊將領面面相覷。

他們倒是知道月兌離速乃至當今聖上身邊舊部,更清楚當今聖上對宗室的苛刻,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也都沒有那種敢于和宗室作對的底氣。

但是如果月兌離速頭鐵的話,他們當然樂的跟著他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誰也不願意在這里戰死不是?

倒是月兌離速身邊一個比較親近的部將勸說了他。

「雖然說這個命令苛刻,我等都不願意執行,但是完顏將軍還是主將,戰場上軍令不可違,否則就算被殺了也不是不可能,將軍必須要想好後招,可不能讓完顏將軍有的放矢。」

月兌離速認真的想了想,覺得這個部將說的很有道理。

雖然說他很不爽完顏阿鄰讓他們去頭鐵,但是也不能給完顏阿鄰對他不利的機會。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將軍不能退出戰場,那就佯攻好了,這樣不管怎麼說也只是攻不下來,有小錯但是沒有大過,不管怎麼說也有辦法可以糊弄過去,只要保全軍隊,陛下一定不會為難將軍。」

部下給月兌離速提的建議讓月兌離速很是心動。

「確實,不管怎麼說,我也不能落人口實,但是完顏阿鄰想讓我幫他賣命,他還不夠格!」

月兌離速冷哼一聲,表面回復完顏阿鄰說他明白了,但是實際上只打算愉快的模魚,根本不準備強攻當地。

他還派人預先找好了退路,如果情況不妙,他就會立刻撤退,這樣至少保全了部隊。

嗯,就這樣干!

完顏阿鄰沒料到他的威懾力對月兌離速反而產生了反作用,月兌離速對他離心離德,根本不打算幫他。

而他還在一門心思的籌備渡河。

另一頭,蘇詠霖自從完顏阿鄰抵達無極縣之後,就一直派兵在滋水河岸邊警戒、監視金軍動向,準備隨時做出應變。

不過還沒等完顏阿鄰發起進攻,真定城就已經到了極限。

城內的混亂一直都沒停過,劇烈的混亂之中,沒有登上城牆的人不是被水淹死了就是餓死了,或者被殺死了,總而言之已經死的一個不剩。

而城牆上的少數幸存者也終于開始面臨糧食不足卻找不到出路的問題。

烏古論窩倫本來打算用臨時趕制的船只逃命,但是卻驚訝的發現城外聯軍已經用小船繞著真定縣城進行巡航,就像是狡猾的狼群等待著受傷的獵物徹底失去戰斗力一樣。

烏古論窩倫感覺城外的聯軍就是餓狼,他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撲上來一口咬斷自己的脖子。

逃命的可能已經沒有了,援軍又遲遲沒有消息,圍城依舊,真定城都快給水泡爛了。

很多尸體也已經泡爛了,一陣陣難聞的惡臭不斷的挑戰幸存者的神經,也就是現在天氣冷,惡臭的氣味還不是那麼濃重,要是天氣熱,臭都能臭死。

終于,當城上的糧食開始不夠吃的時候,開始控制配給的時候,幸存者們腦袋里繃緊的弦斷了。

再也沒有人可以控制他們了。

十二月二十日,乘船遠遠繞城巡航的聯軍士兵發現城內發生了劇烈的戰斗,四面城牆上的金兵互相殘殺,亂作一團,戰況十分激烈,以至于把他們都給看傻了。

他們迅速把消息告知蘇詠霖,蘇詠霖得知以後立刻親自駕船前往觀察,發現果然如此。

「他們終于撐不住了,真定城破,就在眼前。」

圍城一個多月的時間,城內的金人終于支撐不住內憂外患,徹底崩潰,互相殘殺了起來。

雖然蘇詠霖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但是他知道,這座城池終于要完蛋了。

城內廝殺十分激烈,蘇詠霖則下令軍隊保持克制,不要進攻,而要等待最後的結果,等他們殺到精疲力盡為止。

然後到了第二天早上,城里沒什麼動靜了,蘇詠霖才讓人帶著勾繩靠近城池,上城查看情況。

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城里幾乎沒有活人了,城樓上的幸存者死了一片,還有很多身穿官服和優質鎧甲的人死在了城樓上,血花四濺,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無論怎麼看都非常恐怖。

也不知道他們經歷了多麼慘烈的廝殺。

倒也還有幸存者,但是大部分都精神不正常,看到聯軍士兵就紅著眼楮沖上來拼殺,仿佛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樣,除了殺戮什麼都不會了。

而這樣的一群人很快就被殺光了。

蘇詠霖下令了,城內雞犬不留,全部處理掉,他要留下一座空蕩蕩的真定城,作為日後反攻的基地。

話雖如此,這滿城大水倒也是個麻煩事兒,可偏偏現在不能排水,因為外圍還有金軍主力。

思考一陣,蘇詠霖下令開始修復滹沱河河堤,並且在城牆上焚燒城內死者的尸體。

等城上尸體燒完了,再去城內打撈其余死者的尸體,一並縱火焚燒,盡量不要留下任何尸體。

也就是現在天氣冷,要是天氣熱,真定城就是一座死城,蘇詠霖都不敢讓活人進去。

站在城樓上,看著燃起的大火,以及入目可見滿城的浮尸,蘇詠霖知道自己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他轉過頭,看著蘇海生和韓景珪一幫人在城樓上興奮地慶祝著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便露出了微笑。

他不喜歡死亡,一點都不喜歡,他認為生命是寶貴的,是應該得到尊重的。

但是如果死亡的是敵人,他會很樂意反手一波超級加倍,讓敵人更快的被消滅干淨。

現在,不正是如此嗎?

滿城的敵人被一口氣全部消滅,金廷河北重鎮真定已經不能履行它的職責,金廷的戰略目標已經失敗了一半。

蘇詠霖感覺如果說那支金軍是來解除真定之圍的,那麼他們的戰略目標已經不存在了。

當然,雖然取得了來之不易的勝利,但是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

還有一半。

蘇詠霖的目光投向了無極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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