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祭寒食射柳定軍功

臨潢以北,三萬宮帳軍夜以繼日,將數百根巨形木樁打進了草原的土地中。這些木樁大致組成一個圓面,內高外低,高處九丈九,低處也有三丈三。在將一方直徑百丈的拼接油布覆蓋于木樁頂部後,這個臨時搭建的巨大牙帳便初步完工了。

牙帳下,熙熙攘攘盡是衣著華麗的皇室貴冑,他們相約至此,就是為了參加一年一度的寒食春祭。

牙帳西邊的高台上,近百只牛角號突然齊鳴,音似洪水,聲如雷鳴,讓牙帳之下頓時安靜了下來。

天祚帝攜元、文兩位愛妃登上高台,北相蕭奉先、南相斡特剌傍其左右,各自落位後,南北兩院大王耶律烏古鄰、耶律阿思齊聲大喝︰「跪祭天地……」

台下之人山呼萬歲跪倒在地,兩位貴妃則跪獻五谷六畜于西方。

天祚帝點燃三只香火,向天地行三叩九拜大禮,百官群臣附之。

南京留守、秦晉王、也是天祚帝的堂叔耶律淳引吭高唱祭天誥文道︰「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庶物群生,靡古靡今。庶卉百物,興寰興宇。承天之鴻運,感地之沛澤,企民之興盛,振國之遼博……

祭天禮畢,便是祭祖。香案之上,依長幼尊卑供奉著大遼歷代先皇、皇後的靈牌,耶律淳口中的祭文一篇接一篇,皇帝和大臣們的扣首九響又九響。

熬過了繁文冗節,接下來才是寒食春祭的重頭戲——射柳。

所謂射柳,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樣,就是用弓箭射柳葉的祭祀儀式。參與者騎馬張弓,于百步之外射擊隨風搖曳的柳葉,其難度可想而知。

北院大王耶律阿司道︰「今日射柳不比以往,陛下恩厚,欲取善射之人承東北統軍司副使之職,諸君且各展其能!」

听聞此言,台下之人一片歡呼,他們知道,適逢對女真用兵之際,誰拿下了東北統軍司副使,便可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各路英豪紛紛上馬,躍躍欲試。

順國王孫蕭撻不也當仁不讓,驟發一箭直抵牙帳西南的一棵柳樹,正中柳葉中央,引得眾人一片喝彩。

漢將邢穎不屑,大喝言道︰「柳樹之葉何止千萬,蕭王孫此箭恐有不虞之嫌,待吾射來!」

只見邢穎拉開十石大弓,連發雙箭,先箭射斷柳條,後箭則正中斷柳上的柳葉。

邢穎的箭法更勝蕭撻不也,台下掌聲雷動,就連南院大王耶律烏古鄰都親自擂鼓以賀。

宿衛副詳穩蕭乙薛道︰「我大遼戰馬上得天下,射與騎怎能分而視之?」于是他策馬揚鞭,胯下銀鬃馬便似閃電般狂奔于牙帳東北,眾人還未及看得真切,早有箭矢再中絲絛。

蕭昴見自己的副手出了風頭,也要上馬出陣,卻被叔父蕭嗣先攔了下來。

「孩兒莫要心急,你身為宿衛詳穩,日夜伴君,早晚有你的出頭之日,何苦要去爭那統軍使之職?要知道戰場之上風雲莫測,遠不及這京師來得安穩,你是有父有母之人,當以孝道為先才是!」

蕭昴有些不甘心,但見台上伴君的老父已有銀絲藏墨,只好怏怏作罷了此事。

這時,蕭昴身後突然傳來大笑之聲︰「哈哈哈!想當初登科樓外,賢弟欲揍宋朝使臣的血性之狀猶在眼前,今日怎就畏首畏尾?難不成宿衛營的餐飯太過清素了不成?」

蕭昴聞聲回頭,見此人身披金甲,頭戴金盔,腰間官牌亦是詳穩制,分明是哪個地方屬國軍的高級將領︰「蕭蕭干四哥?你這副打扮,小弟都未曾識得!」

蕭干笑道︰「蒙秦晉王耶律淳錯愛,為兄已是南京析津府怒軍八部的正詳穩,今日作為家王的護衛來此春祭,得見賢弟,甚是開懷!這射柳的游戲賢弟不要一試身手嗎?」

「我我還有護衛陛下之職,兄長若是有興趣,盡請自便!」

「也罷,待我得勝,請兄弟喝酒!」蕭干說完,隨即翻身上馬,沖向西南角的那棵柳樹。

想想也就半年光景,蕭干已經是數萬軍隊的主帥,而自己說到底也就是做些看家護院的營生,蕭昴不禁悵然若失。

又是一陣歡騰,蕭昴連發三箭皆中于一片柳葉之上,弓馬之術技壓群雄。

「四哥的武藝精進了不少,想必是有高人指點吧!」可還沒等蕭昴感嘆完,只見柳樹兩百步開外急速飛來三只弩箭,直奔蕭干而來。

「啊!」蕭干震驚,箭矢之快讓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這三箭擦著他的盔纓略過,在方才自己射中的殘葉上再添新傷。在場之人見此情景,全都瞠目結舌,偌大的牙帳之下,一時寂靜斐然。

「好!是何人射得此箭?」高台上的耶律淳突然發問。

眾人聞言,一齊看向牙帳東北角,只見一人一騎正立于帳外百步之遙,馬上之人身材魁偉,卻其貌不揚,手中長弓的弓弦上,松脂正散發著絲絲煙氣。

天祚帝笑道︰「到底曾是朕的宿衛詳穩,雖然處事不詳,武藝卻還是如此精湛,耶律章奴,近前說話!」

馬上之人聞言,急忙翻身下馬,小跑著進入牙帳,來到祭台的正下方。

「罪臣耶律章奴斗膽射柳,沖撞祭禮,請陛下責罰!」

「哈哈哈!」耶律延禧大笑道︰「你沖撞聖駕又何止這一次?記得去年中秋之夜,朕與文妃」

「陛下!」文妃娘娘及時出言打斷了天祚帝︰「後宮房中之事,請陛下慎言!」

「哼!」元妃娘娘倒是氣得火冒三丈。

「好好!」耶律延禧尷尬一笑,繼續對耶律章奴言道︰「既往之事,朕已處置,今日你三箭皆中,料想在弓馬之術上無人不服。朕有言在先,今日射柳,技高者授東北統軍司副使」

「陛下!」未等天祚帝說完話,蕭奉先急忙叩首進言︰「耶律章奴戴罪之身,且罷官降職後不思悔改,曾于酒後當眾妄議宮闈之事,如此不羈之人,怎堪重任?」

天祚帝躊躇,許久後才開口說話︰「皇叔,你意下如何?」

秦晉王耶律淳打量了一番耶律章奴,而後對天祚帝拜曰︰「依臣之愚見,耶律章奴既然罪在唇舌,就讓唇舌代其領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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