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夜神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直高雅許觴斛

棲霞街里,唯有潯陽候府有一抹光亮。

姜望持符,在每條巷子前晃悠。

因範圍只有百丈,某些深巷就得再往里走。

趙汜鼓舞自己道︰「待我認真研究一番,畫出範圍更廣的指路符。」

他已經是一位天師,且在範圍內,符是有反應的,這就證明此符沒有問題。

姜望說道︰「就算此符有用,但不知對方藏在何處,想要恰巧出現在他附近,只能踫運氣了。」

趙汜皺眉說道︰「我忽然有個主意。」

姜望好奇道︰「你能有什麼主意?」

趙汜像看白痴一樣的看著他,說道︰「我畫的符,只要在範圍內就可以直接鎖定目標,不管他怎麼移動,符都能追蹤,你只需要在百丈高度,最快速度飛一圈,不就成了?」

姜望瞪大眼楮,拍手道︰「好主意啊!」

那個天師肯定知曉自己早已暴露,也不用再擔心打草驚蛇,只要他仍然藏在渾城里,此法就能最快抓住他。

最關鍵的問題在于,那個天師能不能切斷符的追蹤。

趙汜畫出了很高品秩的指路符,可並非最高,也不是真正的仙人指路符。

因此姜望第一時間便騰空而起。

在短短數息間,他就在整個棲霞街飛了個來回。

沒有徑直飛向整個渾城,是因指路符有了劇烈反應。

他懸于高空,俯瞰棲霞街。

某處巷子里有如星辰般的亮光閃爍。

「找到你了」

姜望仍是有些驚訝的,趙汜在符上的本事,確實很高。

蕭時年能直接找出具體位置,自然顯得更厲害,沒有找到人,只能是對方察覺,提前跑了,而趙汜畫出的指路符沒有被察覺到,兩者都存在優劣,算得上不分伯仲。

有指路符鎖定且追蹤位置,姜望沒有急著出手,而是落回地面,看著趙汜說道︰「若是想親自給白姑娘報仇,我可以幫你留口氣。」

趙汜攥緊拳頭,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卻淡然的說道︰「我說過要以符來打敗符,現在是用我畫的符找到他,便也要用我的符來殺死他,老陶沒有教我具備殺力的符,雖然是因為他不會,但我有根據符冊自己學。」

陶天師能畫出的符都很普通,唯一具備殺力的符也只能對魍魎起到作用。

而具備殺力的符品秩都頗高,就算趙汜天賦異稟,想要畫出來仍有難度。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符,上面有雷紋痕跡,「此符品秩不高,但天師只是普通人,應該足夠了。」

姜望似是想起什麼,說道︰「是你想學符,並非只能學符,能成為天師者,第一個步驟是感知到的存在,便是所謂的識,但只能借助符紙及符筆來引。」

「而你初識就能與共鳴,雖是流于表面很難鑄就黃庭,卻尚有武夫一途可以走,你在符道有極高的天賦,就算再學武也耽誤不了什麼。」

「哪怕只是踏足武夫第二境,在天師一流里也會是最特殊的,因天師除了畫符,其他體系都不會。」

趙汜認真思考了片刻,說道︰「練武太累了,我不要,每日畫畫符,作作畫,挺好的。」

姜望只是順勢一提,路要怎麼走,是趙汜自己的事情。

看著手里的指路符,符紙上的紋路在散發紅芒,且發生了些變化,根據紋路的指向,他就能領會含義,說道︰「此人興是有所察覺,已經轉移了位置,好在符能追蹤,希望此人能給我帶點樂趣吧。」

他直接拽住趙汜的獨臂,平地有風起,下一剎,身影便消失無蹤。

棲霞街第九條巷子里,有黑影鬼鬼祟祟,他推開一處院門,暗自困惑,「渾城里除了姓陶的,再無第二位天師,那家伙只能畫出最低品秩的符,但接連兩次被發現,到底是何人所為?」

莫說酒仙郡,在整個苦檀他不相信有誰的符造詣比他更高,甚至有自信,若非張天師,或是隋國極少數大天師,就算有人能感知到他隱藏的一絲符,也無法追蹤。

而兩次都被極準確的鎖定位置,施符者絕不弱于他。

回想著因有符牽引,從範天師身上得知的信息,那位陶天師雖有破壁神符,但顯然不是他自己畫出來的,莫非是判斷有誤?那位陶天師在藏拙?

根據此事,他有刻意調查陶天師,因此才能做出判斷,可若是陶天師自始至終,從第一次展露頭角便在藏拙,未免城府太深了些。

畢竟陶天師在二十年前就能畫出符,雖品秩低到可憐,只能到處坑蒙拐騙,但如果都是裝的,甚至曾經朝夕相處的範天師都被蒙蔽,此人就很值得在意了!

