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此間妖氣

拂魈君皺著眉頭,俯視躺在坑里發笑的姜望,祂很不理解,被打得這麼慘,還能笑得出來?

汝怕是在諷刺吾!荒林里的氣息驟寒。此氣息非是修行之,是拂魈君的情緒。

某一刻,荒林里忽然下起了雪。寒風在姜望耳畔呼嘯著。他清楚明白,拂魈君此時很生氣。

但姜望要趁熱打鐵,直接自坑里飛出,過程里陡然加速,目標赫然便是拂魈君。

夜游神早已蓄勢待發,祂一聲尖嘯,微雪頃刻化為大雪,並伴隨著雷霆降落荒林,黑色氣焰瘋漲,祂的身軀也變得更為龐大。

甚至覆蓋了整個荒林。拂魈君將其無視,畢竟相比姜望,僅是澡雪境道行的夜游神與祂而言,實在不夠看。

祂同樣也沒有太過在意姜望,原想著吞噬其道行,能使自己更上一層樓,但姜望的表現,讓祂覺得自己可能看走了眼,雖的確感知到澡雪境巔峰的道行,可姜望自始至終也沒有展現出半分。

拂魈君默默站在坑沿,看著姜望執刀來襲,很快,不甚在意的神情忽變,祂似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驀然低身,姜望的刀斬斷幾縷發絲,與其擦身而過,但在側面,又出現一個姜望!

他赤手空拳,照著拂魈君的腦袋狠狠砸落。拂魈君左掌撐地,橫身飛出一腳,拳與腳撞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第二個姜望徑直又倒飛回去,那其實是姜望的第二類真性,而姜望本人正處在拂魈君的上方,他高舉手里的刀,凝聚出所有的力量,悍然下劈!

荒林大雪,林外卻是晴天。李神鳶站在荒林外,看著面前飛揚的雪花。

她清楚看到荒林里激烈的搏殺,但卻沒有听見絲毫的聲音,也沒有感知到半點氣息的外露。

想到數日前因好奇夢魘,便來過荒林,此間的怪異,讓她意識到某些問題。

李神鳶沉思片刻,喃喃低語道︰「我在距離最近的夢魘旁邊。」話落,她仍在原地。

李神鳶稍有錯愕,緊跟著心中一凜!夢魘就在自己身邊!她很快讓自己冷靜,輕聲說道︰「是因荒林里的戰斗,讓你躲到了外面?」李神鳶細細感知著周圍風吹草動,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言出法隨不會有錯,夢魘確在此處。

她頗有些頭疼。隨即就沒再管,只是心里愈加好奇夢魘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一腳踏入荒林,頓覺像是來到新的世界。極致的安靜再到轟隆聲響震得耳膜發麻,僅僅是一步的距離,那撲面而來的強大氣息以及前所未見的凶橫妖氣,讓得李神鳶險些窒息。

這處荒林果然有問題姜望微微喘著氣,身軀顫抖,他反復想握緊手里的刀,卻總是涌出一陣無力感,看著衣裳破損,臉上也變得很髒亂的拂魈君,再看看天上的夜游神,以及試圖束縛拂魈君的第二類真性。

他更加清楚了自己和拂魈君的差距。隨著神國汲取養分,姜望也在不停變得更強,除了曾經斬神的那一刀,他已經施展出渾身解數,但只是讓拂魈君變得沒那麼好看,只是斬斷幾縷發絲,拂魈君甚至都沒怎麼受傷。

因差距過于懸殊,導致神國養分也沒辦法短時間里彌補。姜望在想有沒有必要用出長夜刀的力量,那必然會導致神國力量的維持時間縮短,也會讓姜望極度虛弱,萬一依舊沒能殺死甚至重傷拂魈君,失去力量的自己,必死無疑。

若是讓第二類真性纏住拂魈君,姜望便有很大概率能安然逃月兌。要戰便戰個痛快,要逃自然也要逃的徹底。

但姜望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試圖束縛拂魈君的第二類真性被其輕而易舉掙月兌。

第二類真性擁有與姜望同樣的力量,而且不知疲倦,除非姜望無法再維持元神出竅,原本想著第二類真性僅僅糾纏住拂魈君是沒什麼問題的,可現在看來,拂魈君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展現出真正的力量。

拂魈君伸手掐住第二類真性的脖頸,側目看著姜望,微微咧嘴,真性直接在其掌間崩散。

修士的真性若是被毀便等同于修士的死亡,因此非特殊情況,澡雪境修士很少元神出竅,擁有兩座黃庭,養出二類真性者,其一被毀,雖不會隕落,但也會神魂重創,需要很長時間恢復。

隨著境界提升,情況也會變得不同。如果是澡雪境巔峰修士的真性被毀,輕則修為受損,重則跌境,但仍有希望再修回來,而更高境界,僅是會虛弱一段時間,基本沒有太大影響,若再得以超月兌,那便是不朽。

姜望從最開始便與尋常修士不同,因此第二類真性被拂魈君輕易毀掉,他只感到震驚,沒有多余的影響,且第二類真性很快便在神國里出現,只是很難再讓其立刻出竅。

但若是在神國力量沒有涌現的普通狀態下使得元神出竅再被人毀掉,那必然會讓他變得更虛一些。

拂魈君抬高手臂,猛地握拳,夜游神便徑直墜落。此刻的拂魈君顯然是用出了更強的力量,只是很簡單的動作,就像輕描淡寫崩散姜望的第二類真性那般,夜游神氣息迅速衰竭,難以維持,落地後便也同樣崩散。

