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女乃娘是被拖過來的，她一臉的灰白，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般。
之前她在一眾女乃娘里是拔尖的，所以才理所當然進了這長鳳宮，長鳳宮啊，可是正宮娘娘的居所，她喂得孩子雖然不是皇子，可也是嫡出的公主。
可是後來啊。
尊貴的皇後娘娘整日病懨懨的，連個宮權都沒有，有時候皇上來了，也從不過夜。
「誰給你的膽子？」蕭皇後聲音也不大，甚至帶著一絲絲的虛弱，可就是讓跪著的人出了一身冷汗，「是嫻貴妃還是另有其人？」
「奴婢不知。」孟女乃娘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她此時的姿勢已經不是單純地跪著了，而是用雙手撐在地上，「奴婢每次給她傳遞一次消息，她就會給奴婢二十兩銀子。」
要知道，她做女乃娘，一個月不過三兩銀子而已。
雖說三兩銀子就能頂一戶普通人家半年的開銷，可是……一個消息就能賣二十兩啊！
「這次呢？」蕭皇後說完這句，已經是強忍著嗓子里的癢意，厲聲道，「快說！」
「皇後恕罪，是昨日一早奴婢帶著公主去送您的時候，有人偷偷塞給了奴婢一張紙條，說讓奴婢正午時分哄著公主出去玩一玩。」孟女乃娘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瞞不住，索性有什麼說什麼，希望能爭取個活路。
可她到底長了個心眼，將公主單獨哄出去後，又跟青雉和青柳說公主不見了。
「紙條呢？」春嬋喝道。
「被奴婢吃了。」孟女乃娘縮了縮身子，重重地磕了個頭，「那人的脖子上有個青斑，奴婢能認出他來！」
「帶她下去認人。」蕭皇後擺擺手。
在孟女乃娘出去之後，蕭皇後這才扶著椅子，再也忍不住嗓子里的癢，咳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娘娘，藥。」春嬋趕緊拿出一個黑色的小丸子。
只是蕭皇後卻用手擋開了她，好不容易咳嗽完，這才輕聲道，「能忍一忍就忍一忍吧，這個藥吃的太頻繁了不好。」
「也不知道邱神醫什麼時候再來京城。」春嬋點點頭，「到時候讓他再給娘娘來看看。」
蕭皇後點了點頭，到底是沒再應聲。
對她來說，續命無非就是喝些更苦的藥罷了。
「若是本宮哪一日沒了，你跟春曉必須護著公主長大。」蕭皇後被扶著坐在了床上，「到時候本宮會想辦法讓朝朝去大長公主的膝下，你們幾個人跟著去就是了。」
看大長公主喜歡她，她心里也松緩了一些，至于皇帝……呵。
春嬋將落下的淚擦了去，「娘娘別說這樣的話。」
……
在院子里，秦朝朝小手拉著自家父皇，站在旁邊一條腿蕩悠悠。
對面的小正太拿手抹著淚，大氣不敢出一聲，他時不時抽泣下，可卻也沒有別的動作。
沒罵人，也沒再急眼。
「父皇你看，四哥哥這會兒也是個好孩子。」秦朝朝樂呵呵地開口道。
秦政伸手模了模她的小腦袋，「那就讓你的四哥哥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吧。」
秦朝朝點點頭，嘻嘻一笑，應了聲好。
剛才秦永炎在父皇面前哭的小臉通紅，要找母妃什麼的，結果被秦政好一頓訓斥。
得！
老實了！
這孩子，就是好果子吃多了，欠熊，欠揍！
「父皇，我們去找母後吧。」秦朝朝拉著他的手晃悠，「母後身子不好，您去看看她，說不定她就好起來了。」
秦政在這里已經待了一會兒，想回去處理些公務。
「父皇~」秦朝朝又開始撒嬌。
論撒嬌，她仗著孩子的身份，一個頂十個。
之前到底是沒有哪個孩子敢如此秦政面前如此放肆又自然，加上小人兒這兩日遭的罪，秦政的心也軟了下來。
「父皇先回去處理折子，等晚上的時候父皇過來用膳。」秦政輕聲道。
「好。」秦朝朝伸出手來，滿臉的希翼，「父皇拉鉤。」
就在秦朝朝打算送自家父皇離開的時候，門口處站了一個衣裝還算華麗的女子。
「眉婕妤？」秦政恢復了一向刻板冷漠的臉，「你來做什麼？」
這宮里的妃子不算多，能被他記上名字的，更是沒幾個，不過這眉婕妤向來算是善解人意，一個月倒是也能侍寢個一次半次的。
「皇上萬安，公主萬安。」眉婕妤福了福身，「臣妾是想來看看公主的。」
嫻貴妃進了冷宮，五公主差點死在馬蹄子底下，四皇子被接到了長鳳宮……這任何一件拿出來，放在後宮里都是大震動的事情。
「公主無事。」秦政直接道，「你且先回去吧。」
說到公主無事四個字的時候，他的心里又想起了手邊這孩子胸口的那一片青紫色，頓時心里一陣心疼。
雖說這孩子活蹦亂跳看起來沒事了，可太醫不是說還有個七天之期嗎？
不能，他的女兒福大命大！
皇上都如此說了，眉婕妤只好點點頭，「公主既然沒事，那臣妾就放心了。
她上前一步，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護身符，遞到秦朝朝面前，「這是臣妾進宮前在太濟寺求來的，還望公主日後平平安安。」
那平安符看起來倒像是放了許久的，于是後面的春曉伸手接了過來，「多謝眉婕妤。」
「多謝眉婕妤。」秦朝朝也像模像樣地福了福身。
秦政看在眼里，倒是心里一樂，這孩子，比起那老四，是真的懂事，一點沒有嫡公主的架子。
那個老四，真是被嫻貴妃慣的不成器。
這樣一想，本來之前還算喜歡的嫻貴妃，竟然一時之間也隱隱有些厭惡了起來。
秦朝朝自是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又給了嫻貴妃一個棒槌。
「父皇慢走。」秦朝朝伸手擺了擺，「記得晚上來用膳，我跟母後等著父皇。」
李樂在旁邊暗戳戳點頭，還給她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眉婕妤則是福著身子，並沒有搶話什麼的，待見皇上走遠了，她才起來輕聲道，「公主好好養身子，臣妾先回去了。」
「眉婕妤再見。」秦朝朝沖她擺了擺手。
她並不知道這個眉婕妤是個好的壞的，那就先客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