他又想到姜望。

雖然範天師只是手底下眾多棋子之一,但其夠狠,沒有人性,是很得他關注的,死于姜望手里,便是相當于痛失一員大將。

可姜望貌似是澡雪境的大修士,若想將其元神奴役,就得先將其置之死地。

利用棲霞街里被鎮壓的妖怪就是不二之選。

可現在有暴露之危,他只能再更低調些,畢竟圖謀一位澡雪境修士的元神,並非在路上隨意踩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他當即開始畫符,要盡量把符內斂到微不可察,縱然陶天師可能有藏拙,但他堅信,自己的本事更高。

能把符隱藏自身又沒有什麼符產生的符,畫出來的難度自然極高,而他要把符隱藏更深,符的難度也就更高。

因此,不一會兒,院里就扔了數不盡的廢符紙。

在他靜心凝神,終于大功告成之際。

院里忽然落下兩道身影。

許觴斛愣住。

很快認出姜望那張臉。

「你倒是很會藏嘛。」姜望冷笑看著他,趙汜則很干脆,撿起一塊石頭就丟了過去。

許觴斛側身避開,他竟是沒有任何慌張,反而輕輕拍打衣袍,把符塞入懷里,笑道︰「我再是會藏,依舊被姜先生找到,看來運氣很不好。」

姜望微微挑眉,面前此人相貌俊雅,而且很年輕的樣子,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白色的符袍,腳踏黑靴,金帶束腰,且眸中有著熠熠神采,頗顯正直高雅的氣質。

「確是人模狗樣。」

許觴斛凝目道︰「姜先生直接出言羞辱,太過分了。」

姜望好笑的說道︰「你做的事情,死百萬次都不足惜,羞辱你又能怎樣?」

許觴斛沒有任何辯駁的意思,甚至直言道︰「月滿西樓的樓主李諛因姜先生而死,可是平白讓我浪費了一張役神符,這恐怕得需要姜先生來賠償。」

姜望面色瞬間一沉。

役神符是怎麼畫出來的,他已經很清楚。

許觴斛身上必然有著滔天的血氣,但卻被其隱藏的一絲都沒有,雖能因此證明許觴斛符道造詣之高,但想到許觴斛能把役神符直接給李諛,肯定不止一張,被其殘害的人怕是一座城也不夠裝。

此為罪惡滔天之人!

姜望內心的殺意洶涌而出。

裴皆然的身影憑空出現,她以辦案的模式面對陶天師,才能保持正常,但也因此把陶天師嚇得不輕,此刻畏畏縮縮的用依靠趙汜的好運符畫出的神行符跟著來到院子里,第一時間就躲在姜望身後。

許觴斛倒是眉頭微挑,依據他調查的情況,陶天師根本沒本事畫出神行符,看來此人在藏拙已是事實。

他渾不在意姜望的殺心,而是緊緊盯著陶天師,說道︰「我是真的低估了你,但你刻意藏拙,把自己偽裝的很廢,怕是有所圖謀吧,莫非也在秘密煉制役神符?」

陶天師愣了一下,露出茫然的神色。

這人在說什麼?

我藏拙?

偽裝的很廢?

我明明是真的廢好嘛!

你怕是在故意諷刺我!

陶天師很生氣。

簡直氣抖冷。

許觴斛認定陶天師是符道造詣很高的人,見其被自己拆穿渾身發抖的樣子,不由輕笑道︰「原來我們是同道中人,但你的確值得佩服,居然與他們混跡一塊,我此時說出你的秘密,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你為何茶里茶氣的?

陶天師氣急道︰「誰跟你是同道中人!休得污蔑我!」

姜望確真的露出狐疑之色。

但陶天師到底有沒有本事,其實根本不用想。

他雖非渾城人,但是酒仙郡人,而且在渾城住了很久,若是真的一直藏拙,身負大氣運的老爹哪會把陶天師視若敝履,要說陶天師真有瞞天過海的本事,打死姜望都不信。

單是曾經家藏魍魎一事,若非是自己,陶天師就算因對鎮守有恩,不會被判死罪,恐也難逃罪責。

陶天師不可能知曉自己當時有鎮壓魍魎的本事,在揭開符的瞬間,如果真是藏拙,怎麼也得露出來。

否則若是讓魍魎出來,堂堂小侯爺但凡遇害,陶天師可就慘了,符道造詣再高,也難逃被黑焰軍撕碎的命運。

既然陶天師確實很廢,許觴斛此言就是挑撥離間,或者以為是陶天師才被發現的?

也許兩者皆有。

姜望神情變得怪異,看著貌似坐等局勢變化的許觴斛,抬手拍向陶天師的肩膀,對面眼楮瞬間放光,但緊跟著姜望就突然出刀,直接貫穿許觴斛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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