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宮女已經三十五歲，那自然不是近幾年進宮的。
若是想的多一些，怕是先帝那時候就來了……這個年紀的宮女，在後宮都能當個小管事了，可看她還依舊穿著普通宮女的衣服。
而且，如果沒有特別的機會，她們也不會再被內務府重分了。
「你一直都在哪里伺候？」秦朝朝經過思索，心里已經有了幾個合適的問題。
那宮女低眉順眼，「回公主的話，奴婢本來是伺候先帝的徐婕妤，可徐婕妤後來逝世後，奴婢就沒有其他的去處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了一絲悲涼。
雖然主子去世不是她們的錯，可卻是人人都忌諱她們……又有源源不斷的新宮女進宮，她們也只能守著舊宮殿孤獨終老。
秦朝朝歪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但是秦政沒看她。
哦。
這是讓她自己處理了。
真是小小年紀爹就不管了……
「如果給你機會你想出宮嗎？」秦朝朝索性回過頭來，看著她們幾個道，「其實三十來歲也算不得多大的年紀，出宮後嫁個人或者是拿著宮里的遣散費做個小生意，也比在宮里待著強。」
其實不只是遣散費，一般來說，宮里的吃喝用不到她們自己掏錢。
不少人都攢下了自己的月銀。
還有就是，三十來歲在秦朝朝的眼里看來，真的不算老。
她上輩子的時代，三十歲也不過是許多女性剛剛開始創業的年紀而已。
「奴婢……」眼前這幾人顯然是有些慌亂的，她們沒想過這件事，「奴婢出去之後，誰能給我們張羅著嫁人呢？」
誰也沒有在宮里孤獨終老的願望，這都是迫不得已罷了。
可是她們的家中都是窮苦百姓出身，也沒什麼人脈，若是讓她們出宮後嫁一些好吃懶做的鰥夫，甚至還要拿自己辛苦攢下的銀子貼補他們，她們總是心中不那麼願意的。
秦朝朝是理解她們的想法的。
在宮里伺候過貴人，經歷過風浪呆了下來，也算是一身的見識和本領。
而且能問出誰幫著張羅嫁人的話，說明她們還是想找個依靠的。
「你若是嫁人，有什麼要求？」秦朝朝忽然問道。
被一個小孩子問這種話，幾人更是傻了眼，她們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皇帝，又趕緊低下頭。
李樂倒是在旁邊有眼色地開了口，「咱們公主向來熱心腸，她在外面的故事想必你們也听說了，全城的百姓都對公主贊譽有加，而且你們想嫁人的話，自然是要經過公主仔細挑選的，可不會隨意。」
嗯……他真敢說。
全城的百姓都對公主贊譽有加。
秦朝朝有些默默地翻了個大白眼，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
可是眼下不是解釋的時候，于是她只能無奈地看向那宮女，「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選擇，可以自己出去做個小本生意……」
也不是非要成親。
可是她話剛說完，其中兩個稍微大些的宮女就跪了下來，齊聲道，「奴婢想嫁人。」
她們也想找個避風港，將來老有所依。
秦朝朝倒是沒再說什麼，她點了點頭，小臉嚴肅，「好。」
說著她又看向旁邊的李樂，聲音稚女敕，「李公公，最近你有時間嗎？或者是叫二喜公公也行。」
李樂跟著秦政久了，為人更沉穩，但是李二喜就活潑些。
不過這師徒二人的名字，是真有意思。
「那奴才叫二喜幫著公主？」李樂立刻就反應過來，小公主說到二喜的時候就多了些期待。
他心里呸了聲，羨慕極了。
那傻子徒弟什麼時候得了小公主的青眼了！
「好。」秦朝朝再次點頭。
到了中午的時候，李二喜就屁顛屁顛地過來了，進了長鳳宮先行了大禮。
他拍馬屁向來拍的很自然。
「奴才幾日不見公主，公主長得像開了花一樣了。」李二喜趕緊道。
秦朝朝有心逗她，「什麼花？」
「如今都到了秋日，可奴才還是覺得公主像是迎春花。」李二喜都沒有猶豫的，就直接開口說了。
迎春花有一部分象征愛情，可是又有一部分是說它不畏嚴寒，率先在百花之前開放。
如今秦朝朝做的一些事情，倒是有莫名的契合。
「你要不是跟著你師父混，而是去伺候哪個娘娘，說不定現在早就成了哪個宮的大太監了。」秦朝朝看著他笑。
這油嘴滑舌，可不是後宮里的那些女子最喜歡的奉承嗎？
不過李二喜還是笑了笑。
後宮的女子來來去去，花無百日紅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與其比起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寵失寵的妃子，他還不如跟著眼前的小公主。
秦朝朝倒是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跟他鬧了幾句，就說起了正事。
現在蕭皇後那邊事多，是顧不上這些的。
「公主是說但凡二十五歲以上的宮女都要過問一遍，由咱們負責挑選婚配的男子？」李二喜抬起臉有些驚訝。
他的驚訝之處在于，一直以來宮女放出宮去都只是發十兩銀子的遣散費而已。
其他的像是婚配之類，都是自己的父母做主。
秦朝朝小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後才道，「如果沒有困難，父母一般不會將女兒送進宮的。」
這件事是她回來之後才想明白的。
大寧國的宮人與她所看過的那些歷史資料不同，她們進了宮就是二十五歲出宮，在這期間，是不能見父母親人的，還有就是一著不慎，便能死在宮里。
這樣的環境下，有父母送女兒進宮當宮女。
宮女進宮的話，會有五兩銀子的進宮費，這是給宮女的父母的「賣女錢」。
「所以大多數人的父母在她們的婚事上是沒法做主的。」秦朝朝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或者是說，她們帶著銀子出去之後，很有可能迫于孝道又被父母賣一次。」
她不希望那些宮女落得這樣的下場。
倒不如她們來挑合適的人選，若是有想成親的，直接嫁人重新過日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