神國里的夜游果位頃刻變得黯淡無光。回歸至果位金丹里的夜游神,虛弱道︰「我已經盡力了,想辦法趕緊逃。」姜望說道︰「哪怕是最開始便逃,又或是此刻再逃,都會面臨同樣的問題,那就是拂魈君是否讓你如願,若剛開始就想著逃,但沒有真正了解拂魈君的實力,難免會出現差錯。」看著雙手插兜,朝他行來的拂魈君,姜望咧嘴一笑,說道︰「雖然依舊打不過,但我確實比最開始的時候更強,那麼逃走的希望也就更大,長夜刀也能斬出比以前更恐怖的力量。」姜望緊緊握著刀柄,沉聲說道︰「這一刀會讓我再次變強!」夜游神有些緊張道︰「哪怕你已獲得大量養分,可要斬出那一刀,依然會把你耗空,若是無法殺死甚至重傷拂魈君,你就很難逃掉了。」姜望說道︰「就算不這麼做,也很難逃得掉,自始至終我的想法都沒有改變,無論怎樣都難以逃月兌的情況下,唯有一戰,借此汲取養分,便能多些勝算。」斬神的一刀能直接殺死澡雪境巔峰的妖王,姜望已經變得更強,那麼縱然拂魈君是最強的妖王,也不可能面對這一刀而毫發無損。

只要能拖住拂魈君,並汲取到更多養分,姜望便可以在徹底虛月兌前,逃離拂魈君的視野。

雖然此舉更像是在殊死一搏。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在凝聚力量。拂魈君漸行漸近。

每走一步,妖氣便厚重一分。霎時,此間荒林便充斥妖氣。妖氣的濃郁程度更勝于磐門奈何海外圍所有妖怪的總合。

姜望很難控制因妖氣而顫抖的身軀。他面色極其凝重。荒林大雪洶涌。

雪霧席卷著,使得拂魈君高大的身影在其間更具壓迫感。

「汝是第一個讓吾這般狼狽的。」拂魈君停步于姜望身前約四丈距離,祂整理自己的衣袍,直接用雪擦拭臉龐,呼吸漸漸變得沉重,

「吾要吞噬汝,汝逃不掉的!」姜望笑道︰「我沒想逃,至少此刻沒想逃。」他很清楚拂魈君依舊沒有展現全部的道行,因前面拂魈君就說過,一旦全力以赴,荒林封之地便也沒辦法再遮掩妖氣,必會被隋國大物察覺,那對姜望而言是很好的機會。

拂魈君有隱藏,便會讓斬神的一刀打出更高的傷害,如果拂魈君不再隱藏,那麼隋國大物的出現,就更能讓姜望安然遁走。

他執刀走向拂魈君。渾身氣息反而內斂到極致,因所有氣息都凝聚在長夜刀上。

顯得姜望毫無氣勢而言。拂魈君盯著他,說道︰「汝雖然讓吾吃了點虧,卻也僅此而已,汝已沒有助力,又能做些什麼?」姜望說道︰「要做的事情當然很多。」他站在拂魈君面前,抬頭看著那張伶人般的臉,緩緩舉起手里的刀,雪色陡然變得晦暗,帶來更加刺骨的寒意,長夜刀散發出淡淡藍銀色的光輝,緊跟著便有氣息迸發。

拂魈君神情微變。下一剎,視野里便是無盡黑暗。姜望毫無保留,刀意貫穿荒林,讓得封之地也很難第一時間汲取,終于有部分溢散至外面。

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若非有人刻意注視,很難直接察覺到。姜望頓時面色慘白,他沒有半點猶豫,收刀便跑。

轉眼已是百里之外。最終因力竭而徑直跌落,他拼著最後的力氣給自己貼上甘露神符,稍微恢復一些,便再次起身,又遁出數百里,藏在某處山野,神國力量也在此刻消散,他拖著沉重的身軀,盡量讓自己藏得更隱秘。

姜望現在身上半點氣息都沒有,只要最快月兌離荒林,拂魈君便很難再找到他。

何況他堅信最近距離的那一刀會重傷拂魈君,那麼同樣虛弱的拂魈君,哪怕看見他逃走的方向,也難以鎖定目標。

姜望靜靜躺著。此處是某山野的窪地。周圍有樹木山石擋著,他躲在很刁鑽的位置,縱然在高空也無法發現他。

他嘗試讓在小鎮里的第一類真性悄悄帶離小魚和阿空。等待時機再行匯合。

做完一切,他便老實躺著。像這種逃亡,可謂有生以來第一回。姜望心里難免有些感慨。

他沒有懊悔什麼,因為根本沒意義。只想著再次消耗一空,壽元怕是又得縮減,為了小命著想,汲取養分雖是必不可少,但他真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否則再像這樣,哪怕能汲取到大量養分,命一旦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再是想擺月兌憊懶變得勤奮,也要勞逸結合,相比于更強大,自然是穩中求強更妥當,經歷拂魈君一事,姜望深思熟慮,決定反其道而行之,他可以用別的方式積沙成塔獲取養分,先把命保住。

不然一次縮減就會讓好不容易延長的壽元再次回到原點甚至更低,怎麼想都很虧。

只有更漫長的壽元才能抵得住突如其來的損耗。姜望這般想著,微微抬眸,天上熟悉的身影讓他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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